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歌

清流關前，趙匡胤身著閃亮鎧甲，騎披花馬鞍，朝城頭揮手：“你好，我是趙匡胤，想一箭成名嗎？”城墻上的南唐士兵捏緊了弓，卻被自家將軍按住了手。

公元956年春，滁州之戰(zhàn)前夕。后周軍隊里彌漫著一種詭異的氣氛。

他們的主帥趙匡胤，突然對時裝產(chǎn)生了濃厚興趣。

01 史上最閃亮的“戰(zhàn)前準備”

趙匡胤帶著五千人馬向滁州進發(fā)，路上卻搞起了副業(yè)：戰(zhàn)地時裝秀。

這位將軍不知從哪里弄來一套套“花里胡哨”的行頭，一會兒穿這件問大家“我?guī)泦?？?/p>

一會兒換那套向全軍展示“還是這套好！”

全軍將士心情沉重，沒人搭理他。

趙匡胤變本加厲。

他又變戲法似的拿出更花哨的裝備裝飾戰(zhàn)馬：嶄新帶花邊的馬鞍、高檔瓔珞掛件、閃閃發(fā)光的馬蹬……應有盡有。

他本人更是光彩照人——鎧甲兵刃擦得锃明瓦亮，走在五千人的隊伍中，他閃閃發(fā)光，像另一個會發(fā)光的太陽，讓人一眼就能認出他來。

終于有下屬看不下去了，好心提醒：“將軍，你太招眼了，小心被南唐人認出來，給你一箭或者都奔著你來，那可就麻煩了?！?/p>

趙匡胤扔下一句極端有型有款的話：“我正是要給南唐人一個機會，讓他們從此知道我是誰！”

全軍將士長嘆一口氣：“跟著這樣的長官，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p>

02 清流關前的“個人演唱會”

很快，清流關到了。

面對據(jù)險堅守的敵人，趙匡胤這次沒像渦口之戰(zhàn)那樣派小股人馬誘敵。

他一反常態(tài)，把所有人馬排列在清流關前，自己盔甲鮮明，人馬招搖，站在隊伍最前面，朝城頭大喊：“我就是趙匡胤，有種的下來決一死戰(zhàn)！”

城樓上，南唐士兵們看得清清楚楚——后周人馬有多少，領軍將軍長什么樣。

但就是沒一個人敢下去。

事后證明，當時確實有人想下去較量，但都被守將皇甫暉攔住了。

這位沙場老將經(jīng)驗豐富，已經(jīng)知道渦口之戰(zhàn)的全部經(jīng)過，“趙匡胤”三個字深深刻在他腦海里。

皇甫暉的邏輯很清晰：“你剛用一百多人當誘餌，后面就埋伏了五千人。那你現(xiàn)在用五千人當誘餌，甚至你自己都在里面，后面又埋伏了多少？是不是連后周皇帝柴榮都來了想打埋伏？”

他命令全軍不可妄動：“兵法云，以己之不敗，待敵之可乘。我們現(xiàn)在據(jù)險而守，而且兵多將廣，怕他們什么？”

于是這一天，就這樣平淡無奇地過去了。剛剛威名遠揚的趙匡胤，=像個時裝模特似的，在兩軍陣前白白表演了一整天，連個鼓掌喝彩的都沒混到。

03 深夜的“極限挑戰(zhàn)”

天黑了，清流關的山風呼嘯，寒氣逼人。

三四月份的大山里，夜晚溫度驟降。

皇甫暉站在城頭，看著城下的后周軍營，非常滿意：“讓這些火力特旺的后周大兵們先喝幾天山風敗敗火，然后我們再出城打牙祭?！?/p>

南唐士兵們打起精神，徹夜監(jiān)視后周軍營，絕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但他們監(jiān)視的，只是一個空營。

此刻的趙匡胤，已經(jīng)脫下白天作秀的炫目時裝，換上了短衣襟小打扮。

他命令全軍和他一樣，把所有的馬匹帳篷都扔在清流關前，乘夜進山，來一次徹底的徒手攀巖。

這一夜，趙匡胤帶著部隊翻過數(shù)不清的高山怪石，還在初春的深山里，涉水泅過一道漲水的西澗（又名上馬河）。

就這樣千辛萬苦，在天亮之前繞過了清流關正面，從背后向南唐軍發(fā)起了出其不意的猛攻。

04 清晨的“驚喜派對”

