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上幾百萬種生物，為什么偏偏是人類玩成了“高等智慧物種”？這是宇宙劇本里早就寫好的安排，還是一次走大運的意外？

如果把時間軸拉到幾十億年，你會發(fā)現(xiàn)，人類站到今天這個位置，既有冷冰冰的必然邏輯，又踩了無數(shù)次別人沒踩中的“狗屎運”。

一、人類的出現(xiàn)，是“大方向的必然+細節(jié)上的意外”

從進化論和生命科學的角度看，科學界越來越傾向于一個“兩層答案”。

層面一，是“智慧生命總體上是大概率事件”。只要有像地球這樣的行星，穩(wěn)定存在液態(tài)水、適合的溫度和足夠長的時間，自然選擇就會不停試錯，遲早會在某條支線上，把復雜神經(jīng)系統(tǒng)和高級認知給搗鼓出來。

層面二，是“具體是誰上位，完全是小概率隨機事件”。你可以把這理解成“一定會有王者，但不一定叫人類”。

1953年，米勒在實驗室里用水、甲烷、氨這些簡單氣體，加上模擬閃電的電火花，1周之后就在裝置里檢測到了氨基酸。這說明，在接近早期地球的大氣條件下，“生命磚頭”的化學起點并不難。

再往后，幾十年里，化學家陸續(xù)在隕石上、星際氣體中、彗星尾巴里，找到了幾十種有機分子。換句話說，從“無機”到“有機”是可以在很多地方重復發(fā)生的，不是什么只給地球開的單人副本。

但哪怕有了這些“磚頭”，宇宙里絕大多數(shù)星球也只會停在“簡單生命”這一步，要像地球這樣一路滾成智慧文明，需要滿足一長串條件︰

行星不能太?。ǚ駝t大氣留不?。膊荒芴螅ㄖ卦靥鄷绊懙貧せ顒樱?；

不能離恒星太近（全烤熟），也不能太遠（全凍住）；

得有板塊運動循環(huán)碳；還得躲過那些足以清盤的炸星和撞擊。地球算是全程“勉強達標”，才有機會玩到今天。

這就是“方向上的必然”︰只要給自然選擇充足的時間和空間，智慧這條路，總會被某些物種試出來。至于“這條智慧支線最終是由哪種動物走出來”，就完全要看具體的歷史事故了。

要不是6600萬年前那顆小行星砸在墨西哥附近，恐龍也許到現(xiàn)在還在地球上跑，人類這張牌根本就輪不到翻開。

所以，用一句話來概括的話，就是︰“有高等智慧物種，是大概率；它剛好長成我們這樣，是小概率里的小概率。”

二、為什么偏偏是“會八卦、會組隊、會講故事的猿”贏了？

那么問題來了，為什么是在脊椎動物里的猿，而不是鯨魚、章魚、烏鴉，甚至某種超級螞蟻贏了？人類到底靠什么，在幾十萬年里從生態(tài)圈的“邊緣選手”，滾成了“食物鏈之上還要再加兩層”的物種？

考古和神經(jīng)科學這幾十年的進展，給出了一個相對靠譜的答案︰不是我們大腦絕對最強，而是我們同時湊齊了幾張少見的好牌。

第一張牌是“過大的大腦”。

現(xiàn)代智人的顱容量大約1350毫升，是黑猩猩的3倍左右，和早期人屬成員相比，在200萬年里增長了差不多2倍。

這個“夸張放大”的過程大約發(fā)生在200萬年前到50萬年前之間，而同期的其他哺乳動物并沒有類似爆炸式的大腦擴張。代價是巨大的︰大腦光是靜息代謝就吃掉了全身能量的20％ 左右，比同體型哺乳動物高很多。

你可以簡單理解為︰在一個“誰都吃不飽”的荒野世界里，人類偏偏搞了一個全身最耗電的器官，卻還能活下來，這本身就說明這玩意帶來的生存優(yōu)勢大到可怕。

第二張牌是“極度能打的身體+極度能跑的耐力”。

經(jīng)常有人覺得人類身體很弱，跑不過豹子，打不過熊。但從“長跑狩獵”和“工具協(xié)同”的角度來看，人類其實占了一個看不見的優(yōu)勢。

生理學研究顯示，一個訓練有素的人類，可以在炎熱環(huán)境下連續(xù)奔跑2小時以上，而大多數(shù)四足捕食者很難在高溫下持續(xù)奔跑這么久。配合簡單的石器武器和團隊協(xié)作，人類可以通過“持久消耗戰(zhàn)”搞定體型遠大于自己的獵物。

考古證據(jù)也支持這一點︰肯尼亞和坦桑尼亞發(fā)現(xiàn)的150萬年前左右的人屬化石旁邊，大量伴隨著被切割過的大型動物骨骼。

第三張牌，也是最關(guān)鍵的一張，是“社交和語言”。

上世紀90年代，人類學家羅賓·鄧巴提出了“鄧巴數(shù)”概念，認為一種靈長類的平均社交群體規(guī)模，可以從它的大腦新皮層比例大致推算。人類的大腦結(jié)構(gòu)顯示，我們有能力在不崩潰的情況下維護大約150人左右的穩(wěn)定社交圈。

這遠超大多數(shù)靈長類動物的幾十個的規(guī)模。再疊加語言的壓縮能力，人類能夠在極短時間內(nèi)，把復雜的信息（比如一場狩獵的經(jīng)驗、一種冶煉的方法）傳給很多人，并在幾代人之間傳下去。

