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38年，咸陽刑場，嫪毐被綁在木樁上，六匹馬已經套好繩索。趙姬跪在不遠處，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兩個幼子剛剛被裝進麻袋摔死，鮮血還在地上流淌。

這一刻，嫪毐看了趙姬一眼，他說了一句話，趙姬聽完，直接暈了過去。

這句話揭開了一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卻沒人敢說的真相——嬴政對這一切，從頭到尾都知道。

嬴政為什么遲遲不動手

咱們先說一個反常識的事實，嫪毐和趙姬私通這事，嬴政真的不知道嗎？

史記》記錄，叫"王知之，未發(fā)"。

什么意思？嬴政知道嫪毐是假太監(jiān)，知道他和自己母親的關系，知道他們還生了兩個孩子。

但他選擇裝不知道。

為什么？

嬴政十三歲即位，那時候他就是個擺設，朝政大權握在誰手里？呂不韋。呂不韋是什么人？是把他父親從趙國弄回來、一手扶上王位的大功臣，是他名義上的"仲父"。

嬴政能動呂不韋嗎？動不了。

呂不韋門客三千，勢力遍布朝野，更要命的是，呂不韋和趙姬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舊情。這倆人要是聯手，嬴政這個秦王當得穩(wěn)不穩(wěn)，都是個問題。

這時候嫪毐出現了。

表面上看，嫪毐是呂不韋送給趙姬的"禮物"，目的是讓自己從這段危險的關系里脫身。但嬴政看到的是另一層東西：嫪毐可以分化呂不韋和趙姬。

你想，趙姬有了新歡，自然就冷落了呂不韋。呂不韋和趙姬的利益聯盟，就此瓦解。

這還不算完。

嫪毐勢力越來越大，被封為長信侯，有了自己的封地，有了幾千門客，甚至把河西太原郡改名叫"嫪毐國"，他開始和呂不韋爭權了。

嬴政樂見其成。

你們斗吧，斗得越狠越好，等你們兩敗俱傷，我再出來收拾殘局。

這叫什么？這叫帝王心術。

還有一個細節(jié)值得注意。按周禮，男子二十歲行冠禮，就可以親政了。嬴政的父親去世得早，他甚至可以更早舉行冠禮。

但他一直拖到二十二歲。

為什么拖？因為時機不到，他在等，等嫪毐和呂不韋的矛盾徹底激化，等朝堂上的各方勢力互相消耗。

二十二歲這一年，一切條件成熟了。

蘄年宮之變的真相

公元前238年四月，嬴政去雍城舉行冠禮。

雍城在哪？在今天的陜西寶雞，距離咸陽三百多里。這是秦國的舊都，歷代先王的宗廟都在這里，嬴政要在這里祭告祖先，正式宣布親政。

就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嫪毐反了。

他偷了秦王的印璽和太后的印璽，調動了咸陽的縣兵、宮廷衛(wèi)隊、政府騎兵，還有長信侯府的全部門客，準備攻打蘄年宮。

這里有個問題，嫪毐要殺嬴政嗎？

我覺得未必。

你看他調兵的方向。他在咸陽起兵，目標是三百里外的蘄年宮。這仗怎么打？等他帶兵趕到雍城，黃花菜都涼了。

詭異的是，最后兩軍交戰(zhàn)的地點在哪？在咸陽。

也就是說，嫪毐根本沒來得及往雍城進發(fā)，就在咸陽被堵住了。

嬴政早有準備。

《史記》里寫得很清楚："王知之，令相國昌平君、昌文君發(fā)卒攻毐。"

"王知之"——嬴政知道嫪毐要反。

他不是事后知道的，是事先知道的，昌平君和昌文君的兵，不是臨時調的，是提前部署好的。

這說明什么？說明嬴政一直在等這一天。

嫪毐以為自己在發(fā)動突襲，其實他才是被突襲的那個。

還有一個細節(jié)。參與嫪毐叛亂的人里，有衛(wèi)尉竭、內史肆、佐弋竭、中大夫令齊，這些都是握有實權的高級官員，一共二十多人。

一個假太監(jiān)，怎么可能調動這么多實權人物？

只有一個解釋：這些人效忠的不是嫪毐，是趙姬。

趙姬才是幕后真正的推手。

這場叛亂的本質，是趙系外戚和楚系外戚的最后攤牌。趙姬知道兒子要親政了，親政之后，華陽太后那邊的楚系勢力肯定會借機打壓她。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下手為強。

