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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9年1月中旬的北京，天已經(jīng)很冷了?；疖囌九_上人頭攢動，紅旗招展，高音喇叭里口號聲此起彼伏。王朝陽背著一個挎包，提著一個帆布大提包，站在人群中，心里卻出奇地安靜。

王朝陽是六七屆高中畢業(yè)生，按說早該有自己的前途和選擇。但在那個時代，“上山下鄉(xiāng)”成了他這一代人共同的去向。 車站廣場大喇叭里一遍遍播放著“知識青年到農(nóng)村去，接受貧下中農(nóng)再教育”的號召，一起準備下鄉(xiāng)的同學的臉上有激動，有迷茫，也有強裝出來的豪邁。

火車緩緩啟動時，站臺上有人哭了，有人揮舞著手臂高喊口號。王朝陽只是把手伸出車窗，朝遠處的家人揮了揮。他看不清父母的臉，只覺得眼睛有點發(fā)酸，趕緊把頭縮了回來。

火車翻山越嶺，穿過華北平原，跨過黃河，越接近陜西，窗外的景色越顯得蒼涼。黃土高坡像一道道起伏的脊背，光禿禿地伸向遠方。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在銅川小站下了火車，又換乘汽車，顛顛簸簸地來到了陜北革命圣地延安。再后來，汽車也開不進去了，王朝陽他們跟著前來迎接的鄉(xiāng)親們，沿著彎彎曲曲的土路，步行走向馬家圪塔大隊。

那是一片典型的黃土高原地貌，溝溝壑壑，塬上塬下，一眼望不到邊的黃。冬天的風很硬，帶著土腥味，吹在臉上像小刀割肉一樣疼痛。

馬家圪塔大隊第三生產(chǎn)小隊成了王朝陽他們八名北京知青的落腳地。馬隊長把他們領到老鄉(xiāng)家里，臨時借住。老鄉(xiāng)很熱情，騰出最好的窯洞給他們住，但畢竟不是自己的家，人多炕窄，生活習慣也不一樣，尷尬是難免的。

晚上躺在陌生的土炕上，聽著屋外呼嘯的風聲，王朝陽常常睡不著。他想起北京的四合院，想起上學時的教室，想起還沒來得及展開的青春。

“這就是以后的生活了?！彼谛睦飳ψ约赫f。

直到第二年初秋，隊里才給他們打了新窯，成立了知青點。三孔新窯洞一字排開，雖然簡陋，卻真正屬于他們自己。

那天，他們把行李從老鄉(xiāng)家搬過來，看著窯里鋪著新炕席的土炕，看著一應俱全的生活用品，幾個人站在院子里，心里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激動。

“咱也算有個家了。”王朝陽笑著感慨道。

這個“家”沒有自來水，沒有電燈，晚上點的是昏暗的煤油燈，可對他們來說，這是在黃土高原上扎下根的象征。然而，真正的扎根，不只是住在哪里，而是要在這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1969年秋天，大隊書記找他談話。

“朝陽，你是北京來的，文化高，大隊決定讓你去馬家圪塔小學當民辦教師?！?/p>

王朝陽愣住了，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當老師，更沒想到會在這樣一所山溝里的小學走上講臺。

“我……行嗎？”他有些猶豫。

“怎么不行？你是高中生，在咱這兒就是大知識分子哩?！贝箨爼浶χ牧伺乃募绨?，“好好干，給咱馬家圪塔培養(yǎng)幾個有出息的娃娃?！?/p>

就這樣，王朝陽成了吳家溝小學的一名民辦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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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家圪塔小學坐落在村頭的土塬上，幾孔窯洞改成了教室。一共四個年級，四名老師。劉校長是公辦教師，負責教三年級；教一年級的是大隊書記的大哥，據(jù)說只有小學文化，一直守著一年級的孩子們；教二年級的是大隊會計的兒媳婦，也是小學文化。而四年級——這個學校里“最高的年級”，則交到了王朝陽的手里。

四年級一共十七名學生，十一名男生，六名女生。孩子們大多曬得黝黑，穿著打補丁的衣服，眼睛卻很亮。

第一次走進教室，王朝陽有些緊張。黑板是用墨汁刷過的木板，課桌是用土坯壘起來的，凳子是學生娃自己從家里搬來的。孩子們端端正正地坐著，好奇地打量著這位從北京來的新老師。

“同學們，我叫王朝陽，從北京來，以后就是你們的老師了。”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親切溫和一些，還特意放慢了語速，生怕學生們聽不懂他說的普通話。

“北京？”有學生小聲嘀咕，“北京離這兒遠不遠？”

