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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未能劃清界限的情況下，J·D·萬斯與傳統(tǒng)基金會把保守主義置于險境。

不妨設(shè)想你就是唐納德·特朗普。重返白宮將近一年，你在少數(shù)族裔選民中的支持率，達到數(shù)十年來共和黨候選人的最高水平。共和黨同時掌控眾議院與參議院。你已有效遏止非法入境，并使中東局勢按照美國的優(yōu)先議程趨于穩(wěn)定，還化解了另外大約六處沖突，其中包括印巴之間帶有核風險的緊張對峙。民主黨被擊潰。眼下，沒有什么能阻止你兌現(xiàn)“讓美國再次偉大”；真正可能絆住你的，只有MAGA本身。

右翼有一個種族主義難題。這并不意味著特朗普選民聯(lián)盟里充斥著種族主義者。問題在于，種族主義集中出現(xiàn)在MAGA線上“領(lǐng)隊”的一個派別之中。他們自稱“美國優(yōu)先”，反對者稱之為“覺醒右派”。這些人照搬“覺醒左派”的自我沉溺式身份政治，以及關(guān)于猶太人施加惡意影響的臆想。

對于任何希望在2026年中期選舉與2028年大選中延續(xù)2024年選民聯(lián)盟的人來說，他們都是一個麻煩。他們也會給副總統(tǒng)J·D·萬斯帶來麻煩，因為他們想讓他成為2028年共和黨總統(tǒng)提名人。如果他們得逞，把種族主義重新包裝為“體面”，那便會毀了美國。

“覺醒右派”在國會里也有一席之地，尤其體現(xiàn)在來自佐治亞州的眾議員瑪喬麗·泰勒·格林身上。她雖然收回了自己關(guān)于羅斯柴爾德家族陰謀與“猶太人太空激光”的臆測，但如今聲稱以色列對她的國會同僚施加“獨特的影響與控制”。不過，這一派的多數(shù)頭面人物都是線上生意的經(jīng)營者。其中包括“壞叔叔”塔克·卡爾森與史蒂夫·班農(nóng)，二人順應(yīng)了線上生態(tài)的激勵，也包括2016年那一屆“另類右翼”出身的數(shù)字原住民，比如坎迪斯·歐文斯與尼古拉斯·富恩特斯。

自2023年10月7日哈馬斯襲擊以色列以來，這一派一直試圖瓦解共和黨，尤其是基督徒群體中對美以同盟的支持。美國本土在查理·柯克遇害之后又開了一條新戰(zhàn)線，一些“網(wǎng)紅”試圖劫持柯克的“美國轉(zhuǎn)折點”運動，借助柯克的青年追隨者與高回報的郵件名單，把種族主義陰謀論推進到主流之中。

塔克·卡爾森在自己的播客中邀請尼古拉斯·富恩特斯登場，該期節(jié)目于10月27日播出，這是讓種族主義再度“酷起來”的運動的分水嶺?？柹哌^了他年輕時系著蝴蝶領(lǐng)結(jié)的新保守主義之“輕狂”，自2023年離開?？怂剐侣労?，他徹底走向極端。他換上了格子襯衫，重拾基督信仰，兌現(xiàn)自己作為右翼“頭牌司儀”的名人紅利，把自己改造為亞歷克斯·瓊斯再臨。他采訪過一名播客主，對方認為溫斯頓·丘吉爾才是二戰(zhàn)的反派；他翻炒“阿什肯納茲猶太人對新冠免疫”的謠言；他還聲稱本雅明·內(nèi)塔尼亞胡公開對以色列人表示“我控制著美國，我控制著唐納德·特朗普”。

馬戲團式的熱鬧自有其受眾，可塔克·卡爾森本人如今也成了臺上的“奇觀”之一。陽光才能祛毒，這一點在言論自由上同樣適用，可他顯然更迷戀鎂光燈，而不是一場嚴肅辯論。面對尼古拉斯·富恩特斯，他的提問軟弱得幾近附和，任由對方宣稱，除非打敗“美國的有組織猶太社群”，這個國家就無法維系?？墒牵欢魈厮顾淼囊磺羞h談不上“正?！?。他否認大屠殺，反對跨種族婚姻，鼓噪“雅利安的全面勝利”，還鼓吹由“天主教版的‘塔利班’”來統(tǒng)治。他甚至主張對“社會上層的神秘主義分子”——尤其是其中的猶太人——處以死刑，因為在他看來，這些人正在“壓制”基督信仰。

