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別攔著我，我死后必須要回卦山，這是我最后的要求！”
2008年8月，北京的一間特護病房里，87歲的華國鋒緊緊抓著家人的手，費力地吐出了這句話。
在場的醫(yī)生和護士都愣住了，放著國家最高規(guī)格的八寶山不去，非要回那個滿是石頭的窮山溝，這位曾經(jīng)叱咤風(fēng)云的老人，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大家都以為老人是燒糊涂了，可誰也沒想到，這竟然是他早已深思熟慮后的決定，而這個決定背后隱藏的深意，直到三年后才真正被世人看懂。

01

2008年，那是個什么年份？全北京城都沉浸在奧運會的狂歡里，大街小巷都是“北京歡迎你”的歌聲。
可就在這一片歡騰的熱鬧勁兒里，北京醫(yī)院的一間病房，空氣卻冷得像冰窖。
8月20日中午12點50分，那個曾經(jīng)站在天安門城樓上揮手的老人，心臟停止了跳動。
消息傳出來的時候，很多人一下子還沒反應(yīng)過來。畢竟這位老人隱居太久了，久到年輕一代甚至都快忘了他長什么樣。
但他走的排場，那是真的大。

8月31日，八寶山革命公墓的東禮堂，那是真的莊嚴(yán)肅穆。胡錦濤、江澤民這些平日里難得一見的大人物，全都神色凝重地站在那兒。
那場面，鮮花翠柏，哀樂低回，身上蓋著那面鮮紅的黨旗。
按照慣例，作為曾經(jīng)的黨和國家最高領(lǐng)導(dǎo)人，華國鋒的骨灰理所當(dāng)然應(yīng)該安放在八寶山革命公墓第一墓區(qū)。
那是什么地方？那是無數(shù)革命家最終的歸宿，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是寫進歷史教科書的榮耀。
可就在大伙兒都以為塵埃落定，覺得華老這身后事算是圓滿的時候，華家的子女們卻是個個面露難色。
因為老爺子走之前，給他們出了個“天大”的難題。

這事兒吧，還得從他住院前說起。
那時候華老身體雖然虛弱，但腦子清醒得很。他把兒子蘇彬叫到床前，那一臉的嚴(yán)肅勁兒，就像當(dāng)年指揮大兵團作戰(zhàn)一樣。
他說了：“我這輩子，生是山西人，死是山西鬼。八寶山太擠了，我就不去湊熱鬧了，你們得想辦法把我送回卦山去?！?br/>聽到這話，家里人第一反應(yīng)就是：這老爺子是不是老糊涂了？
要知道，放棄八寶山，這就等于放棄了國家給予的最高哀榮，放棄了讓后世瞻仰的最佳位置。
但華老這人，一輩子倔得像頭牛，認(rèn)準(zhǔn)的事兒九頭牛都拉不回。
他看著窗外，眼神像是穿過了北京的高樓大廈，直接飄回了那個黃土漫天的山西交城。
他說：“我當(dāng)年就是從那兒出來的，那里的每一塊石頭我都認(rèn)識，我就想回去陪陪老母親，陪陪當(dāng)年的戰(zhàn)友。”
這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
楊得志這輩子槍林彈雨的，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但碰到石莉，算是徹底踏實下來了。
華老也是一樣，他在北京住了大半輩子，享盡了榮華富貴，可心里頭最踏實的那個地方，始終是那個不起眼的卦山。
這不僅僅是落葉歸根那么簡單，這背后藏著一個老共產(chǎn)黨人最質(zhì)樸、也最讓人動容的情懷。

02

你要是覺得華老回老家就是圖個風(fēng)景好，那是真把這事兒想簡單了。
華老選卦山，不僅是因為那是家鄉(xiāng)，更是因為那里有一段讓他刻骨銘心的記憶。
大家都知道他叫華國鋒，可沒幾個人知道，他本名叫蘇鑄。
1921年，那是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的年份，也是蘇鑄出生的年份。這就像是冥冥之中的一種緣分，注定了他這輩子要跟黨走。
17歲那年，蘇鑄還是個一臉稚氣的學(xué)生娃。

