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鈴聲急促地響起，我看著屏幕上"陳強"兩個字，手指懸在接聽鍵上方。

這個名字讓我瞬間想起了那95斤年糕的事。兩年了，整整兩年了，他一次都沒提過還錢的事。

"喂，老張！"電話那頭傳來陳強熟悉的聲音，"有個事想麻煩你一下。"

我的心情瞬間變得復雜起來。

"什么事？"我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平靜。

"是這樣，我這邊有個大客戶要100斤年糕，你能幫我?guī)б幌聠幔烤拖袂澳昴谴我粯印?

前年那次？我的手緊緊握住電話，心里涌起一陣說不出的情緒。

01

我叫張磊，今年三十五歲，在縣城里開了一家小超市。

生意雖然不算大，但這些年下來，也算在這個小縣城里站穩(wěn)了腳跟。每天早上六點開門，晚上十點關門，日子過得充實而踏實。

妻子王曉在鎮(zhèn)上的會計事務所上班，女兒張心怡今年八歲，在縣城實驗小學讀二年級。一家三口的日子雖然算不上富裕，但也溫馨和睦。

店里的生意這兩年越來越好，特別是年底這段時間，各種年貨需求量大。我和幾個供貨商都建立了不錯的關系，其中就包括專門做年糕批發(fā)的生意。

說起年糕，我不得不想起陳強。他是我的高中同學，畢業(yè)后一直在做年糕批發(fā)生意。前年的時候，他找到我，說有個大客戶要貨，但是需要我?guī)兔|付一下貨款。

那時候我們的友情還很純粹，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畢竟是十多年的老同學，這點忙還是能幫的。

可是現(xiàn)在，聽到他又要我?guī)兔旮?，我的心情卻變得非常復雜。因為上次的95斤年糕款，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結清。

這件事就像一根刺，卡在我和陳強之間，讓我們的友情變了味道。每次想起來，我都會問自己：是錢重要，還是友情重要？

但是現(xiàn)在，面對他的再次請求，我必須做出選擇。

02

陳強和我是高中同班同學，那時候我們的關系特別好。

他家在農村，家境比較困難，高中三年的學費大部分都是借的。我家條件稍微好一些，經常會幫他買一些學習用品，有時候還會請他吃飯。

那時候的陳強很爭氣，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他經常說，等他以后有了錢，一定要好好報答那些幫助過他的人。

高考的時候，我發(fā)揮得不太好，只考上了一個普通的專科學校。陳強卻意外落榜了，復讀了一年后選擇了外出打工。

畢業(yè)后我們各自忙著生活，聯(lián)系漸漸少了。直到五年前，陳強突然聯(lián)系我，說他在做年糕批發(fā)生意，做得還不錯。

那時候見面，他開著一輛新買的面包車，穿著得體，看起來確實發(fā)展得不錯。他請我吃飯的時候說："老張，以前你幫過我那么多，現(xiàn)在我發(fā)達了，以后你有什么困難盡管找我。"

我當時很高興，覺得老同學終于出頭了。那頓飯我們聊了很久，回憶起高中時代的點點滴滴，感覺那份純真的友情又回來了。

從那以后，我們的聯(lián)系多了起來。逢年過節(jié)他都會給我打電話，有時候路過縣城也會到我店里坐坐。

我一直以為，我們的友情經過這么多年的沉淀，已經變得更加珍貴和牢固了。直到前年那件事發(fā)生，我才意識到，有些東西一旦摻雜了金錢，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03

前年臘月二十三，小年那天，陳強給我打電話。

"老張，有個急事想請你幫忙。"他的聲音聽起來很著急，"我這邊有個大客戶，臨時要95斤年糕，但是我手頭現(xiàn)金不夠，你能先幫我墊付一下貨款嗎？"

我當時正在店里忙著準備年貨，聽到老同學有困難，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要多少錢？"我問。

