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哪吒汽車母公司合眾新能源破產重整案第一次債權人會議召開，這家曾經的明星造車新勢力企業(yè)的救贖之路，顯現出新圖景——其生產資質、工廠產能、海外業(yè)務被70多家意向投資人“圍獵”。

經濟觀察報從知情人士處獲悉，從房地產跨界轉型至汽車行業(yè)的山子高科（000981.SZ）有意參與哪吒汽車重組。資本市場對此表現出濃厚興趣，9月18日，山子高科漲停走出5連板，5天累計漲幅達61.51%。

然而，巨額債務尚未厘清、供應鏈幾近斷裂、用戶服務面臨停擺，面對哪吒汽車存在的諸多問題，山子高科將其盤活的概率有多大？這場看似“各取所需”的重整，背后的造車棋局仍錯綜復雜。

從資質到工廠，70家資本爭奪哪吒“遺產”

哪吒汽車早已深陷債務困境。今年9月12日，合眾新能源破產重整案第一次債權人會議召開。網上流出的會議信息顯示：截至今年8月31日，共有1631家債權人向法院申報債權，申報總額超過260億元，而合眾新能源的賬面資金僅剩約1545.91萬元。

管理人在會議上分析了哪吒汽車破產的多重原因：一是自2023年開始，市場份額向頭部企業(yè)集中，頭部企業(yè)持續(xù)降價進一步擠壓二線品牌的生存空間；二是面對行業(yè)整體下行和內部高昂成本的雙重壓力，哪吒汽車盈利能力直線下降；三是為推進IPO，哪吒汽車清償了大部分銀行貸款，致使營運資金面臨一定壓力。

2024年下半年以來，哪吒汽車停產、欠薪、裁員等消息相繼傳出，其間合眾新能源曾啟動E輪融資“輸血”，但以失敗告終。隨著涉訴案件日益增多，哪吒汽車的銀行賬戶被凍結，名下資產被查封，加劇了企業(yè)的資金鏈問題。

今年6月，嘉興市中級人民法院裁定受理合眾新能源破產重整一案，并于同日指定浙江海浩律師事務所、浙江子城律師事務所、上海市君悅律師事務所擔任合眾新能源聯合管理人。

今年8月，合眾新能源管理人發(fā)布公開招募重整投資人的公告。盡管負債超過260億元，哪吒汽車仍吸引了70多家意向投資人角逐重整，其中包括產業(yè)資本和有地方國資背景的企業(yè)。

哪吒汽車的核心吸引力在于其擁有新能源造車資質以及三大生產基地，包括浙江桐鄉(xiāng)350畝的現代化工廠、江西宜春生產基地、廣西南寧生產基地，總年產能達30萬輛，其中江西宜春生產基地2022年已投產，廣西南寧生產基地定位為出口KD件基地。成熟工廠加上生產資質，構成了哪吒汽車吸引資本的重要砝碼。

哪吒汽車在海外市場的布局也被部分意向投資人視為“香餑餑”。自2022年開始，哪吒汽車分別在泰國、印尼等RCEP重點國家設立主體開展相應業(yè)務。目前，合眾新能源投資有泰國工廠、印尼工廠，均為CKD模式，其中泰國工廠位于泰國首都曼谷，2024年已投產。

從地產到汽車，山子高科坎坷轉型十年

在70多家意向投資人中，產業(yè)資本的表現尤為活躍。有傳聞稱，山子高科計劃采用“技術+資金+供應鏈”的組合模式，將其旗下南京邦奇的混動/電驅技術注入合眾新能源，換取不少于15%的股權或董事會席位。

科方得智庫研究負責人張新原對經濟觀察報表示，山子高科早在2021年就宣布進軍新能源汽車整車制造領域，但自身項目進展緩慢。通過重組哪吒汽車，山子高科可以快速獲得成熟的整車生產能力、品牌影響力和市場渠道，節(jié)省自主研發(fā)和時間成本。

山子高科前身是銀億股份，以房地產業(yè)務起家。在過去十年時間，銀億股份通過一系列跨國并購和戰(zhàn)略調整，逐步構建起覆蓋高端零部件制造、整車研發(fā)與生產、智能駕駛技術合作的造車生態(tài)。

2016年至2017年，銀億股份提出“房地產業(yè)與高端制造業(yè)”總體戰(zhàn)略部署，收購了美國ARC集團（全球第二大汽車安全氣囊氣體發(fā)生器獨立生產商）旗下寧波昊圣100%股權，間接獲得ARC集團的技術和客戶資源，還收購了邦奇集團（全球知名汽車自動變速器獨立制造商）旗下東方億圣100%股權，拓展了汽車核心零部件生產、研發(fā)和銷售。