第二天清晨，天還沒大亮，清流關里突然殺聲四起。

后周軍隊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殺向毫無準備、甚至還在睡夢中的南唐人。

熬了整夜沒合眼的哨兵們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那些還沒起床的只能任人宰割。

歷史記載，這一天的清晨發(fā)生的根本不能算是戰(zhàn)斗，因為幾乎沒有哪個南唐人來得及反抗。

他們中間反應最敏捷、行動最快速的，也只是做到了馬上撤退，逃出清流關，奔向大本營滁州。

沙場老將皇甫暉也在逃跑隊伍中。

他急怒交加，又悔又恨，但死都不明白：趙匡胤和那些后周大兵怎么會突然從天而降？

他們是怎么突破清流關天險的？

他當然不知道，因為就在他酣然大睡時，趙匡胤正帶著部隊在山里玩極限運動。

05 置之死地而后生

皇甫暉敗得一點脾氣都不應該有，因為趙匡胤付出的代價比他大得太多。

試想，只要趙匡胤不能在天亮前抵達攻擊點，南唐人就會在關前看出他軍營里的虛實，從而有所防備；只要清流關里有了準備，趙匡胤就會陷在大山里進退兩難；就算他如愿發(fā)起了進攻，跋涉了一夜的士兵還有多少戰(zhàn)斗力？只要人數(shù)占絕對優(yōu)勢的南唐人能在最初的慌亂中穩(wěn)住陣腳，那么失敗的還是趙匡胤！

但這時候說什么都晚了。

趙匡胤把一個又一個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對南唐人和皇甫暉來說，只有趕緊逃跑。

趙匡胤在后面緊追不舍——一整夜的深山跋涉，緊接著一場以少勝多、必須速勝的戰(zhàn)斗之后，他的體力和戰(zhàn)斗欲望卻變得更加旺盛。

前面就是滁州城了，天險已經(jīng)拿下，難道還要讓敵人再進城喘上一口氣嗎？

06 “經(jīng)驗豐富”的逃跑

但沒辦法，所謂的經(jīng)驗豐富，也包括了逃跑的經(jīng)驗。

那天早晨，在后周和南唐軍人之間舉行的“晨練狂奔”中，無論趙匡胤和他的部下怎么拼命加快速度，還是讓皇甫暉帶著大量南唐敗兵逃進了滁州城。

不過這次失敗，反而給了趙匡胤新的機會——接下來就是滁州攻城戰(zhàn)，另一場精彩表演即將開始。

07 趙匡胤的“心理戰(zhàn)大師課”

回顧清流關之戰(zhàn)，趙匡胤的戰(zhàn)術(shù)其實是一堂完美的心理戰(zhàn)大師課：

第一課：建立人設。通過白天的時裝秀，強化自己“愛炫耀、愛表現(xiàn)”的標簽，讓敵人產(chǎn)生輕視。

第二課：制造疑兵。用全部兵力在關前列陣，配合自己的高調(diào)表現(xiàn)，讓敵人懷疑背后有更大埋伏。

第三課：反常識行動。在敵人認為最不可能的時間（深夜）、最不可能的方式（徒手攀巖），完成最不可能的迂回。

第四課：極限施壓。不給敵人任何反應時間，從天而降的突襲徹底打亂對方部署。

這套組合拳下來，別說皇甫暉，換任何將領都可能中招。

多年后，當趙匡胤黃袍加身，建立大宋王朝，他或許會想起清流關前的那個自己——穿著閃亮鎧甲，在數(shù)千士兵面前問“我?guī)泦幔俊?/p>

那時他可能已經(jīng)明白：真正的“帥”，不是在戰(zhàn)場上穿得多耀眼，而是能用最小代價贏得最大勝利。

清流關一夜攀巖，勝過百日強攻，這大概是一個軍事家最“帥”的時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