"四千七百五十塊，按每斤五十塊算。"陳強說，"這個客戶是市里的一家酒店，信譽很好，貨送到就給錢。最多三天，我就把錢給你轉過去。"

四千七百五十塊對我來說不算小數(shù)，但也不至于影響生活。更重要的是，這是老同學開口，我不能見死不救。

我立即開車到批發(fā)市場，找到常合作的年糕供應商，訂了95斤最好的年糕。供應商知道是給陳強的，還給了我一個不錯的批發(fā)價，每斤四十五塊，總共四千二百七十五塊。

裝車的時候，陳強匆匆趕來了。他看起來確實很著急，一邊幫忙搬貨一邊說："老張，真的太感謝你了，這個客戶對我很重要，如果這次合作好了，以后還會有更多訂單。"

貨裝完后，陳強握著我的手說："三天，最多三天，我一定把錢給你轉過去。"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急什么，我們是兄弟。"

那一刻，我真的覺得能幫到老同學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我甚至還在想，如果陳強的生意做大了，說不定我們還能有更多合作的機會。

可是我萬萬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兩年多。

04

三天過去了，陳強沒有聯(lián)系我。

一個星期過去了，還是沒有消息。

我開始有些不安，主動給他打電話。第一次電話，他說客戶還沒結款，讓我再等幾天。第二次電話，他說年底生意忙，過了春節(jié)就處理。

春節(jié)過了，我又打電話，他說客戶那邊出了點問題，正在協(xié)調，讓我稍安勿躁。

就這樣，從前年的臘月，到去年的春天、夏天、秋天、冬天，我一共給陳強打了不下二十次電話。

每次他都有各種理由：客戶拖欠、生意虧損、家里有事、身體不好……理由一個比一個復雜，但就是沒有還錢的實際行動。

去年夏天，我實在忍不住了，直接開車到他的批發(fā)點找他。那是一個簡陋的倉庫，里面堆著各種年糕和其他食品。

見到我時，陳強顯得很尷尬。他帶我到外面的小飯館吃飯，一邊吃一邊解釋："老張，真的對不起，今年生意不好做，幾個大客戶都拖著不給錢，我也是被逼無奈。"

我看他確實憔悴了很多，心軟了一些："那你準備什么時候能還？"

"最遲年底，我保證年底一定還清。"他舉起酒杯，"我敬你一杯，感謝你的理解。"

可是去年年底來了又去了，那四千七百五十塊錢還是沒有到賬。

今年春節(jié)我又給他發(fā)了幾條微信，他都是回復"馬上處理"、"這幾天就辦"之類的話，但一直到現(xiàn)在，還是一分錢都沒有見到。

我開始懷疑，陳強是不是根本就沒打算還這筆錢。也許在他心里，我們多年的友情，還不值四千七百五十塊錢。

05

"老張，你還在聽嗎？"電話里傳來陳強的聲音。

我回過神來，意識到剛才走神了。剛才那一瞬間，前年的事情像放電影一樣在我腦海里閃過。

"在聽。"我努力讓聲音保持平靜。

"那你看這個100斤年糕的事，能不能幫個忙？還是按老規(guī)矩，你先墊付貨款，我這邊馬上安排配送。"陳強的聲音聽起來很興奮，仿佛完全忘記了前年那95斤年糕的事。

我握著電話的手開始發(fā)抖。100斤年糕，按現(xiàn)在的市場價，至少要五千多塊錢。加上前年那筆，就是一萬多了。

"陳強..."我開口想說什么，但話到嘴邊又停住了。

"怎么了老張？有什么困難嗎？"他問。

我看著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心里做著激烈的斗爭。這么多年的友情，真的要因為錢而決裂嗎？可是如果我這次又答應了，那前年的四千七百五十塊，還有這次的五千多，什么時候能要回來？

"老張，你說句話啊。"陳強催促道。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手指緊緊握著手機。兩年多了，該說的話，今天必須說出來。

我張開嘴，準備說出那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話...

