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鳳胎姐姐在家中被人碎尸慘死，而我，是唯一目擊證人。
但我把一切都忘了。
醫(yī)生說，這是創(chuàng)傷性失憶，可能永遠(yuǎn)無法恢復(fù)。
爸媽不信。
他們試遍了所有方法——電擊、催眠、藥物......
不僅沒用，還讓我患上了和姐姐一樣的抑郁癥。
第九次自殺未遂后，爸媽終于受不了了，他們紅著眼朝我怒吼：
“別學(xué)了，不管你怎么裝，都代替不了她，只會讓我們覺得惡心！”
“你要是真想贖罪，就告訴我們那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那晚，我被趕出了家門。
漫無目的的走在江邊，一個神秘人攔住了我。
他遞來一張姐姐的照片，輕聲道：
“我能幫你重現(xiàn)那天的記憶，但代價(jià)是，你會死。”
我看著照片，又看了看腳下奔騰的江水，扯出一抹苦笑：
“好?！?br/>畢竟，在我看來，比死更可怕的是遺忘。
只是我沒料到，當(dāng)記憶的畫面在審判席上鋪開時，最先崩潰的，是我的爸媽。
......
記憶審判庭內(nèi)，光線慘白冰冷。
臺下坐著稀稀落落的人。
他們說，這場審判將被全程記錄，作為深層記憶提取的珍貴案例。
那個在江邊攔住我的男人——是姐姐的摯友，傅琛。
他沉默的站在我的身旁，眼中閃過一絲掙扎。
“現(xiàn)在離開，還來得及?！彼穆曇艉艿?。
我看著自己手腕上密密麻麻的刀痕，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側(cè)門被猛地推開，爸媽沖了進(jìn)來。
他們的頭發(fā)有些凌亂，像是匆匆趕來。
媽媽的目光第一時間鎖定了我，眼中沒有擔(dān)憂，而是幾乎要溢出來的痛苦與怨懟。
“你在這里做什么？你以為這樣就能贖罪嗎？！”
她的聲音尖利，在空曠的審判庭里回響。
“你姐姐她......她死得那么慘??！你就在旁邊，你怎么能忘？！你怎么敢忘？！”
爸爸沒有哭，只是死死盯著我，眼球上布滿血絲：
“我們用了那么多方法想幫你想起來！電擊、催眠......你呢？”
“你明知道她有多么痛苦，竟然還敢裝抑郁癥學(xué)她？！”
“現(xiàn)在又玩這一出？記憶審判？”
“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很悲壯，很像她？！”
臺下傳來細(xì)微的議論聲。
觀察員們交換著眼神。
媽媽的胸口劇烈起伏：
“我們從小對你不好嗎？因?yàn)槟闶堑艿?，我們總怕你受委屈！可她呢？?br/>“她那么懂事，總是讓著你、護(hù)著你！她最后......最后......”
她泣不成聲，緩了好一會兒，才用盡力氣般指著我：
“她是不是為了保護(hù)你慘死的？！是不是因?yàn)槟?，她才惹上那些事？！?br/>“你是不是因?yàn)檫@才不敢說?。渴遣皇牵。俊?br/>我怔怔地站在原地，寒意從腳底蔓延，凍住了四肢百骸。
在他們心里，我就如此的不堪嗎？
傅琛的手無聲地按在我僵硬的肩頭，輕聲安慰道：
“你姐姐不會怪你。”
我轉(zhuǎn)過頭，看著他眼中的不忍，輕聲問：
“只要完成審判，姐姐經(jīng)歷的真相就能大白，對嗎？”
傅琛沉默幾秒，幾不可察地點(diǎn)了下頭：
“記憶畫面會被同步公開，所有被掩埋的細(xì)節(jié)，都將無所遁形。”
“那開始吧。”我說。
傅琛的眉頭蹙起，他指向?qū)徟型ブ醒肽莻€令人不寒而栗的金屬座椅。
座椅上方懸著一根閃爍著寒光的神經(jīng)探針。
“那就是溯光探針，它會從你的穿透你的頭骨，最終抵達(dá)你的大腦中心?！?br/>“越是久遠(yuǎn)、越是創(chuàng)傷深埋的記憶，它扎的就會越深，也會越疼?！?br/>我的目光掠過那根細(xì)長冰冷的探針，落在臺下父母臉上。
媽媽仍在掩面哭泣，爸爸別開了視線，胸膛起伏。
然后，我輕輕地地笑了笑。
“沒事，我不怕。”
“只要能讓姐姐安息，能讓爸爸媽媽知道，那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多疼都沒關(guān)系。”
傅琛沉默片刻，最終朝著主控醫(yī)生，點(diǎn)了點(diǎn)頭。
醫(yī)生上前，嚴(yán)肅道：
“傅先生，記憶提取程序一旦激活，無法中斷?！?br/>“記憶提取完成后，受試者將因大腦永久性損毀而陷入腦死亡。”
“按照規(guī)程，必須向直系親屬告知最終風(fēng)險(xiǎn)?！?br/>“不！”我?guī)缀跏敲摽诙觥?br/>我看著傅琛，眼神哀求：
“請不要現(xiàn)在告訴他們......可以嗎？”
臺下，母親抬起淚眼，父親也看了過來，眼中的怒氣仍在。
傅琛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對醫(yī)生啞聲道：
“好......責(zé)任我來承擔(dān)。開始吧?！?br/>兩名輔助人員上前，引導(dǎo)我坐上那把冰冷的金屬椅。
我的四肢被牢牢固定。
頭頂上方的探針，緩緩調(diào)整角度，對準(zhǔn)了我頭頂。
麻醉師走過來，正準(zhǔn)備給我注射鎮(zhèn)定劑。
就在這時——
爸爸猛地站起，聲音帶著顫抖：
“等一下！”

我麻木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心底浮起一絲微不可查的波動。
他們......這是心疼我了嗎？
下一秒，爸爸的話狠狠打破我可憐的幻想。
他看向醫(yī)生，目光銳利冷酷：
“我聽說......麻醉劑會影響記憶提取的真實(shí)性和清晰度，對不對？”
主控醫(yī)生愣了一下，遲疑道：
“理論上，是會有細(xì)微影響，但為了受試者能承受......”
