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春天，臺北的天氣有點悶。

那天新聞圈傳出消息，說蔣孝勇要開記者會。

地點在國民黨中央黨部，時間定在下午三點。

誰也沒想到，這場發(fā)布會會成為蔣家三代人“歸根”心愿的最后一次正面發(fā)聲。

那時候的蔣孝勇，已經病得很重了。

食道癌晚期，人瘦得脫了形，說話都有點費勁。

但他還是堅持站上臺，穿了一身黑灰色西裝，神情肅穆。

鏡頭里，他眼神清澈，卻帶著明顯的疲憊。

他說：“如今我是不能完成二老的心愿了，但把祖父父親的靈柩遷回老家安葬，將會作為蔣家大事，世世代代傳下去。”

停頓了幾秒，他又說：“人老了，都會念舊。

孩子走遠了，總會想家?！?/p>

現(xiàn)場一片寂靜。

沒人再追問什么。

因為大家都知道，他說的“二老”，是蔣介石和蔣經國。

而那份“遷靈歸葬”的夙愿，從1975年蔣介石去世那年起，就一直沒有落地。

這事兒說來話長。

要追溯到更早一點的年代。

蔣介石是浙江奉化人，1887年出生。

小時候家里不算富裕，父親早逝，靠寡母王采玉一手拉扯大。

那時候，寧波那一帶的鹽鋪生意是家里唯一的收入來源。

蔣母很堅持，哪怕再窮也要讓兒子讀書。

蔣介石小時候讀的是私塾，后來進了奉化的縣學，最后去了日本留學，讀陸軍學校，跟一大批日后的國民黨骨干人物成為同窗。

回國后，他一路從軍閥混戰(zhàn)里殺出來，最后成了國民黨的實際掌權者，也成了近代中國最有爭議的人物之一。

可不管外界怎么評價，蔣介石始終對故鄉(xiāng)念念不忘。

這一點，他在遺囑里寫得很清楚：“死后靈柩暫厝臺灣，待時機成熟，歸葬浙江奉化。”

按照當時的安排，蔣介石的遺體被防腐處理，放在桃園慈湖。

不是入土，而是停靈。

目的是為了“等待”。

可是，那個“時機成熟”到底是啥時候？誰說得清。

1975年到1988年，這13年里，蔣經國一直在努力推進這件事。1987年，臺灣開放老兵回大陸探親，他也趁機給鄧小平寫了封信，說希望能把蔣介石的靈柩遷回奉化。

當時的大陸領導人是支持的。

有人回憶說，鄧小平看到信時點了點頭，說：“這事兒好，是件有意義的事。”

可惜沒過多久，蔣經國就因病去世了。

他的這封信，也成了最后一份官方接觸。

接下來，接棒的是蔣孝勇。

他是蔣經國的小兒子，出生在1951年，性格低調，不太喜歡拋頭露面，但在家族內部很得信任。

他上任“遷靈負責人”后，做了不少努力。

多次向臺灣當局申請，也試圖通過國民黨內部推動。

但那時候的臺灣政壇風向已經變了。

李登輝上臺后，開始推動“本土化”政策，蔣家的影響力迅速下滑。

蔣孝勇的提議，不但沒被采納，甚至被人指責“親共”“有私心”。

那會兒臺灣社會對兩岸議題很敏感，“統(tǒng)一”“歸根”這種詞一說出口，就容易被貼標簽。

蔣孝勇很郁悶。

有人說他在國民黨初選時投了張空白票，就是對當局不滿的一種表達。

到了1996年，他的身體每況愈下，已經不再適合奔波。

可臨終前，他還想回奉化老家看一眼。

他向當局申請，說只是探親、不是政治動作。

但回復很冷淡：不批準。

理由是“時機不對，恐引發(fā)不必要爭議”。

沒辦法，他只能悄悄安排。5月，他秘密回了一趟奉化，住得很短，也沒驚動太多人。

有人說他在溪口老家站了很久，一句話沒說，眼圈紅了。

12月，蔣孝勇病逝于臺北榮總醫(yī)院，終年48歲。

這一年，兩岸關系其實已有一點緩和跡象。

馬英九那時候剛擔任“法務部長”，還算年輕。

但蔣家的“歸葬計劃”，又一次被擱置。

從那以后，蔣家沒再正式公開提過這件事。

偶爾有媒體提起，也只是點到為止。

慈湖那邊的靈堂，仍舊維持著原樣。

每年清明和蔣介石忌日，仍有人前去致意。

但越來越少了。

那一口靈柩，就這樣在山間靜靜停了幾十年。

而浙江奉化的溪口鎮(zhèn)，后來修了紀念館，也開放了蔣氏故居。

當?shù)厝苏f，最早那批來參觀的人，大都是老兵或者他們的子女。

現(xiàn)在來的游客，問得最多的，不是“蔣介石什么時候回來”，而是“這房子是他住過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