06

"陳強，前年那95斤年糕的錢，你到現(xiàn)在都還沒給我。"

電話那頭突然安靜了，安靜得我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過了好幾秒，陳強才開口："那個...老張，我..."

"四千七百五十塊，整整兩年多了。"我打斷了他，"你每次都說馬上處理，每次都說快了，可是到現(xiàn)在一分錢都沒有到賬。"

電話那頭傳來陳強的嘆息聲："老張，我知道你生氣，我也很想還啊，可是這兩年生意真的不好做..."

"不好做？"我的聲音忍不住提高了，"那你現(xiàn)在又哪來的100斤年糕生意？陳強，你把我當什么了？提款機嗎？"

這句話說完，我自己都愣了。這是我第一次對陳強發(fā)這么大的火，也是我第一次把憋在心里的話全部說出來。

"老張，你別這么說，我們是兄弟..."陳強的聲音變得有些哽咽。

"兄弟？"我苦笑了一聲，"兄弟會兩年多不還錢嗎？兄弟會在欠著錢的情況下，還好意思再開口借錢嗎？"

電話那頭又安靜了很長時間。

07

"老張，我承認，是我做得不對。"陳強終于開口了，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愧疚，"這兩年我確實遇到了很多困難，但我不應該一直拖著不還你錢。"

我沒有說話，等著他繼續(xù)解釋。

"前年那筆錢，其實不是什么大客戶的訂單。"陳強的聲音越來越小，"是我當時急需資金周轉，不好意思直接找你借錢，所以編了那個理由。"

我的心一沉。雖然之前有過懷疑，但親耳聽到真相的時候，還是感到深深的失望。

"那這次呢？這次的100斤又是為了什么？"我問。

"這次是真的有客戶，是市里一家酒店的年會訂單。"陳強說，"我想著如果這次做成了，就有錢還你之前的了。"

"所以你的計劃是，用我的錢去賺錢，然后再還給我？"我忍不住笑了，"陳強，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次生意又有什么意外，我豈不是要損失一萬多？"

陳強沉默了很久，才說："老張，我知道這些年對不起你。如果你不愿意幫這個忙，我理解。前年那筆錢，我一定想辦法盡快還給你。"

"什么時候？"我直接問，"還是像以前那樣，說個大概的時間，然后一拖再拖？"

"一個月，最多一個月。"陳強說，"我把手頭的貨全部出掉，再想想其他辦法。"

我望著店外的天空，心情復雜極了。這個曾經在高中時代最要好的朋友，什么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

08

掛了電話后，我在店里坐了很久。

妻子王曉下班回來，看到我表情不對，問發(fā)生了什么事。我把陳強的事情詳細告訴了她。

"你做得對。"王曉說，"朋友歸朋友，但不能沒有原則。他這次如果還是找各種理由拖延，那就說明他根本沒把你當朋友看待。"

女兒張心怡在旁邊做作業(yè)，聽到我們的談話，抬起頭問："爸爸，什么是真正的朋友？"

我想了想，蹲下來看著女兒的眼睛："真正的朋友，是會為你著想的人。他不會讓你為難，不會利用你的善良，更不會把你的幫助當作理所當然。"

一個月后，陳強真的把四千七百五十塊錢轉給了我。他在微信里說："老張，錢還給你了。謝謝你這兩年的寬容，也謝謝你最后的那通電話，讓我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朋友。"

我回復了一個簡單的"收到"，然后把他的微信置頂取消了。

有些友情，一旦摻雜了太多的算計和失望，就很難再回到從前了。但我不后悔那通電話中的拒絕，因為那不僅是對自己原則的堅持，也是對友情最基本尊重的要求。

現(xiàn)在回想起來，真正傷害友情的，從來不是金錢本身，而是對金錢的態(tài)度和對朋友的不尊重。

如果重新來過，我依然會選擇在那個電話里，勇敢地說出那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話。

因為有些話不說出來，就永遠不會有改變的機會。而有些友情，只有經過真誠的碰撞和考驗，才能知道它到底值不值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