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聲在清晨五點半刺耳地響起，我迷迷糊糊摸到手機，還沒來得及說話，兒媳婦小雅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媽，我昨晚又吐了一夜，一點東西都吃不下。您什么時候能過來??？"

我剛要回話，枕邊老伴兒的手機也響了。他按下免提，是女兒曉敏："爸，我媽在家嗎？讓她趕緊過來吧，我現(xiàn)在孕吐反應(yīng)太厲害了，我婆婆又回老家照顧她孫子了，家里就我和你女婿兩個人，他白天要上班..."

我坐在床邊，看著窗外剛泛起的魚肚白，心里像壓了塊石頭。兒媳婦懷孕兩個月，女兒懷孕一個半月，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開車都得一個小時。我這一個人，怎么劈成兩半兒？

老伴兒穿上衣服，嘆了口氣："你自己看著辦吧，反正我是幫不上什么忙。"說完就去廚房燒水了，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了我。

我給兒媳婦回了電話，說下午過去。又給女兒打過去，讓她再堅持幾天。女兒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語氣里滿是委屈："媽，我是您親生的，還是我嫂子是您親生的？您就向著兒子唄，我這個出嫁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說完就掛了電話。

我握著手機，眼淚差點掉下來。這是什么話??？哪個不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

下午我拎著行李箱到了兒子家。小雅正窩在沙發(fā)上看電視，臉色確實有些蒼白?？匆娢襾砹?，也沒起身，只是淡淡地說："媽您來了，我這幾天難受得很，什么都吃不下，您給做點清淡的吧。"

我放下行李就進了廚房，冰箱里空空蕩蕩，只有幾盒外賣剩菜。我嘆口氣，下樓去超市買了菜，回來熬了小米粥，炒了幾個清淡小菜。端出去的時候，小雅皺著眉頭嘗了一口："媽，這粥熬得太稠了，我喝不下。"

我又回廚房加水重新熬。等端出來，粥涼了，她又說太涼了喝了胃不舒服。我再去熱，熱完了她又說沒胃口了，就喝了兩口就放下了。

晚上兒子回來，看見滿桌子剩菜，臉色就不太好看："媽，小雅現(xiàn)在懷孕呢，您做的菜她怎么都不吃?。?我心里憋屈，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第三天晚上，女兒曉敏突然發(fā)來微信，是一張她躺在醫(yī)院病床上的照片。我嚇得手一抖，趕緊打電話過去。女婿接的電話，說曉敏因為孕吐太嚴(yán)重脫水了，下午送來急診輸液。

我當(dāng)時就坐不住了，跟兒子說要去看看女兒。兒子倒沒說什么，小雅卻不高興了："媽，您這才來幾天?。课疫@邊也需要人照顧呢。再說了，曉敏有她婆婆，有她老公，用得著您跑來跑去的？"

"可她婆婆不在啊，她現(xiàn)在在醫(yī)院！"我急了。

"醫(yī)院有護工，她老公又不是殘廢。"小雅把頭一扭，"反正我是懷孕的人，您要走我也攔不住，但您得想清楚。"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特別心寒。我連夜收拾東西去了醫(yī)院，女兒看見我，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媽，我難受得要死，給您打了那么多電話，您都不來..."

我在醫(yī)院陪了女兒兩天，兒子那邊倒是沒打電話，小雅卻在家族群里發(fā)了條消息："看來在這個家里，我終歸是個外人。"婆婆立馬打來電話，劈頭蓋臉把我訓(xùn)了一頓，說我胳膊肘往外拐，不疼兒媳婦。

等女兒出院，我又急匆匆趕回兒子家。一進門，就看見小雅媽媽坐在客廳里，看見我，笑得挺僵硬："親家來了啊，小雅這幾天都是我在照顧，您忙您的，我能理解。"

那語氣里明明白白都是刺兒。

晚上吃飯，一桌子人誰也不說話。兒子埋頭扒飯，小雅媽媽陰陽怪氣地說："有些人啊，心里到底有沒有這個孫子，真不好說。"

我筷子一放："我兩個孩子都是我生的，一個都不能不管。"

"那您倒是說說，怎么個管法？"小雅媽媽冷笑，"分身術(shù)??？還是說，您閨女就金貴，我閨女就該受委屈？"

我氣得渾身發(fā)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第二天一早，我就收拾東西回了自己家。老伴兒看見我，啥也沒問，只是默默地給我倒了杯熱茶。

現(xiàn)在兩邊都說我偏心。女兒說我重男輕女，兒媳婦說我不拿她當(dāng)自己人。我坐在自己家里，看著兩部手機，一個都不敢接。

隔壁李嬸過來串門，聽我說了這事兒，嘆氣道："這年頭啊，當(dāng)媽的難，當(dāng)婆婆的更難。你就是有三頭六臂，也顧不過來啊。"

我抹了把眼淚："我到底做錯了什么？兩個都是我的孩子，我誰都不想委屈?？傻筋^來，我成了那個最不是人的。"

窗外的晚霞燒得通紅，我卻覺得心里冷得很。這個家，我到底該站在哪一邊？還是說，當(dāng)媽的，本來就沒有自己的位置？

手機又響了，是兒子發(fā)來的消息："媽，小雅讓我問問，您到底還回不回來？"

我看著那行字，半天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