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劉啊，今年年夜飯你帶親家母在外面吃吧，我給你們訂了個飯店。
聽到婆婆理所當然的聲音，我正給孩子準備輔食的手頓住了。
“我媽大老遠來一趟，大過年的，你讓我們在外面吃？
“哎呀，那家飯店是高檔餐廳，人均消費200呢！你還嫌棄上了。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在哪兒吃不一樣，你還計較這個？
丈夫、公公都默默聽著，沒人看我一眼。
我看著窗外飄落的雪花。
結婚四年，我每年除夕都守在這個家里，張羅著一大家子的飯菜。
原來他們從來沒拿我當一家人。
“行。我點了點頭。
婆婆一愣，像是沒料到我會同意。
臨走前，我盯著一家子人，問：“你們確定要這樣安排對吧？
我轉(zhuǎn)身回廚房,繼續(xù)給兒子弄輔食。
勺子在碗里磨著米糊,發(fā)出細碎的聲音。
趙建國跟進廚房,小聲說:“老婆,我媽也是沒辦法,大哥好不容易從國外回來一次。
我沒理他,繼續(xù)切菜。
刀落在案板上,咚咚咚,一下比一下重。
你說句話啊。
他拉我的胳膊。
我甩開他:我說什么我說好。
他張了張嘴,最后什么也沒說,轉(zhuǎn)身出去了。
客廳里傳來婆婆的聲音,她在跟大嫂打電話。
對對對,已經(jīng)跟她說了,她同意了。婆婆的語氣里帶著得意,我就說嘛,她不敢不同意,這么多年了,還能翻天不成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么,婆婆笑起來:就是就是,女人嘛,得管著點。
我握著刀的手緊了緊。
公公進廚房拿茶葉,看到我站在那里,頓了一下。
雨桐啊,你別多想,就是人多坐不下,你媽來了也不好招待。
我看著他,笑了笑:爸,我知道。
他拍拍我的肩膀,拿了茶葉出去了。
我低頭繼續(xù)切菜。
刀刃反射著燈光,晃得我眼睛疼。
晚上,兒子睡著了。
我躺在他旁邊,看著他小小的臉。
手機震動,是表姐發(fā)來的拜年紅包和消息:桐桐,除夕你們在哪吃年夜飯來我家吧,熱鬧。
我盯著這條消息看了很久,回復:在外面吃,謝謝姐。
放下手機,我閉上眼睛。
腦子里閃過這四年的畫面。
第一年除夕,我張羅了一桌子菜,婆婆讓我去廚房吃,說主桌坐不下。
第二年,我懷孕四個月,站了一下午做菜,沒人讓我坐下。
第三年,兒子剛出生七個月,我抱著孩子在臥室,聽著客廳里的歡聲笑語。
第四年,也就是今年。
我連在家過年的資格都沒有了。
眼淚流下來,打濕了枕頭。
我沒出聲,怕吵醒兒子。
趙建國推門進來,看到我背對著他,問:睡了
我沒回答。
他嘆了口氣,躺到另一邊,很快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我睜著眼睛,看著窗外的夜色。
四年了,我忍夠了。
第二天上午,我給媽打電話。
媽,除夕我?guī)阍谕饷娉阅暌癸垺?br/>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為什么在外面吃
人多,婆婆說坐不下。我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平靜。
桐桐,是不是婆家不讓你們回去吃媽的聲音突然提高了。
我沒說話。
你等著,我馬上過去。
媽,別……
電話已經(jīng)掛了。
我握著手機,心里突然有點慌。
下午三點,門鈴響了。
我開門,媽站在門口。
媽,你怎么來了
她沖我笑笑：“來看看你和我的大外甥呀！
“看，這是我給你們買的禮物。提了提手上的禮物，笑咪咪地跟我補充到。
婆婆正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看到我媽,愣了一下:親家來了怎么也不提前說一聲。
媽把禮物往茶幾上一放，對婆婆冷冷地回道:我來問問,為什么讓我女兒女婿在外面吃年夜飯

婆婆臉色變了變,擠出笑容:親家你誤會了,這不是我大兒子一家從國外回來,人太多坐不下嘛,我特意訂了飯店,很高級的,可好了。
媽冷笑一聲:十個人坐不下你家客廳這么大的桌子,坐不下十個人
這……婆婆說不出話了。
公公從臥室出來打圓場:都是一家人,別傷和氣,孩子媽也是一片好心。
媽看著公公:一家人一家人就該讓女兒女婿大過年的在外面吃年夜飯
公公還沒來得及回話。
媽，不是，我在家吃的呀？
趙建國聽到聲音，急忙從書房沖出來回到。
他說完又立馬拉著我往臥室走:你怎么把你媽叫來了
我甩開他的手:是我和她說要在外面吃年夜飯，難道不是嗎
你就不能哄哄她非得讓她來鬧
我媽怎么鬧了，你倒是說說，她難得來家里坐坐，怎么了？
你……他指著我,說不出話。
在我們說話的檔口，媽聽到趙建國的那句話以后。
她驚訝地問我婆婆：我說親家，合著你們的意思，是讓我女兒一個人出去吃年夜飯是吧？
哦，也不對，是讓她和我一起。
那這么說來，是我對不住你們了，讓你們?yōu)殡y成這樣。
除夕那天我就不過來了，我還有一幫老姐妹，讓我和她們一起過除夕呢。
這樣就雨桐一個人，占不了你們多大的地吧？
婆婆說:這，親家，我們沒有那個意思。
媽說:那是哪個意思沒有把兒媳婦往外趕的意思
公公勸:都少說兩句,消消氣。
媽深吸了一口氣，坐到沙發(fā)上,平靜地看著婆婆。
今天我就坐這兒了,好好聽你說。
婆婆一張臉漲得通紅，在這個家里，還沒有誰，這樣跟她較勁過。
“怎么，親家母今天不請自來，是想吵架來的呀？
婆婆壓著脾氣說道。
“那我可不是來吵架的，我是來說理的。
“再說，你這門是我女兒女婿家的門，你們兩老都在這住著呢？我是我女兒的親媽，來就來了，哪里需要請不請的？
媽平靜地回到。
“我今天來就一件事，年夜飯在哪吃？這事要是不說清楚，那我也在這住上了，什么時候說清楚了，我什么時候回。
“什么叫這門是女兒女婿家的門，你可別忘了，這房子是我們老兩口出的首付。
婆婆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深呼吸之后回到。
“你們出的首付？難道我就沒出了？
媽理了理衣服，抬了抬眼皮說到。
“那要你這么說，你們兩老在這住上了，那我今天才來住，那這個賬可得好好算算。
“哪有丈母娘住女婿家的，我們住兒子家天經(jīng)地義，你少上趕著挑事。
“你女兒能嫁到我們家算她福氣好，讓你們外面吃怎么了？那飯店貴著呢！人均消費200元，別不知足了。
婆婆一邊趾高氣揚地說著，一邊鄙夷地看著我媽。
她總是覺得自己有丈夫，有兩個兒子，就是比我媽強。
“呵，200元，可不得了，那你們和你大兒子去外面吃唄，這個錢我出了。我媽一副我有錢，怕你個球的表情，更不屑地回看著我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