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妻子退休后，到過許多地方，也看過許多風景，可妻子總把當年隨軍到部隊的苦日子掛在嘴邊，說那個時候和女兒隨軍，家里除了兩張拼在一起的單人床，啥也沒有，但那段軍營的日子很難忘。

我晉升職務后家屬隨了軍

1987年，我在倉庫政治處的職務，由正連職晉升為副營職。

職務變化后最明顯的變化，不僅是工資袋里的錢多了一些，而是盼望已久的妻子和女兒隨軍，終于可以辦了。

然而，我家屬的隨軍還費了點周折。 我妻子是鄉(xiāng)衛(wèi)生院的醫(yī)生，算是吃商品糧的，妻子知道我們倉庫在山溝里，隨軍后只能是家庭婦女，不可能到倉庫的衛(wèi)生所上班，心里還不太情愿。

但是，岳父岳母卻極力贊成妻子隨軍，說隨了軍，一家人就在一起了，再也不用吃兩地分居的苦了……

在我和岳父母的勸說下，妻子同意隨軍。 一個多月的奔波，我跑過許多部門，妻子和女兒隨軍的事情終于辦妥。

隨軍后的生活很艱苦

我和妻子背著大包小包，帶著女兒回到部隊家屬區(qū)。

可一進家門妻子的眉頭就皺了一下： 我住的這間機關(guān)干部宿舍，四壁白色涂料已經(jīng)泛黃，門窗上的棗紅色油漆暗淡，有的地方還起了皮，屋頂懸掛著一個燈泡，屋里只有兩張拼在一起的單人床……

這里，就是我們這個剛剛團聚的三口之家了。 女兒才 3 歲，倉庫也沒有幼兒園，我上班后，妻子就在屋里帶著女兒。

有時也會和樓道里的嫂子們，一起到山下的集市上去買些生活用品。 我下班了，妻子在樓道里，用一個打氣的柴油爐做飯……

有好幾次，我下班回到宿舍，看到妻子的鼻孔被柴油灶熏得黑黑的，我和女兒哈哈大笑……

屋里沒有桌子，我們就在床上鋪張報紙，一家三口坐著小板凳，趴在床板上吃飯。

家屬隨軍后的生活

沒想到妻子隨軍的第十天，她和我發(fā)生了矛盾。

機關(guān)和連隊的年輕干部，聽說我家屬隨軍，就嚷嚷著要我請客，戰(zhàn)友們很熱情，我也不能不夠意思。

我回家和妻子說了這個事情，妻子一臉不高興：咱家這個寒酸樣，坐也沒坐的地方，咋請？

我當即表態(tài)，坐位的問題我負責，飯菜的問題你負責，善良的妻子當即就同意了。

妻子帶著女兒，走了往返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從山下買回了肉和菜，而我從鄰居們那里，借來了桌子和椅子。

屋子小，幾個人往桌子上一坐，門就關(guān)不上了。

妻子在衛(wèi)生院上班時自己做飯，一會兒的功夫就做好了六個菜，我花了 3 元多從服務社買了 2 瓶杜康酒…… 那頓飯是妻子隨軍后我們吃得最豐盛的一次，大家聊得很開心。

女兒意外摔傷

然而飯吃好后，大伙陸續(xù)離開，女兒卻在此時摔得哇哇大哭，若得妻子十分生氣。

原來，戰(zhàn)友們起身離去，誰也沒注意女兒坐到了椅子上，不知怎么搞的，她的兩個小腿伸進了坐椅下面的橫撐，一不小心直接從椅子上摔倒了地上。

女兒哭得撕心裂肺，妻子抱起孩子碰到了胳膊，女兒痛得直哆嗦，哭得更厲害了。

我們一看，壞了，女兒摔住胳膊了，連忙抱著她往衛(wèi)生所跑。 醫(yī)生檢查后說，女兒骨折了……

衛(wèi)生所條件差，沒法治骨折，當天晚上，我從機關(guān)要了一輛車，拉著女兒去了縣上的醫(yī)院……

女兒在醫(yī)院住了 6 天院，后來胳膊打著繃帶回到了倉庫。 女兒摔傷后，妻子兩天沒和我說話。

和軍嫂相處

來我們家吃飯的同事、家屬，都覺得不好意思，此后來他們經(jīng)常來我家玩。

一來二去，妻子和樓里的幾個軍嫂越處越融洽，沒事的時候，她們幾個人一起到營房后面的山上去摘野草，有時還能撿些木耳、香菇回來。

有次她們上山玩，一只野兔從前方突然竄出，在她們的喊叫下，旁邊的三個戰(zhàn)士立馬追了上去，沒想到還真捉到了那只兔子。

那幾個戰(zhàn)士恰好是我在連隊當指導員時帶過的兵，認識我家屬，當即就把兔子交給了我家屬。

結(jié)果，當天晚上樓道里飄出了肉香，女兒和樓道里的 3 個小朋友，當晚都興高采烈地吃上了兔肉……

妻子在部隊院里住得時間長了，就和軍嫂們一起，在房子前面的空地上開出塊菜地，辣椒、香菜、小白菜、西紅杮、蘿卜……

什么都種。 晚飯后，妻子在菜地摘菜，我往菜地挑水，女兒跟在后面，雖然幫不上什么忙，但也忙得有模有樣。

那樣的日子，雖然清苦，但有滋有味。

咬牙購置家具改善生活

三年后的一天，我家竟一下子置辦齊了所有的家具。

原來，倉庫陳政委退休，新政委即將到來，但他屋里原來的家具都是一、二十年的老物件，此時倉庫條件好了，庫首長決定給新來的政委重新制作新家具，舊的要處理掉。

管理處長和我關(guān)系不錯，他說政委屋里的家具要賣掉，倉庫干部買的話，打 7 折，總共要 1000 元。 我跟著處長到了政委家，發(fā)現(xiàn)家具挺多，有兩套沙發(fā)，一個茶幾，一個寫字臺，一個書柜，一個櫥柜，一個電視柜，共七大件。

家具雖然舊些，但木料好，都是好東西，但對我來說，1000 元太貴了。 處長說，管理處協(xié)理員也有想買的意思，要買就要抓緊時間。

回家我和妻子商量，妻子覺得只要東西好，貴點就貴點吧，畢竟是家里的大件， 可我還是舍不得。

我副營職三年，當時的工資是 526 元，這 1000 元相當于我兩個月的工資，可當時家里只有 200 多元了，拿不出 1000 啊。

妻子說，你現(xiàn)在也換成三室一廳的房子了，家里也有地方了，也該添點家具了。

于我一咬牙，就借了 3 個同事 800 元，買回了這套家具……

頓時，我們家大變樣，同事過來參觀，都開我玩笑……

之后我們一家三口，勒緊褲腰帶過日子，過年也不敢給孩子買新衣服，半年后才還清借款。

回望幸福

1995年，我從倉庫政治處主任崗位上轉(zhuǎn)業(yè)時，把這套我買的家具也裝車帶回了老家。

后來變換工作單位，幾次搬家，這些家具陸續(xù)運回老家，放在老人的院里。 如今，我們住在城市的高樓里，啥也不缺，也許是年紀大了，總愛回想起往事。

妻子則感嘆地說道：那個時候，你連一張像樣的床和椅子都沒有，如今，房子、車子，什么都有了，但總感覺剛隨軍那幾年的日子，有意義，很難忘。

站在今天幸福的時空里回望苦難，更覺一路奮斗的意義!

【趙勝利/提供素材，伊河生活/整理，文章個別細節(jié)合理潤色，圖片源自網(wǎng)絡，聯(lián)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