王朝陽笑了笑說：“遠，坐火車要好幾天?！薄澳悄氵€回去嗎？”一個男孩脫口而出。

教室里一下子安靜了，所有孩子都看著他。

王朝陽愣了一下，然后苦笑著說：“那是以后的事情，我現(xiàn)在就在這兒教你們，是你們的老師?！?/p>

孩子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剛開始的日子并不輕松，幾個男生特別調皮，上課總是交頭接耳，有人還在下面做小動作。王朝陽批評他們，他們當面點頭，轉頭照樣。

有一次放學的路上，一個叫馬二奎的男生，竟然拿粉筆在王朝陽背后畫了一個大圓圈，還笑著說：“王老師得了一個大零蛋?！币脤W生們都來圍觀。

王朝陽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馬二奎。馬二奎站在那里，臉上帶著挑釁的神情，又有一點緊張。

“你為什么要作弄老師？”王朝陽壓著火問?！罢l讓你總批評我？”馬二奎嘟囔著。

那一刻，王朝陽突然意識到，這些孩子并不是單純的“壞”，他們只是野慣了，沒什么規(guī)矩，也不真正明白“老師”這兩個字的分量，更不知道老師批評他是為了他好。

他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再責罵，只是說：“你作弄我，我心里會難受。以后，不準再這樣?！瘪R二奎撇撇嘴，沒吱聲，轉身跑開了。

慢慢地，王朝陽發(fā)現(xiàn)了一個讓他哭笑不得的問題——班上不少男生的頭發(fā)很長，亂糟糟地堆在頭上，看起來像一蓬亂草。還有一些學生，頭發(fā)不算長，卻剪得奇形怪狀，像是在頭頂扣了個碗，沿著碗邊剪了一圈。

一天下課后，他叫住了幾個頭發(fā)最長的男生。“你們怎么不理發(fā)？”他問?！凹依餂]人會剪頭?！币粋€男學生撓撓頭，“俺大天天出山勞動掙工分，俺媽也不會剪頭發(fā)?！?/p>

“以前是誰給你們剪？”

“有時候是俺爺，有時候村里誰會剪就讓誰剪剪?！绷硪粋€男孩說。

王朝陽看著他們亂蓬蓬的頭發(fā)，心里突然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滋味。這些孩子的生活，遠比他想象的要艱難。他們?nèi)钡牟恢皇菚竞臀木?，還有最基本的生活照料。

他想起自己在北京時，每隔一段時間，父親就會帶他去理發(fā)店，坐在轉椅上，聽著推子“沙沙”的聲音，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一點點變得精神。那時候，他從未想過，理發(fā)這件在城市里再普通不過的小事，在這個黃土高原的小山村，竟然成了一種“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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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天，趁著學校不上課，王朝陽步行十里路，去了公社的供銷社，他想買一把推剪給學生理發(fā)?？晒绻╀N社沒有推子，王朝陽白跑了一趟，他給學校買了粉筆和黑板擦，還給學生買了鉛筆橡皮。第二個星期天，王朝陽起了大早，步行到公社汽車站，坐車去了縣城，在縣城總算買到了推子和剪刀。

回到知青點，他把推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有人好奇地問：“你買這個干嘛？你又不會剪頭?！薄拔蚁雽W習一下，給學生剪。”他說。

從那天起，王朝陽的“第二課堂”開始了。

不上課的時候，他會在教室里騰出一塊地方，讓頭發(fā)長的學生排隊，挨個來理發(fā)。剛開始，孩子們還有些不好意思，你推我我推你，誰也不愿意第一個坐到他面前。

“來，馬二奎，你先來。”王朝陽點了那個曾經(jīng)用粉筆在他后背畫圓圈的男孩。

“我不剪，我家沒錢給你?！瘪R二奎用手捂住頭，一邊說一邊往后縮。

“你頭發(fā)都快遮住眼睛了，再不剪，上課看不見黑板。”王朝陽故作嚴肅，然后又微笑著說：“老師給你剪頭發(fā)，不要你一分錢。”

學生們哄笑起來。馬二奎臉一紅，只好走了過來，不太情愿地坐到他面前。

王朝陽把一塊舊毛巾圍在他脖子上，握緊推子，有些緊張。他在心里回想自己以前在理發(fā)店看到的步驟，先從側面開始，一點一點往上推。

推子“沙沙”地在男孩的頭上走過，剪下的頭發(fā)落在地上，頭皮上還能看到爬動的虱子。孩子們圍在一旁，好奇地看著。

很快，王朝陽就不那么緊張了，推子在他手里漸漸有了感覺。雖然談不上什么發(fā)型，但至少比原來亂蓬蓬的樣子精神多了。剪完之后，王朝陽讓他去水缸邊照照看。

“哎，還挺好看哩，比上次俺爺給我剪的好看多了?！瘪R二奎很高興，笑的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