那時候日本人打進來了，在這片黃土地上燒殺搶掠。年輕的蘇鑄坐不住了，他把書本一扔，直接跑去參加了“山西犧牲救國同盟會”。
為了表明自己抗日的決心，也為了怕連累家人，他直接給自己改了個名。
取“中華民族抗日救國先鋒”的意思，從此，世上少了個蘇鑄，多了個華國鋒。
這個名字，后來響徹了全中國，但在當(dāng)時，那就是個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代號。
他在交城的山溝溝里打游擊，那是真苦啊。
夏天一身汗，冬天一身冰，餓了就啃干糧，渴了就喝涼水。
有一次，為了掩護老鄉(xiāng)轉(zhuǎn)移，他帶著幾個人在山梁上跟鬼子周旋了三天三夜。
那時候的卦山，每一寸土地都被鮮血染紅過。
華老晚年的時候，經(jīng)常跟家里人念叨：“我這條命，是交城的老鄉(xiāng)給的。當(dāng)年要不是大娘給我藏在水缸里，我早就沒命了。”
所以，當(dāng)他提出要回卦山的時候，他心里想的，其實是回去報恩。
但回卦山這事兒，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畢竟身份在那兒擺著呢，要是回去修個大陵園，占個幾十畝好地，那不成封建地主了嗎？
華老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

他在病床上，給回鄉(xiāng)安葬這事兒定了個死規(guī)矩，也就是著名的“四不原則”。
第一，不占用耕地。這可是他的底線。
他說：“咱們中國地少人多，老百姓種點糧食不容易。我死都死了，還要跟活人搶飯碗，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第二，不與民爭地。
第三，不破壞環(huán)境。
第四，不損壞古跡。
你聽聽這幾條，哪像是給自己選墓地啊，簡直就是在那兒搞環(huán)保規(guī)劃呢。
特別是那個“不占耕地”，在那個年代，好多人有點錢有點權(quán)都想著修個大墳頭，占塊風(fēng)水寶地，可這位當(dāng)過國家一把手的老人，滿腦子想的卻是不能跟老百姓搶那幾分種糧食的地。
這事兒讓我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句話：府庫都藏滿了，老百姓還挨餓，錢在庫里，人在土里。
華老是真把這道理活明白了，哪怕成了灰，也不想給活人添堵。
最后家里人沒辦法，只能按照這“四不原則”，在卦山南麓找了塊荒地。
那地方是真荒啊，全是亂石頭和雜草，連棵像樣的樹都難活，更別說種莊稼了。
考察的人回來一匯報，華老一聽這地方，樂了，拍著大腿說：“行，就這兒！這兒清凈，又不占好地，正如我意！”
這一下，所有人都服氣了。
這哪是選墓地啊，這分明是給后人上了一課，什么叫真正的“人民公仆”。

03

說起華老的晚年，那也是一段讓人唏噓的佳話。
自從1981年從那個最高位置上退下來后，他就徹底玩起了“隱身術(shù)”。
住在北京西黃城根南街九號院里，他把自己活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老農(nóng)”。
那個院子里，讓他種滿了葡萄。
這可不是一般的種著玩，華老那是真鉆研。
他不知從哪兒弄來了好多關(guān)于葡萄種植的書，戴著老花鏡，一點一點地啃。
什么時候剪枝，什么時候施肥，什么時候澆水，他門兒清。
要是趕上刮風(fēng)下雨，他比誰都著急，披著衣服就往院子里跑，生怕那些葡萄架被吹壞了。
到了秋天葡萄熟的時候，那可是院子里最熱鬧的時候。
華老會親自拿著剪刀，一串一串地把葡萄剪下來，然后分裝成小袋。
這袋給戰(zhàn)士們嘗嘗，那袋給司機送去，就連院子里打掃衛(wèi)生的阿姨，也能分到一袋甜得掉牙的葡萄。

