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6日，加州里根圖書館，這個通常被視為宣揚美國全球霸權精神地標的地方，見證了一場幾乎可以被稱為“掀桌子”的演說。如果說過去歷任美國防長都在維護著某種“世界警察”的體面，那皮特·赫格塞斯顯然沒打算走老路。

12月7日“政治網(wǎng)”曝光了這場名為“里根防務論壇”上的重磅細節(jié)，沒有表面的外交辭令，赫格塞斯直接給“后冷戰(zhàn)時代”的美國外交政策判了死刑。

赫格塞斯不僅指名道姓把前任總統(tǒng)們和幾位老將領拉出來當了反面教材，更是在四星上將、美軍參聯(lián)會主席丹·凱恩的全力背書下，“拋棄理想主義的烏托邦主義，”他說，“迎接精明的現(xiàn)實主義。”

讓人感到意外甚至有點諷刺的是，曾在1823年為了抵御歐洲殖民者而被提出的古老名詞“門羅主義”，在這個由AI和高超音速導彈定義的時代被重新搬上了神壇。

赫格塞斯說得很直白，以前的政府覺得它過時了，他們錯了?，F(xiàn)在的美國，不僅要把這套老古董擦亮，還要讓它變得比歷史上任何時候都更強硬。這意味著五角大樓的戰(zhàn)略指針正在發(fā)生劇烈的偏轉，不管地球對面發(fā)生了什么，首先要管好的是西半球自己這一畝三分地。

在這下面，債券的“干預主義”和“政權更迭”被丟進了垃圾桶。赫格塞斯在預告即將出臺的《軍事戰(zhàn)略》時，把那些長期以來消耗美軍精力的項目，比如氣候變化議題、模糊不清的海外戰(zhàn)爭、那些總是居高臨下的道德說教，統(tǒng)統(tǒng)劃入了“分心事項”的清單。

他說得很露骨：從今往后，別跟我談理想，只談利益，而且必須是具體的、實用的國家利益。

這就不難理解，為何他的目光會突然從烏克蘭或中東，轉向盯住了美墨邊境。在即將落地的新戰(zhàn)略里，美軍的角色出現(xiàn)了一個極具爭議的轉變，正規(guī)軍將不再只是對外投送力量的拳頭，而是要變成守家護院的衛(wèi)士。

美國陸地、海上、空中，全方位的軍事力量將被組織訓練并裝備起來，專門用于南部的邊境防御。這幾乎是在用打仗的架勢在搞邊境巡邏，透露出的信號再明顯不過，美國本土的防御優(yōu)先級，已經凌駕于全球投送之上。

想把這套“各掃門前雪”的戰(zhàn)略推行下去，錢是個大問題。赫格塞斯沒有給所謂的“傳統(tǒng)友誼”留太多面子，盡管他順嘴表揚了波蘭、德國和韓國最近在掏錢買防務上比較積極，但這只是為了引出那個更刺耳的比喻——“盟友不是美國的孩子”。

這是一句非常重的定性，在這個將近一萬億美元國防預算的龐大體量里，赫格塞斯明確了要把資金回流，為美國的國防工業(yè)基礎“充電”。那些還處于起步階段的項目，比如被戲稱為“金穹”的新一代防空系統(tǒng)，以及各類艦船、無人機，才是未來資金流向的大頭。

至于盟友？特朗普政府的算盤打得很清楚，我不干預你家內政，你也別指望我無償給你當保安。

最讓外界，尤其是我們這邊感到耐人尋味的變化，發(fā)生在中美關系的表述上。按照以往劇本，美國防長在防務論壇上不放兩句狠話似乎就沒法下臺。但這次，“政治網(wǎng)”用了一個相當微妙的詞來形容赫格塞斯的態(tài)度——“趨軟”。

與12月4日發(fā)布的《國家安全戰(zhàn)略》中對歐洲盟友嚴厲批評的調門不同，在談到中國時，赫格塞斯似乎收起了架勢，轉而用了一種“生意人”和“現(xiàn)實主義者”混合的口吻。

他沒有老生常談地揮舞大棒，反而罕見地提到了“欣賞”二字。是的，他表示美國國防部對中國軍隊建設的迅速性、整體性和強大實力保持著清醒的認識，并愿意采取一種“尊重”的態(tài)度。

這種語氣的轉變，很難不讓人聯(lián)想到新舊兩屆政府在地緣政治認知上的根本差異，美國可能不再尋求充滿理想主義色彩的全面對抗，而是承認大國勢力范圍的現(xiàn)實——或者用美媒解讀的話說，這有點像是在暗示“中美分治東西半球”。

官方發(fā)布的新聞稿甚至把這種“柔和”具體化了。不再強調單純的武力威懾，而是要“以實力應對”。這兩個詞看似差不多，但其中卻是一個隨時準備動手，一個是承認你的實力，我們坐下來談怎么避免動手。

赫格塞斯把話挑明了，現(xiàn)任政府想要的是穩(wěn)定的和平、公平的貿易，甚至還要加上“相互尊重”。那個被改稱為“戰(zhàn)爭部”的五角大樓，現(xiàn)在的核心KPI之一，竟然是致力于與解放軍開展更廣泛的溝通，目的是為了緩和關系，減少沖突。

這一整套下來，清晰勾勒出了未來幾年美國軍方的行動綱領，這四個核心工作首先是保衛(wèi)本土尤其是西半球，然后以實力而非單純威懾應對中國，其次是逼盟友分擔軍費，最后是重塑本土軍工基礎，環(huán)環(huán)相扣。

它不再試圖用政治形態(tài)去號令天下，而是退回到一個更傳統(tǒng)、更務實，也可能更精明的地緣政治玩家的角色。這或許是特朗普式外交哲學的某種極致體現(xiàn)。不再玩為了面子死撐的“國家建設”游戲，也不搞虛無縹緲的軟弱說教，直接把賬本攤開，哪里的投入產出比最高，軍隊就看向哪里。

俄羅斯在整場演講中幾乎成了個透明人，被一筆帶過，這種冷遇反過來更襯托出美方將戰(zhàn)略重心從歐洲和中東泥潭拔出來，轉向本土防御和太平洋方向的堅決。

從那個狂熱輸出價值觀的“傳教士”，變成了一個斤斤計較利益得失的“守財奴”兼“保安隊長”，美國防長在加州的一席話，那些前總統(tǒng)和老將領被批評，不僅僅是因為政見不同，更因為赫格塞斯代表的新團隊認為，他們沉迷的那個“單極世界”幻夢，不僅昂貴，而且無效。

無論這些漂亮的承諾和“柔和”的姿態(tài)聽起來多么悅耳，或者多么具有迷惑性，對于大洋彼岸的我們來說，聽聽就好。

外交辭令永遠是現(xiàn)實利益的包裝紙。雖然美國擺出了一副要“換個方式交往”的架勢，甚至不惜祭出“門羅主義”來以此證明其收縮防線的合理性，但本質上，這依然是為了積蓄力量，依然是為了在“具體的國家利益”上寸土必爭。

新的游戲規(guī)則正在鋪開，牌桌上的對手還是那些，不管是“尊重的關系”還是“門羅主義的復活”，都是美國試圖在新的力量對比中重新尋找舒適區(qū)的嘗試。

至于這到底是真正的戰(zhàn)略收縮，還是為了下一次重拳出擊而做的深蹲，恐怕只有等那即將出臺的全新《軍事戰(zhàn)略》落地，看看美軍在邊境、在西太平洋的真實動作，才能見分曉。畢竟在國際政治局面里，手里拿槍的人嘴上說什么不重要，槍口對準哪里，才是唯一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