之后的日子里，每逢星期天不上課，或者傍晚放學以后，王朝陽的“理發(fā)店”就開張了。他不收一分錢，一個接一個地給孩子們剪頭發(fā)，也給知青們理發(fā)。

起初，他只會剪最簡單的“平頭”，后來慢慢摸索，竟然也能剪出幾種不同的發(fā)型。有的孩子喜歡頭發(fā)留長一點，有的則希望剪得短些，涼快。王朝陽就根據(jù)他們的頭型和喜好，盡量讓他們滿意。

“老師，你咋啥都會？”有一次，一個女生忍不住問?！拔乙膊皇巧抖紩?，不會就學，認真學就能學會，學習也是這樣，只要認真學，就能學習好。”王朝陽笑了笑，還把理發(fā)跟學習聯(lián)系在了一起。

王朝陽知道，自己能做的其實很有限，他改變不了黃土高原的貧瘠，改變不了這里落后的教育條件，也改變不了這些孩子注定要面對的艱難生活。但至少，他可以讓他們在走進教室的時候，看上去更干凈、更精神一點。還有，他會讓孩子們知道，黃土高原以外，還有更廣闊的天地。

慢慢地，學生們對他的態(tài)度變了。上課交頭接耳的少了，故意搗亂的也少了。馬二奎雖然還是有些調皮，卻再也沒作弄過老師。有時候，他還會主動幫老師擦黑板、搬凳子，批評調皮搗蛋的學生。

有一次王朝陽感冒了，嗓子啞得說不出話。第二天走進教室，他發(fā)現(xiàn)黑板已經(jīng)被擦得干干凈凈，講臺上整整齊齊地擺著幾樣從山上采來的草藥。

“老師，俺娘說這藥治發(fā)燒嗓子疼，你回家熬水喝了發(fā)發(fā)汗，趕明嗓子就不疼了。”一個男生小聲說。

那一刻，王朝陽心里一熱。他忽然明白，自己用一把推子，換來的不只是孩子們干凈利落的發(fā)型，還有他們對“老師”這個身份的信任和親近。他開始更加認真地備課，想辦法讓課堂變得生動一些。他給孩子們講北京的故事，講火車、高樓、天安門，也講外面的世界。孩子們聽得入迷，常常下課鈴響了還意猶未盡。

“老師，你以后要是回北京了，還會記得我們嗎？”有一次，一個男孩問。王朝陽愣了一下，說：“會?！?/p>

“那你會不會回來看看我們？”

“會。”他又說了一遍。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未來會怎樣。在那個年代，個人的命運像風中的樹葉，誰也說不準會被吹到哪里。但在那一刻，他是真心希望自己能記住這里，記住這些孩子，記住這所黃土高坡上的小學。

九年多的時間，在黃土高原的風雨里，慢慢過去了。這九年里，王朝陽從一個剛離開北京的青澀青年，變成了一個皮膚黝黑、雙手粗糙的“老知青”。他習慣了窯洞的昏暗，習慣了土炕的硬度與溫暖，習慣了每天走在塵土飛揚的小路上，去那所小學上課。

他給一屆又一屆的孩子理發(fā)，也給村里的年輕后生和老人理發(fā)?？粗鴮W生們從矮個子變成高個子，從穿著打補丁的衣服，到慢慢有了新衣裳。有的孩子小學畢業(yè)就回家務農(nóng)，有的則去公社或鄰村聯(lián)辦中學上初中，走出了馬家圪塔。

每當有學生要離開，去更遠的地方讀書，王朝陽都會在他們臨走前，給他們剪一次頭發(fā)，給他們送上一些學習用品。

“去了外面，要像個有文化的人?！彼贿吋?，一邊叮囑，“好好讀書，別偷懶?！焙⒆觽凕c點頭，心里有感動，眼睛里有不舍，也有憧憬。

1977年秋后，恢復高考的消息傳來時，王朝陽激動的一夜未睡，對他來說，這可是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

他猶豫過，九年的知青生活，讓他對馬家圪塔有了很深的感情。這里有他的學生，有他的同事，有他的親人，也有他的青春。但他也清楚，自己不能永遠待在這里。他還年輕，還有未完成的夢想。