看著大家吃得開心，華老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那樣子，哪里還有半點國家領(lǐng)導(dǎo)人的架子？
完全就是個鄰家熱心腸的老大爺。
平時除了種葡萄，他還喜歡練書法。
他的字，那是出了名的好，渾厚有力，骨力蒼勁，人稱“華氏顏體”。
但他有個規(guī)矩，不管誰來求字，只要是那種想拿去撐門面、搞關(guān)系的，他一概不理。
可要是家鄉(xiāng)來了人，帶點土特產(chǎn)，哪怕就是幾顆紅棗，一把小米，他都高興得跟什么似地，必須要寫幅字回贈。
他說：“這是家鄉(xiāng)的味道，金不換啊?！?br/>不過，雖然日子過得閑云野鶴，但他心里始終裝著一個人。
那個人，就是毛主席。
華老有個雷打不動的習(xí)慣，一年有兩天，無論刮風(fēng)下雨，哪怕是下刀子，他也得出門。
哪兩天？9月9日和12月26日。
懂歷史的都知道，這是毛主席的忌日和誕辰。
每到這兩天，華老就會帶著家里人，浩浩蕩蕩地去毛主席紀(jì)念堂。
那時候的他，身體其實已經(jīng)很差了，腿腳都不利索，走路都得人攙著。
可只要車子一到紀(jì)念堂門口，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他會推開攙扶的人，強撐著站直了身子，整理一下衣領(lǐng)，神情嚴(yán)肅得讓人害怕。
到了毛主席的坐像前，他會費力地喊出口令：“向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那聲音，雖然蒼老沙啞，但透著一股子當(dāng)年在天安門城樓上的勁兒，聽得人心頭一震。
行完禮，他還要繞著靈柩走一圈，那眼神里，有懷念，有敬仰，也有說不清的深情。
這種赤誠，說實話，現(xiàn)在沒幾個人能做到了。
隋朝中了歷史彩票，一夜暴富，兩代敗光，像不像拆遷戶，很多人有了權(quán)勢就忘了本，把以前的誓言當(dāng)成了耳旁風(fēng)。
可華老這輩子，始終記得是誰帶他走上的這條路，是誰把這個國家的重?fù)?dān)交到了他手里。
他對毛主席的感情，那是刻在骨頭里的，不帶半點虛假。
這種純粹的信仰，才是他晚年最真實的寫照，也是他這輩子做人的底色。

04

時間一晃到了2011年11月，北京的天已經(jīng)涼透了。
這一天，對于華家，對于山西交城的老百姓來說，是個大日子。
華老的骨灰，終于要離開那個象征著無上榮耀的八寶山，回家了。
沒有什么驚天動地的儀式，也沒有什么十里長街送總理的排場。
就是家里人捧著那個蓋著黨旗的骨灰盒，安安靜靜地踏上了回山西的路。
而在交城那邊，老百姓早就炸開了鍋。
聽說華老要回來了，十里八鄉(xiāng)的人都自發(fā)地跑來了。
有的手里拿著白花，有的舉著橫幅，還有的老人，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站在路邊，眼巴巴地望著路口。
當(dāng)靈車緩緩駛?cè)虢怀堑臅r候，那場面，真的讓人瞬間淚目。
街道兩旁，全是黑壓壓的人群。

