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畫像

撰文：趙立波

題記：“曹操統(tǒng)一了北方，創(chuàng)立魏國。那時黃河流域是全國的中心地區(qū)。他改革了東漢許多惡政，抑制豪強，發(fā)展生產(chǎn)，實行屯田制，還督促開荒，推行法制，提倡節(jié)儉，使遭受大破壞的社會開始穩(wěn)定、恢復(fù)、發(fā)展。這些難道不應(yīng)該肯定？難道不是了不起？說曹操是白臉奸臣，書上這么寫，劇里這么演，老百姓這么說，那是封建正統(tǒng)觀念造成的冤案�！�

（一） 曹操的童年在自卑之中成長，讓他多了一層自我保護色。

建安十五年（公元210年），五十七歲的曹操在《讓縣自明本志令》中頗為坦誠地說：“孤始舉孝廉，年少，自以本非巖穴知名之士，恐為海內(nèi)人之所見凡愚�！闭f出了他步入社會之初缺乏的那么一點自信。曹操的祖父曹騰是宦官，從“黃門從官”，又從“中常侍”躍升為“大長秋”，因“歷事四帝，未嘗有過”�！逗喢髡軐W(xué)通論》

“十常侍”

東漢時期宦官領(lǐng)養(yǎng)兒子的風(fēng)氣非常盛興，他領(lǐng)養(yǎng)的兒子叫曹嵩，也就是曹操的父親，那么曹嵩是曹騰從哪戶人家領(lǐng)養(yǎng)的呢？最后也未能考證出來，稱其“莫能審其生出本末”�！度龂尽吩谶@樣的環(huán)境下長大的曹操，被當時的名流層次所鄙視。袁忠“為沛相，嘗欲以法治太祖，沛國桓邵亦輕之�！薄度龂疚簳�，宗世林“甚薄其人，不與之交”，這在很大程度上給曹操心靈留下巨大的創(chuàng)傷，甚至到了后來曹操當上了司空縱覽朝政時，他對此依舊耿耿于懷問宗世林說：“可以交未？”我現(xiàn)在可以有資格和你做朋友了吧？孰料宗世林還是一點面子也不給他說“松柏之志猶存”。

曹操影視形象

曹操出身雖然被人看不起，但優(yōu)越的家庭條件讓他“任俠放蕩，不治產(chǎn)業(yè)，好飛鷹走狗，游蕩無度。”可知出身不好外，又向著“二流子”“社會閑散人員”方向發(fā)展，以至于他的父親和叔父都不喜歡他。他的叔父對年少曹操行為和思想“既感到恐懼，又感到痛恨”《項羅著曹操》他的父親曹嵩并不喜歡這個兒子，甚至有對其放任自流的傾向。他的父祖?zhèn)兩踔烈庾R到這種出身對曹操成長的損害，并不想太多人知道這個孩子的生活，“阿瞞”想必有所指，他的另一個小名叫“吉利”，這些有意或無意地都說明這個家族希望這個孩子能夠在低調(diào)中平安長大。從小曹操就非常勇猛，“幼而智勇，年十歲，常浴于憔水，有蛟逼之，自水奮擊，蛟乃潛退�！薄度龂炯狻�

從個人到家庭與社會主流的相左，無形中會使曹操有低人一等的自卑感，這種自卑感后來就成了他擺脫被鄙夷向上奮發(fā)的動力。由于沒有儒家思想熏陶磨磨唧唧的過于“唐僧“，曹操養(yǎng)成了一種頗為現(xiàn)實、務(wù)實的人生態(tài)度，在快速中實現(xiàn)自我目的，甚至有些“不擇手段”“魏武出身貧賤，故反對世家大族之明教”。敏感多疑的性格與童年的成長有著重要關(guān)系。“就某種意義上來說，心靈中的東西沒有所謂舊的，也沒有真正會消失的東西�！薄缎睦韺W(xué)》

（二）亂世求志，他人生只有兩個人是最大的對手

這是一個真正的亂世，東漢末年的太陽發(fā)出慘淡的光輝，如同山崩地裂的崩盤之勢已然難以挽回。 曹操深刻地看出天下大亂的跡象，而他甚至自我期許能夠成為重整山河的一流人物。那么曹操的創(chuàng)業(yè)第一桶金不是招兵買馬，而是在社會上創(chuàng)造名聲�！逗鬂h書》講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在他沒有發(fā)跡的時候，想要制造自我輿論，于是拿了很多錢財去找一個叫徐劭的人品評自己，因為那樣就會出現(xiàn)名人效應(yīng)。這個徐劭也很鄙視曹操的出身，死活不肯評價他“操乃伺隙脅劭，劭不得已，曰‘君清平之奸賊，亂世之英雄�！俅髳偠ァ！庇辛诉@個“被肯定”的輿論標簽，成了曹操創(chuàng)業(yè)之初最重要的自信。雖然他的最初打算是“欲為一郡守，好作政教，以建立名譽，使世士明知之�！�

黃巾起義

隨著形勢的發(fā)展，曹操的人生越來越通達。他二十歲舉孝廉為郎，除洛陽北部尉，做事極其認真，不惜得罪權(quán)貴，因此被遷頓丘令。他二十九歲便參加皇甫嵩對潁川黃巾起義的鎮(zhèn)壓，三十四歲時，與袁紹一起成為西園八校尉之一，次年即起兵討伐董卓，可知他在二三十歲時便初露鱗甲。兗州是他的根據(jù)地，建安三年四十八歲的他大頗青州黃巾，受降卒三十萬，由此青州兵成了他的基本部隊。“殺降不詳，孟德不為也�！币舱虼怂螳@軍心，他的軍隊中，出身農(nóng)民軍的比例相當高，由此也成了善于種地屯田的一支部隊。他主要作戰(zhàn)的對象是北方各地的割據(jù)勢力，先后打敗了陶謙、張邈、陳宮、呂布、最終打敗勢力強大的袁紹，并占有翼、并、幽、青四州，在打敗了三郡烏丸后，這個男人終于將他的事業(yè)達到了最高巔峰。

觀滄海

此后他迎來了“天下無所謂才，有能雄時者，無對手也。以言對手，則孟德、仲謀、諸葛而已�！薄吨v堂錄》

（三）黯淡了刀光劍影，荒蕪了烽火邊城，歷史將如何評價曹操

1927年魯迅先生在《魏晉風(fēng)度及文章與藥及酒之關(guān)系》一文中說：“其實曹操是很有本事的人，至少是一個英雄，我雖不是曹操一黨，但無論如何總是非常佩服他�！睂τ诓懿俚脑u價，算是近代以來魯迅較為客觀的。

三國鼎立

其實在最初，對曹操的評價是非常好的。“漢末，天下大亂，雄豪并起，而袁紹虎視四州，強盛莫敵。太祖運籌演練，鞭笞宇內(nèi)……官方授材，各因其器，矯情任算，不念舊惡，中能總御皇機，克成洪業(yè)者，惟其明略最優(yōu)也。抑可謂非常之人，超世之杰矣。”《三國志魏書》

學(xué)習(xí)貫穿了曹操的一生，“博覽群書，特好兵法，抄集諸家兵法，名曰《接要》，又注《孫武》十三篇，皆傳于世。

在那個散亂的時代，曹操挽住全面崩壞的繩索，“設(shè)使國家無有孤，不知當幾人稱帝，幾人稱王�！弊鳛樵娙耍摹拔恼略娫~，極為本色，直抒胸臆，豁達通脫�！�、“氣魄雄偉，慷慨悲涼，是真男子，大本事�！弊鳛檐娛录�，他將冷兵器時期的所有戰(zhàn)爭規(guī)模和形勢以及戰(zhàn)果發(fā)揮到了極致，在冰冷的刀光劍影之間塑造經(jīng)典，在山河之中，留下一片深沉的絕響。

作為政治家，他“知人善任，難炫以偽。識拔奇才，不拘微賤；隨能任使，皆或其用�！薄顿Y治通鑒》由此他的以周公的風(fēng)度吐納四方人才，才成就了郭嘉、荀彧等一類人才。

橫槊賦詩

作為父親，他經(jīng)�？嗫谄判摹拔嵩谲娭�，持法是也。至于孝忿怒，大過失，不當效也�！痹谄鋸浟糁H，他對兒女們戀戀不舍，“持姬女而指季豹，以示四子曰：‘以累汝’。這個情感豐富的大男人也幾度英雄氣短，兒女情長起來。

與那些生前享受，死后也要享受的帝王不同，曹操非常有自知之明，在六十六歲那年，他立曹丕為太子后，自己親自安排后世，達觀地迎接著屬于他的時代謝幕。在去世前夕，他還寫了《題識送終衣奩》，表達了他簡葬的意愿“有不諱，隨時以斂。金珥珠玉銅鐵之物，一不得送。”生命的最后他還給自己留有自知之明，臨死前也不忘給自己卞夫人一個名分。生前的曹操就是“雅性節(jié)儉，不好華麗，后宮衣不錦繡，侍御履不二彩，帷帳屏風(fēng)，壞則補納，茵蓐取溫，無有緣飾。”對此，曹操自己也曾說：“不好鮮飾嚴具，用新皮葦笥，以黃葦緣中。遇亂世無葦笥，乃更作方竹嚴具，以帛衣粗布作里，此孤平常所用者也�！薄秲�(nèi)誡令》

魯迅說：“陶潛正因為并非‘渾身是‘靜穆’，所以他偉大”。這句話同樣也使用對曹操，當歷史如煙，散去了鉛華，留下了深沉嘆息后，我們從人性角度來講曹操既不偉大，也不齷齪，在那個適者生存的年代，是互相的選擇。按理說，對曹操的歪曲不應(yīng)太過，至少應(yīng)該如同《三國志》一般的中肯，無奈只因《三國演義》由于明代時期發(fā)行量巨大，將歷史真實的曹操演繹成一個“大白臉”式的“壞人”，這不能不令人感到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