2020年，銀億股份及其母公司銀億集團因債務危機進入重整，開始剝離非核心業(yè)務，全力進軍新能源汽車領域。

2023以來，銀億股份更名為山子股份，山子股份以公開摘牌方式受讓了邢臺龍岡90%股權。邢臺龍岡的主要資產為河北紅星汽車，山子股份借此間接獲得造車資質。山子股份還設立了安徽知道新能源，研發(fā)并量產新能源物流車。2024年，山子股份更名為山子高科，并徹底退出房地產業(yè)務。

中國企業(yè)資本聯盟副理事長柏文喜對經濟觀察報表示，山子高科計劃對哪吒汽車首期注資約2億元，并有可能繼續(xù)追加投資。同時，山子高科子公司南京邦奇的混合動力及電驅動技術的注入，將有助于哪吒汽車在產品技術上實現升級，提升其市場競爭力。

山子高科曾表示，南京邦奇是吉利汽車的CVT變速器長期供應商，另外公司與吉利在車輛回收拆解及資源循環(huán)利用等業(yè)務領域均有合作。

今年7月，山子高科任命朱人杰為公司副總裁，他將負責關鍵的新能源整車業(yè)務。公開信息顯示，朱人杰主導組建了特斯拉上海工廠車身制造團隊，擔任過特斯拉美國得州奧斯汀工廠Cy－bertruck制造工程總監(jiān)。

“這表明山子高科在新能源汽車制造領域有一定的野心和準備。朱仁杰的加入，可能會為哪吒汽車帶來更先進的生產管理經驗和制造技術，幫助其提升生產效率和產品質量?！卑匚南舱f。

從車主到供應鏈， 哪吒重整之路布滿荊棘

對于山子高科以及其他意向投資人而言，哪吒汽車的重整之路并不好走。

首先是供應鏈斷裂問題。公開信息顯示，哪吒汽車全國4S店基本停擺，核心部件供應商被拖欠貨款，哪吒汽車想重新經營，供應鏈如何恢復是重大問題。

其次，哪吒汽車用戶權益保障問題也是重整過程中的一道坎。車主群體穩(wěn)定是品牌價值存續(xù)的基礎，若經營停滯導致服務斷供，將嚴重侵蝕多年積累的品牌信譽。

今年9月，哪吒汽車用戶收到短信：“因聯想懂的單方面拒絕履行與哪吒汽車達成的《車聯網服務協議》，聯想懂的將陸續(xù)停止對哪吒汽車的車聯網流量服務?！焙媳娦履茉垂芾砣税l(fā)布聲明稱，管理人將保持與聯想懂的的溝通，并保留追究其法律責任的權利。

第三，有意向參與哪吒汽車重組的投資人的博弈尚未結束。張新原表示，產業(yè)資本更看重哪吒汽車的生產資質和海外渠道，可能希望保留品牌繼續(xù)運營；財務投資者則可能希望將資產拆分出售，獲取短期收益。

“盡管山子高科有意參與哪吒汽車的重組，但目前仍處于預重整階段，重組方案尚未最終確定，存在較大的不確定性。此外，哪吒汽車的巨額債務和山子高科自身的財務狀況也是影響重組成功與否的重要因素。”柏文喜說。

財報顯示，今年上半年，山子高科營業(yè)收入為17.32億元，同比下降17.3%；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的扣除非經常性損益的凈利潤為-2.74億元，資產負債率為85.25%。

9月17日，山子高科發(fā)布公告，宣布以南京邦奇名下持有工業(yè)用地的土地使用權及土地上的建筑物提供抵押擔保，向廣東粵財信托貸款1億元，貸款用途為補充企業(yè)日常經營流動性。

此外，哪吒汽車的未來前景，與當地有關部門是否繼續(xù)支持其發(fā)展也關系密切。2014年，桐鄉(xiāng)為了引入合眾新能源，不僅提供了350畝工業(yè)用地，還通過國資平臺多次增資，桐鄉(xiāng)希望哪吒汽車帶動本地供應鏈，形成新能源汽車產業(yè)集群。

“新能源汽車行業(yè)競爭激烈，市場格局快速變化，特斯拉、比亞迪等頭部企業(yè)優(yōu)勢明顯。山子高科自身在整車領域經驗有限，即便能夠參與哪吒汽車重整，整合過程中也可能面臨管理、技術和市場等多重挑戰(zhàn)，最終效果還需看具體方案和執(zhí)行情況。”張新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