反猶太種族主義向來是文明衰敗的征兆，它以臆想取代理念的基石。史蒂夫·班農(nóng)一貫反對海外軍事冒險，卻公開鼓吹“在耶路撒冷實現(xiàn)政權(quán)更迭”。與其唱和的柯特·米爾斯則以強烈措辭抨擊以色列，聲稱以色列在美國政治中常常扮演“搖尾巴狗”的角色。坎迪斯·歐文斯更散布猜測，把查理·柯克之死同以色列牽扯在一起。塔克·卡爾森把基督徒對以色列的支持稱作“腦病毒”和“異端”，還斷言弗拉基米爾·普京是“全世界最受歡迎的領(lǐng)導人”。

自20世紀60年代以來，美國保守主義譜系中的“老右派”所滋生的陰謀論與種族主義幻想，在共和黨內(nèi)部一直被視為越界之舉。眼下這些種族主義右派自稱是帕特·布坎南的傳人；但布坎南那套面向大眾的愛國主義話語，早已由唐納德·特朗普接續(xù)。他們真正承襲的，其實是“老右派”的陰暗底層：出于無知的孤立主義、條件反射式的種族主義、對猶太人的偏執(zhí)，以及對“華盛頓”的長期怨懟。他們也對特朗普耿耿于懷，嫌他沒有把布坎南式路線推到極致。正因為對“美國食言于承諾”的怨恨太深，他們寧可在美國與其盟友對壘時，為俄羅斯、????、伊朗和卡塔爾出面辯護。在這一點上，他們又像上世紀30年代的“老右派”那樣，寧愿站在阿道夫·希特勒一邊，而不站在富蘭克林·D·羅斯福一邊。這個滿腹苦澀的少數(shù)派，正在把楔子打進特朗普的執(zhí)政聯(lián)盟與共和黨的基本盤。他們試圖離間福音派基督徒與以色列的關(guān)系；這也不難解釋，為何塔克·卡爾森驟然熱衷神學，并對卡塔爾大加贊美。他們對此深信不疑。

撇開道德評判不談，只從現(xiàn)實利益出發(fā)，共和黨人、保守派與自由意志主義者都必須設(shè)法讓他們失敗?；蛟S我過于樂觀，但我不認為美國人在2026年與2028年會把票投給“白人至上”。獨立派、溫和派、那些只是試著投過特朗普的一次性選民，以及相當一部分慣常的共和黨選民，都不會為一個被按種族仇恨樣板重塑的政黨投下贊成票。

就目前而言，仇恨者正在得分。10月30日，傳統(tǒng)基金會主席凱文·羅伯茨為塔克·卡爾森（撐腰，稱他是傳統(tǒng)基金會的“密友”。羅伯茨一方面譴責尼古拉斯·富恩特斯的觀點與反猶太主義，另一方面卻把矛頭指向“全球主義階層”及其在華盛頓的“傳聲筒”，還提到一個“為別人議程效力”的“惡毒聯(lián)盟”，指責他們“播撒分裂”并“攻擊我們右派的朋友”。然而，真正播撒分裂的，恰恰是卡爾森與富恩特斯。羅伯茨稱傳統(tǒng)基金會是“保守主義運動的思想脊梁”，但如果右翼的關(guān)鍵機構(gòu)向狗哨式政治與怨懟情緒俯首，所謂保守主義運動也就無從談起。

萬斯先生的最初回應(yīng)也好不到哪里去。周四，他在密西西比大學參加“美國轉(zhuǎn)折點”的活動，與學生辯論。一名學生發(fā)問：既然以色列在加沙實施了“種族清洗”，而且猶太教“公開支持對基督信仰的迫害”，美國為何還要支持以色列。萬斯沒有糾正這兩項污蔑，他的即興回答甚至似乎暗示，以色列“有可能控制美利堅合眾國總統(tǒng)”。

作為唐納德·特朗普的當然接班人，萬斯終究得劃出界限。作為一名基督徒，他知道《羅馬書》12章21節(jié)寫道：“不要為惡所勝，反要以善勝惡。”他對言論自由的原則性捍衛(wèi)，不應(yīng)妨礙他把那些江湖術(shù)士與馬戲團人物拒之門外。打拖延牌只會讓他們的問題更大，既會成為他的麻煩，也會成為其政黨的麻煩，更重要的是，會成為美國人民的麻煩。

作者簡介：格林先生是《華爾街日報》的特約撰稿人，同時是英國皇家歷史學會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