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9月10日凌晨兩點，李敏在中南海電話機旁來回踱步。她拿起聽筒，再次撥向青島公安局值班室，說的第一句話是：“小張，你怎么還不動身？”

電話那頭的張仙朋愣住了，嗓子發(fā)緊?！拔医裢砭妥?！”一句含著哭腔的回答，讓李敏松了口氣。她知道，父親生前最惦記的這位老衛(wèi)士，絕不能缺席。

很少有人理解這通催促背后的重量。張仙朋與毛主席朝夕相處十三年，更被主席稱作“比孩子還親的小張”。這份信任，源自二十七年前沈陽一次平常的接待。

1949年12月31日晚，沈陽飄著小雪。年僅十五歲的張仙朋在文化賓館走廊守著一壺開水，他并不知道深夜抵達的客人正是毛主席。第一次遞茶，他緊張得手心冒汗。

茶杯遞穩(wěn)了，少年卻沒來得及多看一眼領袖。三個月后，主席訪蘇歸來再次住進同一間客房。衛(wèi)士李家驥一句“水別太燙”把張仙朋帶進了更近的距離，也改變了命運。

1950年8月，調(diào)令送到，他跟隨汪東興進京，成了中南海最年輕的警衛(wèi)員。任職第一天，毛主席笑著伸手：“是你呀，小鬼?！币痪漭p松的話，讓軍裝里的少年立正到天亮。

不久，那場闖入臥室的誤會更拉近了二人。主席半睡半醒地追著喊“哎”，卻看小張奪門而出。幾天后，主席把他叫到書房：“我又不罵人，怕什么？”笑聲驅(qū)散了顧慮。

1961年冬，張仙朋高燒，躺在被窩里抖。收信時看到主席親筆的“甚念”二字，他差點坐起來敬禮。幾粒四環(huán)素，一封回信，勝過最好的湯藥。他因此把病榻當成哨位。

同年年底，李敏跟孔令華成婚。喜宴間隙，張仙朋故作遺憾：“可惜我沒當新郎官?！惫媚锇淹嫘Ω嬖V父親，主席拍桌大笑：“他們都喜歡我孩子，我樂意?！毙β曋?，情分加深。

困難時期的節(jié)儉，是另一段刻骨的記憶。1959年南巡歸來，主席提出與全國人民一起“定量”。自此餐桌上只有米飯與青菜，警衛(wèi)們悄悄在包子里添肉，卻被周總理發(fā)現(xiàn)。

1961年8月，主席決定讓警衛(wèi)員輪流下放。“到最苦的地方去?！彼闹埣绨?，語氣鄭重。1962年2月，張仙朋背著行李去了膠東山溝，寫信匯報，也寫思念。

1964年10月16日，北京空氣突然熱烈。原子彈成功爆炸，張仙朋正好進京開會。主席一見面就問：“消息知道了嗎？”簡單一句，把國家大事和老朋友緊緊系在一起。

1965年初，舞會燈光搖曳。音樂暫停時，張仙朋提出合影，攝影師卻不在。誰也沒想到，那成了兩人最后一次并肩而立。之后，張被調(diào)往青島，再也沒回到日常崗位。

1976年9月9日，這位已脫下軍裝的副科長正與同事研判案卷，廣播突然傳來噩耗。他握著鉛筆的手僵住，筆芯瞬間折斷。膠東到京城的車票一時難求，他連夜輾轉(zhuǎn)調(diào)度。

14日清晨，人民大會堂吊唁大廳燈光凝滯。張仙朋抬頭，水晶棺里的老人似在熟睡。他舉手敬禮，嘴唇微動，卻發(fā)不出聲音。旁邊的李敏輕聲說：“爸爸一定看見你來了?！?/p>

儀式結(jié)束，張仙朋沒留在北京。他把悼詞折好，揣進制服內(nèi)袋，坐上南下列車。車窗外的晨霧里，他想起主席握手時的力道，也想起那句再普通不過的叮囑——“?；貋砜纯础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