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12月26日下午三點，北京西長安街上落了一層薄雪，西苑招待所里卻透著熱氣。毛主席生日這天，他堅持把宴席辦得簡單，只擺幾桌家常菜。最惹人注意的是，主席把錢學森的席卡放到自己右手邊，這位才從戈壁基地趕回來的導彈總設計師還沒弄明白緣由，就被招呼著落座。

酒過三巡，主席忽然摸出一個布煙盒，抽出一支煙向錢學森遞過去。錢學森不抽煙，仍忙不迭站起，兩手伸到半空，正想接，主席突然把煙縮回去，嘴角一翹：“還是要自力更生啊，靠別人可不行?！睗M桌人先是一愣，隨后爆出笑聲，連錢學森也忍不住跟著樂。短短一句玩笑，卻點中20年來科研路上的核心——凡事得靠自己。

這句笑談能引來滿堂彩，背后是一連串血與汗的插曲。時間撥回三十二年前，1932年1月28日夜，上海閘北烈焰沖天。日機轟鳴中，十九歲的交通大學學生錢學森從破碎窗子望向燃燒的街口，心里一個念頭驟然成形：航空工程，非學不可。

從那天起，他用掉所有業(yè)余時間，把圖書館能找到的航空資料全翻了個遍。三年后，憑優(yōu)等成績贏得公費赴美名額。麻省理工的車站風大、宿舍燈亮，他在課堂之外跟在馮·卡門身后跑實驗；碰到不同意見時，也敢抬手反駁。馮·卡門拍著他的肩說：“你這膽勁好，科學就該這樣?！?/p>

1949年國旗在天安門升起，38歲的錢學森望著收音機里播出的開國典禮記錄，給在上海的父母寫信：“我要回去。”可華盛頓不肯放人。1950年，他被列入“戰(zhàn)略關鍵人員”名單，連行李都被拆封查抄。十五天拘押后，馮·卡門湊了1.5萬美元保釋，他卻瘦了十三磅，開口結(jié)結(jié)巴巴。

軟禁的那幾年，他索性辭去大部分職務，躲進書房埋頭寫《工程控制論》；手邊只有鉛筆、草稿紙和一架舊打字機。有人說那是“被囚禁的自由”，可他把自由寫進了40萬字里。1955年，中美政府交換戰(zhàn)俘的窗口一開，周恩來總理拍板：把錢學森接回來。9月17日的舊金山港口，郵輪汽笛一響，他抱著剛滿兩歲的兒子，終于踏上歸程。

回國第二個月，他隨陳賡去哈軍工。操場上北風獵獵，陳賡問：“中國人造導彈行不行？”他一句“為什么不行”，把話擲得鏗鏘。當時圖紙短缺、資料封鎖，他領著青年工程師反復敲計算尺。1957年，蘇聯(lián)專家來了，難處暫緩；1960年專家撤走，留下堆半成品設備和一封絕交電報。有人憤怒，有人茫然，錢學森拍著圖板說：“咱們自己拆開看。”

1962年7月，東風二號第一次試射失敗，彈身栽進戈壁，炸出一個三十多米大坑?？傇O計師林津跪在沙上直抹淚。錢學森彎腰拉他：“別跪，問題在這，不在咱?！彪S后，他把導彈分成數(shù)百個子系統(tǒng)，逐件拉清單，誰負責、哪天交報告，一天也不拖。1964年6月，第二次試射準確命中靶場，現(xiàn)場靜了三秒鐘，然后吶喊震天。

四個月后，羅布泊蘑菇云升起。導彈有了，原子彈也有了。功勞簿里寫著復雜的名字和枯燥的參數(shù)，毛主席卻偏要請這些搞導彈的、搞核彈的吃頓“家常飯”。于是便有了開頭那幕遞煙又收回的小插曲。

席散時，錢學森扶著椅背，輕聲對身邊的黃緯祿說：“主席這根煙，我沒接住，可話我記住了?！睅啄旰螅皟蓮椊Y(jié)合”圓滿完成，導彈裝上原子彈頭騰空而起，穿破戈壁夜空。那天凌晨，錢學森脫下耳機，笑了笑，像是終于把那支虛空的煙穩(wěn)穩(wěn)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