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68歲，突然就走了，我把家翻了個底朝天，才找到兩張存單

我爸走的那天，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周二。

前一天晚上，我還給他打電話，問他要不要周末回家吃飯，他在電話那頭笑，說：“你媽腌的咸菜好了，你回來拿點，再給你帶點我剛蒸的饅頭?！蔽疫€嫌他啰嗦，說：“知道了知道了，我周末準到?！睊炝穗娫挘揖兔χs方案，連句“爸你注意身體”都沒說出口。

第二天早上，我媽哭著給我打電話，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閨女，你快回來，你爸他……他沒了。”

我手里的鼠標“啪”地掉在桌上，大腦一片空白。我怎么都不敢相信，我爸那個天天早上五點起床去公園打太極，能一口氣扛著二十斤大米爬五樓的人，怎么說沒就沒了？

趕到家的時候，客廳里已經擺上了靈堂，我爸躺在冰冷的門板上，臉上蓋著一張黃紙。我媽癱在沙發(fā)上，哭得站不起來。我撲過去，摸著我爸冰涼的手，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后來才知道，我爸是早上在公園打太極的時候，突發(fā)心梗。旁邊的人打了120，送到醫(yī)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處理后事的那幾天，我像個提線木偶，跟著親戚們忙前忙后?？念^、燒紙、接待來吊唁的人，腦子里亂哄哄的，總覺得這一切都是一場夢，等夢醒了，我爸還會坐在沙發(fā)上，翹著二郎腿看報紙，喊我“閨女，給爸倒杯水”。

頭七過后，家里漸漸安靜下來。我看著空蕩蕩的客廳，看著我爸常坐的那張沙發(fā)，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樣。我媽坐在一旁，紅著眼睛說：“你爸這輩子，太省了。你說他走得這么急，連句遺言都沒留，家里的存折存單，我都不知道放哪兒了。”

我這才想起，我爸一輩子都是個悶葫蘆，什么事都喜歡藏在心里。家里的錢，從來都是他管著，他總說“女人家心細，但容易忘事，還是我來保管穩(wěn)妥”。我媽也樂得清閑，從來不過問。

我咬咬牙，說：“媽，沒事，我來翻，肯定能找到?！?/p>

我以為，找存單是件很容易的事。畢竟，我爸那么仔細的人，肯定會放在顯眼的地方。

我先翻了他的書桌。書桌的抽屜里，塞滿了各種舊報紙、藥盒子，還有我小時候得過的獎狀，被他整整齊齊地疊著，壓在最下面。我一張張地翻，手指蹭過那些泛黃的獎狀，眼淚又忍不住掉下來。那時候我總嫌他把這些破爛當寶貝，現在才知道，這些都是他藏了半輩子的念想。

書桌里沒有，我又翻了他的衣柜。他的衣服不多，幾件洗得發(fā)白的襯衫，幾條舊褲子，疊得方方正正。我把每件衣服的口袋都掏了個遍，只翻出幾塊零錢，還有一張超市的購物小票，上面的日期是他走的前一天，買的是我愛吃的糖醋排骨和我媽喜歡的菠菜。

我蹲在衣柜前，看著那張小票，哭得喘不過氣。原來，他前一天去超市，是為了給我準備周末回家的菜。

我又翻了陽臺的儲物柜，翻了廚房的櫥柜，甚至連衛(wèi)生間的吊柜都沒放過。家里被我翻得亂七八糟，到處都是散落的雜物，可就是沒有存單的影子。

我媽看著我，嘆了口氣：“算了吧閨女，找不到就找不到了，多少錢都無所謂了，人都沒了……”

我搖搖頭，不肯放棄。我總覺得，我爸那么仔細的人，不可能不留下一點痕跡。

那天晚上，我坐在我爸的床上，看著窗外的月亮，腦子里全是他的樣子。他小時候背著我去看病，他送我上大學的時候，在火車站偷偷抹眼淚，他退休后，每天在家門口等我下班，手里提著給我買的烤紅薯。

想著想著，我突然摸到枕頭底下硬硬的，像是有什么東西。

我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來，趕緊把枕頭掀開。

枕頭底下，壓著一個用手帕包著的小包。手帕是我媽給他繡的，上面還有個歪歪扭扭的“福”字。我顫抖著手，打開手帕，里面是兩張存單，還有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紙條。

存單上的日期，一張是我上大學那年存的，金額是兩萬；另一張是我結婚那年存的，金額是五萬。戶名，都是我的名字。

我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眼淚又一次模糊了視線。

我顫抖著手，打開那張紙條，上面是我爸歪歪扭扭的字跡：

“閨女，這兩張存單，是給你留的應急錢。上大學那張，是我和你媽省吃儉用攢的，怕你在學校受委屈；結婚那張，是我退休后打零工攢的，怕你在婆家受氣。我沒本事，沒給你攢下什么大錢，這些錢，你自己留著，別告訴你媽，她知道了又要念叨我亂花錢?！?/p>

“我這輩子，沒什么大能耐，就想看著我閨女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要是哪天我走了，你別難過，好好照顧你媽，好好過日子?！?/p>

紙條的最后，還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笑臉。

我捧著那張紙條，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終于明白，為什么我爸一輩子省吃儉用，舍不得買一件新衣服，舍不得在外頭吃一頓飯。為什么他退休后，還去工地給人看大門，去小區(qū)里撿廢品賣錢。原來，他攢下的每一分錢，都是為了我。

我總以為，我長大了，能自己賺錢了，能孝敬他了，可我從來沒問過他，有沒有什么想要的東西。我總嫌他啰嗦，嫌他管得多，卻不知道，他那些嘮叨的背后，全是沉甸甸的愛。

后來，我去銀行查了那兩張存單，發(fā)現我爸每年都會往里面存點錢，存的不多，幾百幾千的，日積月累，就成了存單上的數字。

我沒有動那筆錢，我把存單和那張紙條，一起放進了一個鐵盒子里，放在了我的床頭柜里。

我媽有時候會問我：“找到你爸的存單了嗎？”

我笑著說：“找到了，不多，夠我和你以后花的了。”

我沒告訴她，那兩張存單的戶名是我。我想，這是我和我爸之間的秘密。

現在，每個周末，我都會回家陪我媽吃飯。我會給她做她愛吃的紅燒肉，會陪她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就像我爸還在的時候一樣。

我常常會想起那張紙條上的笑臉，想起我爸蹲在廚房給我蒸饅頭的樣子，想起他在電話那頭說“回來拿咸菜”的語氣。

我才明白，父母對子女的愛，從來都不是轟轟烈烈的。它藏在每一頓熱氣騰騰的飯菜里，藏在每一句啰嗦的叮囑里，藏在那些被我們忽略的，細枝末節(jié)的日子里。

而那些被我們翻出來的存單，不是錢，是父親藏了一輩子的，說不出口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