“你報名參加高考吧，你是高中生，一準能考上。將來有出息了，別忘了咱馬家圪塔就行。”劉校長鼓勵他說道。

“老師，你去考。你考上大學，我們就跟別人說，我們老師是大學生?！睂W生們也都對他說。

那一刻，王朝陽忽然覺得，自己并不是一個人在面對這個選擇。他的背后，有整座山村的期待。

那一年冬天，他報名參加了高考。白天，他照樣給孩子們上課，給他們理發(fā)；晚上，他點著煤油燈，在昏暗的燈光下復習功課。書本翻得卷了邊，筆記寫滿了一本又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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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結束后，他繼續(xù)回到講臺，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直到有一天，錄取通知書寄到了馬家圪塔。

“王老師，你考上北京師范大學了！”有人在村口就朝他喊。

孩子們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老師，你要走了嗎？”

王朝陽看著他們，心里酸酸的。他知道，自己終究還是要離開這片生活了九年多的土地，離開這所土窯洞小學，離開這些把他當成“北京來的老師”的孩子們。

臨走前的那幾天，他幾乎每天都在給學生和村里人理發(fā)。有人頭發(fā)并不長，也堅持要他再剪一次。

“老師，你再給我剪一次吧，等你走了，就沒人給我剪這么好看的頭了?！?/p>

王朝陽笑著說：“以后你們長大了，去公社，去縣城，有更好的理發(fā)店。”“那不一樣?！焙⒆訐u搖頭說：“他們不是你，不是我們的老師。”

離開馬家圪塔的前兩天，王朝陽去了一趟縣城，買了一把新推子，買了剪刀，還給學生們買了學習用品。鉛筆橡皮和本子，每個學生都有份，新買的推剪送給了學校。離開那天，村里的人都來送他。孩子們站在土塬上，朝他揮手。有人哭喊著王老師別走，有人往他挎包里塞雞蛋塞紅棗，有人上前拉著他的手。

“老師，你還會回來嗎？”有人大聲問。“會?！彼舐暬卮?。

隊里送行的毛驢車顛簸在土路上，黃土被車輪卷起，在空中飛揚。王朝陽坐在毛驢車上，回頭望去，只見那幾孔熟悉的窯洞教室，靜靜地站在塬上，像一張永遠不會被時間抹去的老照片。

幾年后，王朝陽離開了大學，走上了工作崗位。他在北京成家立業(yè)，有了自己的生活。但每當夜深人靜，他總會想起馬家圪塔，想起那所小學，想起教室里那把被他用得發(fā)亮的理發(fā)推子。

退休后他回去過幾次，每一次回去，都能看到馬家圪塔的變化：土路變成了水泥路，土窯洞變成了闊氣的磚石窯，學校也蓋起了新的校舍。當年的孩子們，有的成了莊稼漢，有的在外面打工，有的則像他一樣，走出了大山，在城市里扎下根，還有一名學生，是從副縣長的位置上退下來的。

當年的學生見到他，都會熱情地喊一聲：“王老師！”然后笑著提起當年的事。

“要不是你給我剪頭發(fā)，我當時都不知道啥叫干凈利落，要是沒有您的教誨，我就不會考上師范……”“你那時候天天說我調皮，現(xiàn)在我孫子也調皮，這時我才知道你當時批評我是為我好?！薄袄蠋?，你知道嗎？我跟別人說，我小學老師是北京知青，他們都很羨慕我?！?/p>

每當這個時候，王朝陽都會笑著擺擺手：“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笨伤睦锩靼?，那段在馬家圪塔當民辦教師的日子，是他一生當中最重要的一段經(jīng)歷。

他曾用一把普通的推子，給孩子們剪去亂蓬蓬的頭發(fā)，也在不知不覺中，幫他們剪去了一點自卑，剪來了一點自信。他曾用一塊黑板，在黃土高原上，為孩子們畫出了一個更大的世界，也為黃土高原上的娃娃們指明了通往外面的路。

而那片土地，也用九年多的風風雨雨，在他的生命里刻下了深深的印記。

很多人問過他：“王朝陽，你后悔去插隊嗎？”

他想了想，說：“那是時代的選擇，談不上后悔不后悔。但如果說有沒有收獲，那一定是有的?！?/p>

目前，當人們再提起“知青”這兩個字，往往會想到口號、運動、犧牲和代價。但在王朝陽的記憶里，“知青”這兩個字，也有孩子們干凈的平頭，有教室里朗朗的讀書聲，有煤油燈下翻舊的課本，有推子劃過頭發(fā)時“沙沙”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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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段被黃土和歲月掩埋的往事，卻在他心里，永遠不會褪色。因為，在馬家圪塔，他不僅是一個知青，更是一名老師。是一個用推子，為孩子們剪去貧窮陰影的老師。是一個用黑板，為孩子們點亮希望的老師。是一個把第二故鄉(xiāng)，真正放在心里的老師。

作者：草根作家（感謝王老師提供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