“那就不打！”
醫(yī)生還沒說完，就被爸爸?jǐn)蒯斀罔F地打斷。
“他不是想記起來嗎？剛好讓他也好好回憶回憶！”
媽媽身體一晃，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和掙扎。
但最終，她別開臉，堅(jiān)定附和道：
“對......他說他忘了，那就讓他也好好看看！”
審判庭里一片死寂。
觀察員們露出錯愕的神情，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傅琛猛地向前一步，臉上是無法掩飾的驚怒：
“你們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記憶審判的痛苦根本不是常人能想象的！這——”
“傅琛?！蔽医凶×怂?。
盯著臺下那兩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輕聲道：
“好。那就不打麻醉?！?br/>傅琛霍然回頭，眼中滿是震驚。
“時遠(yuǎn)！記憶審判的痛苦比刮骨刨心疼一千倍、一萬倍！”
“你......你承受不住的！”
“我能忍住。”我打斷他，輕輕的移開目光，“開始吧?！?br/>“剛好我也想看看真相到底是什么。”
傅琛張了張嘴，看著我堅(jiān)決的態(tài)度，最終沒再說話。
半晌后，他示意醫(yī)生開始操作。
頭頂上方的探針緩緩降下，狠狠鑿進(jìn)了我的頭骨。
“呃——！”
一股鉆心的疼痛襲來，我死死咬住牙。
大屏幕上，第一段記憶，開始浮現(xiàn)。
畫面里我穿著寬大的病號服，蜷縮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地望著虛空。
“砰！”病房門被撞開。
媽媽沖進(jìn)來，眼底是歇斯底里的紅。
她撲到床邊，雙手猛地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搖晃：
“時遠(yuǎn)！你看著媽媽！你告訴媽媽，那天晚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誰進(jìn)了我們家？！你姐姐她......她到底......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被搖得頭暈?zāi)垦?，眼淚無聲地往下滾，一遍遍地?fù)u頭：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想不起來了......對不起......”
“你怎么能想不起來？！你怎么能！！”
媽媽的理智徹底崩斷，她尖叫著，手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
“那是你姐姐！是你的雙胞胎姐姐?。　?br/>“你們一起在媽媽肚子里待了十個月！你們從小一起長大！！”
“她就在你旁邊......就在你旁邊被人......你怎么能忘？！你怎么敢忘？?。　?br/>窒息感和滔天的罪惡感將我淹沒。
我臉色漲紅，喉嚨里擠出破碎的嗚咽：
“對不起......對不起......”
爸爸站在門口，雙眼赤紅。
媽媽猛地松開了手，對著我大喊道：
“光說對不起有什么用？！我要真相！我要兇手??！”
下一秒，畫面驟然切換。
我被束縛帶固定在金屬椅上。
頭上、身上貼滿了電極片。
“最后一次電擊，時遠(yuǎn)，那天晚上，你看到了什么？”
醫(yī)生冷漠的聲音傳來。
我驚恐地?fù)u頭，眼淚瘋狂涌出：
“對不起......我想不起來......我真的不知道......”
隨著我的話語剛落，一道猛烈的電流瞬間竄過我的全身。
“啊——?。?！”
我發(fā)出一聲慘叫，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
“有沒有想起來？！看見什么沒有？！”媽媽隔著玻璃，聲音尖利地追問。
我張大嘴，卻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抽氣聲和痛苦的哀嚎，不斷搖頭。
“加大電流！”爸爸的命令沒有絲毫猶豫。
更猛烈的一波沖擊襲來。
我的身體瞬間彈起，口水混合著眼淚橫流，瞳孔因?yàn)闃O致的痛苦而擴(kuò)散。
“想起來沒有？！說啊?。　?br/>“......沒......沒有......啊——??！”
“繼續(xù)！加到最大！他一定記得！只是不肯說?。　?br/>爸爸瘋狂的咆哮。
“不......不要了......求求你們......殺了我吧......”
“啊?。?！”
伴隨著我的慘叫聲，屏幕上的畫面驟然一黑。
記憶戛然而止。
整個審判庭一片死寂。
突然——
爸爸暴怒聲炸響：
“這算什么？！”
“我們要看的是這個嗎？！我們要看的是那天晚上發(fā)生的事！”
媽媽也猛地站起來，朝著臺上哭喊著：
“繼續(xù)！往下挖！跳過這些沒用的！我們要看真相！”
臺下傳來壓抑的議論和抽泣聲。
傅琛看著我滿身大汗慘狀，眉頭緊皺。
主控醫(yī)生深吸一口氣，帶著一絲疲憊：
“第一層表層記憶提取完成，受試者意識清醒，但生命體征出現(xiàn)波動?！?br/>“再次警告，無麻醉狀態(tài)下強(qiáng)行提取記憶，可能會導(dǎo)致受試者猝死。”
醫(yī)生的話音剛落，爸爸沒有任何猶豫的喊道：
“繼續(xù)！我說了，不管什么代價(jià)！我們只要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