2012年美國考古團隊對南非布龍博斯洞穴的研究。他們在距今7.5萬年的地層里，發(fā)現(xiàn)了刻畫著規(guī)則幾何圖案的赭石片和貝殼項鏈。這些“沒實際用處”的東西，說明當時的人類已經(jīng)具備了抽象象征和群體認同的能力。

簡單說，就是會做“只為認同感而做的事”，比如你今天買個球隊隊服、搞個結(jié)婚儀式。這個能力，對建立大規(guī)模合作極其關(guān)鍵。

對比一下其它潛在“智慧候選人”。鯨類的大腦也很大，但它們生活在海里，缺乏可精細操作的肢體，很難像人類一樣制造和改造環(huán)境。

章魚的智商很高，解決問題能力驚人，但它們是短壽物種，很多種類只能活1到2年，很難積累代際文化。

烏鴉等鳥類會用工具，也能通過試錯解決復雜問題，但它們的社群規(guī)模和“語言壓縮能力”都有限，很難爆發(fā)出像人類這樣的大規(guī)模協(xié)作文明。

所以從“機制”上看，人類并不是“隨機進化出個聰明腦袋”就完事了，而是在極長時間里，把大腦、語言、社交、耐力、雙手這幾樣通常不會集中在一個物種身上的特性，硬是疊加在了一起?？梢哉f這是“進化的低概率組合大獎”，也可以說是自然選擇在無數(shù)次失敗后，終于在靈長類身上賭對了一次。

三、要不是幾場大滅絕和幾次氣候劇變，人類連出場資格都未必有

講到這里，問題還沒完︰就算猿類有潛力，也得先問一句，為什么猿類能等到這一天？恐龍統(tǒng)治地球1.6億年，幾乎所有生態(tài)位都被占了個遍，要不是一塊直徑10公里左右的小行星6600萬年前砸到尤卡坦半島，哺乳動物要翻身，恐怕還不知道要拖到哪年哪月。

地球生命史上發(fā)生過至少5次大型生物滅絕事件。比如大約2.52億年前的二疊紀末期滅絕，海洋物種超過80％ 消失；約2.01億年前的三疊紀末期滅絕，為恐龍的崛起掃清了障礙；而6600萬年前那次白堊紀末期滅絕，則是給哺乳動物開了一扇天窗。

對當時的生態(tài)來說，這些都是“滅頂之災(zāi)”；但從后來者的角度看，每一次大滅絕，都是一次“洗牌重開”。

2019年，《科學》雜志發(fā)表了一項關(guān)于哺乳動物早期演化的綜合研究，指出在恐龍滅絕后的1000萬年里，哺乳動物的體型、生態(tài)位多樣性出現(xiàn)了爆發(fā)式增長。

大量化石記錄顯示，從只會在夜間偷摸活動的小型哺乳動物，到體型幾十千克、甚至上百千克的草食和肉食類，幾乎是在這段時間里迅速填滿了中大型動物的空缺。靈長類祖先就是在這批“上位者”里的一支。

但即便如此，如果地球氣候一直穩(wěn)定溫暖，森林密布，人類這條智慧支線也未必能長出來。真正把人類逼上“走出樹冠、直立行走、解放雙手”這條路的，是新近紀和第四紀的一系列氣候震蕩。

大約從700萬年前起，非洲東部開始逐漸變干，森林退縮，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稀樹草原。靈長類的一部分被逼到開闊地帶，在那里，直立行走能更好地觀察遠處，雙手可以拿石頭、棍子，而不是僅僅抓樹枝。

2015年，肯尼亞發(fā)現(xiàn)了距今330萬年的石制工具，比之前公認的“人屬制造的石器”還要早70多萬年。這個發(fā)現(xiàn)往前推了一大截“會用工具的時間軸”，也間接說明︰早在我們變成嚴格意義上的“人屬”之前，某些類人猿就已經(jīng)開始把石頭當作工具了。

而推動這一切的根本力量，并不是哪只猿突然想聰明點，而是環(huán)境一步步在逼它們“離開舒適區(qū)”。

你可以設(shè)想幾個“平行劇本”︰如果恐龍沒有滅絕，哺乳動物也許永遠只是陰影里的配角；如果非洲不變干，類人猿也許繼續(xù)在樹上混日子，高級智慧可能在幾千萬年后出現(xiàn)在某種海洋動物身上。

如果20萬年前一次超級火山爆發(fā)再狠一點，剛冒頭的智人可能直接團滅，由尼安德特人或者丹尼索瓦人接棒進化。換句話說，人類能活到今天，不只是因為我們“很行”，還因為環(huán)境和歷史給了我們“存活下來的縫隙”，而這一切，每走一步都能分叉成千萬條可能。

所以，把這段歷史看成“宿命必然”，太抬舉自己；看成“純屬瞎貓碰死耗子”，又低估了自然選擇那幾十億年的沉淀。更接近真相的說法是︰進化給了很多物種“成為高等智慧”的潛在機會，但最后這一把，是剛好被我們這類會八卦、會組隊、會講故事的猿抓住了。

寫在最后

當我們抬頭看星空，問“人類是不是宇宙里的唯一高等生命”時，其實也在反問另一個問題︰我們到底算不算“特例”。

從科學的視角看，人類既不是命中注定的主角，也不完全是瞎碰出來的意外，而更像是自然選擇在這顆行星的條件下，跑出的一個“高分樣本”。

而我認為真正值得在意的，也許不是“我們憑什么站到了這里”，而是“既然已經(jīng)站到這里了，我們后面該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