沒有人組織，沒有人命令，大家就那么自發(fā)地站在那兒，默默地流淚。
一位七十多歲的老大爺，一邊抹眼淚一邊說：“華老心里裝著咱們啊，他當(dāng)了那么大的官，還能想著回來陪咱們，這是咱們交城的福氣啊?！?br/>這就是民心啊，比什么金杯銀杯都管用。
那個建在卦山荒坡上的陵園，終于展現(xiàn)在了世人面前。
為了建這個陵園，設(shè)計師也是煞費苦心。
整個陵園的造型像個巨大的“H”，既代表了“華”字，也代表了“回”家。
通往墓頂?shù)呐_階，一共有365級。
這可不是隨便修的，意思是希望華老每一天都能看著他深愛的家鄉(xiāng)，看著這片土地上的變化。
而且，所有的材料，用的都是當(dāng)?shù)禺a(chǎn)的紅白花崗巖。
這種石頭，堅硬、樸實，就像華老這一輩子的性格一樣。
墓碑龐大而樸素，上面只有“華國鋒”三個大字。
這三個字，還是集用的他生前最喜歡的顏體字。
看起來寬博厚重，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亓⒃谀抢铮拖袼@個人一樣，讓人看著就覺得踏實。
安葬儀式開始的時候，天空飄起了小雨。
老人們都說，這是老天爺也在感動呢。
華老的夫人韓芝俊，這位陪伴了他一輩子的老人，站在墓前，輕輕地?fù)崦莻€冰冷的石碑。
她低聲說：“老華啊，咱們回家了，你終于可以歇歇了。”
這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哭出了聲。
那個曾經(jīng)在風(fēng)口浪尖上掌舵的老人，那個在國家最迷茫的時候站出來的老人，那個為了國家穩(wěn)定幾乎耗盡了心血的老人。
最后選擇把自己變成了一捧土，守望著他最牽掛的這片黃土地。
這就叫落葉歸根，這就叫赤子之心。
不需要什么華麗的辭藻來修飾，這本身就是最震撼人心的歷史。

05

如今，華老已經(jīng)在卦山上靜靜地躺了十幾年了。
那里已經(jīng)成了交城的一個地標(biāo)，每天都有從全國各地趕來的人。
他們爬上那365級臺階，氣喘吁吁地站在墓前，獻上一束花，鞠上三個躬。
站在墓前往下看，整個交城縣城盡收眼底。
遠(yuǎn)處的農(nóng)田里，莊稼長得正旺；近處的街道上，車水馬龍。
這盛世，如他所愿。
華老選的這個地方，視野是真的開闊。
但他自己，卻永遠(yuǎn)睡在了這貧瘠的荒坡上，沒有占用一分良田。
有人說，華老這一輩子，是“老實人”的一輩子。
在那個特殊的年代，他接過了那個燙手的山芋，硬是靠著一股子實在勁兒，把國家從動蕩中穩(wěn)住了。

他沒有太多的政治手腕，也不搞什么陰謀詭計。
他就是一心一意地想把事情辦好，想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
就像他當(dāng)年支持袁隆平搞雜交水稻一樣。
那時候多少人盯著政治風(fēng)向看，可他呢？他盯著老百姓的飯碗看。
他說：“只要能讓大家吃飽飯，這事兒就得干！”
這就是華國鋒，一個純粹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他從交城的游擊隊走出來，一路走到北京的中南海，最后又回到了交城的卦山。
這一圈走下來，畫了一個完美的圓。
他用最后的一次選擇，告訴了所有人，什么叫真正的“人民公仆”。
沒什么豪言壯語，也沒什么驚天動地的遺言，就一句“不占耕地”，把一個共產(chǎn)黨人的底色，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看著那漫山遍野的松柏，你會覺得，這老頭，其實從來沒離開過。
他就在那兒，看著咱們呢。
在這個浮躁的年代，還有多少人能像他一樣，身居高位卻不忘本，手握大權(quán)卻不謀私？
谷正文的墓碑上，就簡簡單單刻了個名字和生卒年，什么頭銜都沒有，空蕩蕩的。
你說這人該怎么評價？其實沒啥好評價的。
華老的墓碑上雖然也只有三個字，但這三個字的分量，比泰山還重。
因為那每一筆每一劃里，都藏著老百姓的口碑。
這，才是歷史給他的最終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