她賭輸了。

刑場上的那句話

嫪毐兵敗后逃亡，很快被抓。從四月到九月，他在牢里待了五個月。

這五個月里發(fā)生了什么，史書沒寫。但可以肯定的是，嫪毐經歷了嚴刑拷問，該交代的都交代了。他的同黨被一個個揪出來，衛(wèi)尉竭等二十多人被梟首示眾，四千多人被流放蜀地。

九月，嫪毐被押赴刑場。

刑罰是車裂，俗稱五馬分尸。但根據《史記》的記載，執(zhí)行嫪毐的是六匹馬，而不是五匹。為什么多一匹？大概是嬴政恨他恨得牙癢癢，要讓他死得更慘。

行刑之前，還有一件事要辦：處死嫪毐和趙姬生的兩個孩子。

這兩個孩子多大？史書沒說，但從時間推算，最大的也就七八歲，小的可能只有四五歲。

處死的方式叫"囊撲"，就是把人裝進麻袋里，然后往地上摔。

趙姬就在現場。

她親眼看著士兵把自己的兩個兒子塞進麻袋，舉起來，狠狠摔下去。麻袋里的哭喊聲戛然而止，地上滲出一攤血。

然后輪到嫪毐。

就在這時候，嫪毐看了趙姬一眼，說了一句話。

這句話是什么？沒有任何史料記載。

但我猜，這句話很可能是某種控訴，或者某種嘲諷。

嫪毐這個人，說到底就是一顆棋子，呂不韋用他來擺脫趙姬，趙姬用他來鞏固權力，嬴政用他來分化朝堂。他以為自己是長信侯，是太后的情人，是秦王的"假父"，其實他什么都不是。

他被利用了一輩子，到死才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他對趙姬說的那句話，很可能是在告訴她：你也一樣，你也是棋子，你以為你在操控一切，其實你什么都控制不了。

趙姬聽完，暈了過去。

她不是被嚇暈的，是被擊潰的，她突然意識到，從頭到尾，她都在兒子的算計之中。嫪毐的崛起、嫪毐的膨脹、嫪毐的叛亂，全都是嬴政樂見其成的。

她親手把自己推進了深淵。

嬴政的"孝"與"不孝"

嫪毐死后，嬴政把趙姬趕出咸陽，軟禁在雍城的萯陽宮。

他下了一道命令：誰敢為太后求情，先用蒺藜打爛他的后背，再處死。

結果真有人不怕死，一個接一個的大臣去勸諫，一個接一個被處死。尸體堆在宮門口，一共二十七具。

第二十八個是齊國人茅焦。

茅焦對嬴政說：

你把嫪毐五馬分尸，說明你心胸狹窄；你殺了兩個弟弟，說明你不仁；你把母親趕出去，說明你不孝；你殺了二十七個勸諫的大臣，說明你是暴君。天下人聽說了這些事，誰還愿意歸附秦國？

嬴政聽完，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親自駕車，去雍城把趙姬接了回來。

這是"孝心"的勝利嗎？我覺得不是。

茅焦點中了嬴政真正的痛處：天下。

嫪毐之亂結束后，趙系外戚被連根拔起，呂不韋也因為牽連被免了相國之位。朝堂上還剩誰？楚系外戚。

華陽太后那邊的人，成了一家獨大。

這對嬴政來說，是另一個隱患，他剛剛干掉了趙系，不能讓楚系坐大。他需要保留一點趙系的殘余勢力，來制衡楚系。

怎么保留？把趙姬接回來。

趙姬雖然沒了嫪毐，沒了權力，但她畢竟是太后，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象征。只要她在，楚系就不敢太囂張。

所以嬴政接回趙姬，不是因為"孝"，是因為"利"。

同樣的道理，嫪毐死后，他的門客被流放到蜀地。但過了一段時間，嬴政又下令把這些人放回來了。

為什么放？還是為了制衡。

這就是政治，沒有對錯，只有利弊。

趙姬回到咸陽后，在甘泉宮住了十年，再也沒有興風作浪。公元前228年，她去世了，謚號"帝太后"，和秦莊襄王合葬在芷陽。

嬴政給了她應有的體面。

但那個在刑場上暈厥的女人，那個親眼看著兩個兒子被摔死的母親，她這十年是怎么過的，沒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