陳賡和周恩來之間的交情要追溯到三十年前的黃埔軍校。在1924年的時候，21歲的陳賡考上了黃埔一期，而那個時候周恩來擔任政治部主任。有一次周恩來去查宿舍，看到一群學生圍著一個正在表演矮子吃長面的小伙子發(fā)笑。這個人就是陳賡。他站在桌子上比劃著面條卡在喉嚨里的樣子，臉憋得紅紅的，最后直直地往后倒下去，把大家都逗笑了。周恩來當場就決定讓他牽頭成立血花劇社。這份從革命歲月中沉淀下來的情誼，使得陳賡成為了少數(shù)能夠在周恩來面前沒有大的和小的那種界限的人。

我認為陳賡那種放肆的背后存在著特別的智慧。在20世紀50年代初，剛剛從戰(zhàn)爭狀態(tài)轉(zhuǎn)變到建設(shè)時期，很多干部見到領(lǐng)導時都十分拘謹。而陳賡卻采用大大咧咧的方式，以此來維持革命同志之間質(zhì)樸的關(guān)系。他表示整天用您來稱呼，革命情誼就會變得生疏，他把這稱作舒筋活血。

當然，在應該嚴肅的時候他十分認真。1952年籌建軍工的時候，周恩來問他有什么困難，陳賡立刻收起玩笑的神態(tài)說：主席讓我們給猛虎增添翅膀，我就算拼上性命也要把翅膀安裝好！可是轉(zhuǎn)眼間他又拿著在神頭嶺戰(zhàn)役中繳獲的日軍相機對總理說：總理下次國宴我給您擔任攝影師，肯定比新聞記者拍攝得更加生動！。

這么一看，陳賡的相機如同一個特殊的媒介。它記錄過日軍的暴行，也拍攝過戰(zhàn)友重逢的場景，還拍攝過戰(zhàn)場的硝煙，并且也要拍下總理夫婦的生活瞬間。這種舉重若輕的能力，或許就是他能在那充滿刀光劍影的革命生涯中一直保持樂觀的秘訣。

1961年3月陳賡在上海離世。周恩來獲悉這個消息之后，在房間里停留了許久。他特地表示：陳賡同志的追悼會得等我回去之后再舉行，我要親自進行主持。周恩來最后注視靈柩的時候，會不會憶起六年前那個舉著相機大聲叫嚷著要照相的鮮活模樣？

或許可以這樣來看，陳賡當時非要給周恩來夫婦照相的那種執(zhí)著，仿佛是一種無意的預言。他想要定格的不只是畫面，還有一個時代的溫度。那能夠經(jīng)得起玩笑的革命情誼，比任何正式的合影都更具有生命力。歷史往往就是這樣，最不經(jīng)意的時刻，反而成了最經(jīng)得起回味的注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