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
01
“只有我一個回家了，他們都走了……”
2001年，上海寧海西路。
一位滿頭白發(fā)的老太太站在一棟斑駁的民國老宅前，突然情緒失控，放聲痛哭。
路過的年輕人都嚇了一跳，還以為是哪家的老人迷了路，或者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可當大伙看清她指著的那棟房子，再聽清她嘴里喊出的那個名字時，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老太太不是別人，正是當年那個在上海灘跺一跺腳都要抖三抖的“土皇帝”——杜月笙的親生女兒，杜美如。
整整半個世紀的漂泊，從曾經(jīng)呼風喚雨的豪門千金，到后來在異國他鄉(xiāng)端盤子的餐館老板娘，這條回家的路，杜家整整走了50年。
你要說這是命，那這命也太捉弄人了。
誰能想到，當年叱咤風云的青幫大佬，最后竟然是因為一個喝醉了酒的編輯，把一封信裝錯了信封，直接把全家回上海的路給徹底堵死了。
這事兒啊，說起來真是一把辛酸淚。
02
把時間軸拉回到一九四九年，那時候的上海灘，空氣里都彌漫著一股子焦灼的味道。
杜月笙這個曾經(jīng)在上海灘呼風喚雨的大佬，那時候也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國民黨那是兵敗如山倒，擺在杜月笙面前的就剩下三條路：要么跟著蔣介石去臺灣，要么留在上海賭一把，要么就干脆去國外圖個清靜。
那時候蔣介石可是天天派人來“請”，說白了就是逼著杜月笙去臺灣。
但杜月笙是個老江湖，心里跟明鏡似的，他知道去了臺灣那就是寄人籬下，以前給蔣介石干了那么多臟活累活，到了那邊還能有果子吃？
說不定哪天就被當成夜壺給扔了。
于是他把心一橫，打定主意，全家搬去法國，咱們?nèi)遣黄疬€躲不起嗎？
可誰也沒想到，這事兒最后竟然黃在了一個“錢”字上。
杜家上下加上保姆隨從一共幾十口人，光護照就要辦二十七張。
這時候，國民黨那邊獅子大開口了，一張嘴就是十五萬美元的“護照費”。
這就是明搶??！
這筆錢要是放在十年前，杜月笙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
可那時候的杜公館早就被各路人馬“借”空了，杜月笙手里唯一的流動資金，也就剩下賣房子換來的那點錢。
這就叫虎落平陽被犬欺。
想當年抗戰(zhàn)的時候，杜月笙可是散盡家財幫蔣介石抗日，連夫人姚玉蘭的四百克拉鉆戒都拿去當了換飛機大炮。
結(jié)果呢？臨了想走，還被自己幫過的人敲了最后一筆竹杠。
杜月笙那個氣啊，但是沒辦法，沒錢去法國，臺灣又不想去，只能帶著一家老小，灰溜溜地躲到了香港。
03
到了香港，這日子過得那叫一個憋屈。
曾經(jīng)揮金如土的杜大亨，現(xiàn)在連多喘口氣都覺得費錢，身體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全靠氧氣瓶吊著。
那地方潮濕悶熱，跟上海的杜公館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就在這節(jié)骨眼上，事情出現(xiàn)了轉(zhuǎn)機。
大陸那邊派人來了，帶來的是周總理的親筆信，意思很明確：既往不咎，歡迎回家。
這對病榻上的杜月笙來說，簡直就是一針強心劑。
他做夢都想死在上海，中國人講究個落葉歸根啊，誰愿意客死異鄉(xiāng)？
杜月笙激動得手都在抖，立馬就要給兩邊寫信表明態(tài)度。
一封信是給北京的，表態(tài)愿意回歸，言辭懇切；另一封是給臺北的，算是做個了斷，說明去意。
這本來是件天衣無縫的事，壞就壞在一個“酒”字上。
杜月笙當時身體不行，提筆都困難，就找了個姓錢的主編朋友來代筆發(fā)信。
這朋友也是個爽快人，唯一的毛病就是愛喝兩口。
那天估計是喝高了，腦子一迷糊，竟然干出了一件驚天動地的蠢事——他把給毛主席的信裝進了給蔣介石的信封，把給蔣介石的信寄去了北京。
這一下，可是捅了天大的簍子。
蔣介石在臺灣收到信一看，好家伙，你杜月笙這是要“投共”啊，當場就氣炸了肺。
這一記烏龍，直接把杜月笙回家的路徹底堵死了。
當杜月笙知道這事兒的時候，整個人都癱在了床上，連生氣的力氣都沒了，只剩下長久的沉默。
這就是命，半世梟雄，最后竟然栽在了一個信封上。
04
一九五一年，杜月笙在香港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臨死前，他只有那一句遺言：希望能葬回上海浦東。
可那時候的局勢，哪由得他做主？
杜美如只能眼睜睜看著父親的棺材被運往臺灣，埋在了基隆的汐止。
那個墓地選得也有講究，墓碑朝著西北方向，正對著上海。
這一望，就是幾十年。
父親走了，杜美如的生活還得繼續(xù)。
她后來嫁給了一個叫蒯松茂的飛行員，這人也是個有意思的角色，雖然是國民黨的兵，但打心底里不想打內(nèi)戰(zhàn)。
據(jù)說在金門炮戰(zhàn)的時候，他雖然開著飛機上天，但從來沒往解放軍陣地上扔過一顆炸彈。
在他看來，大家都是中國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哪有自己人打自己人的道理？
后來兩口子去了約旦，那個中東的小國家。
為了生存，昔日的豪門千金放下了身段，和丈夫在安曼開起了第一家中餐館，起名叫“中華餐廳”。
你敢信？杜月笙的女兒，在沙漠里端了三十年的盤子。
這期間，每當大使館有活動，她總是第一個到。
她說只要看到五星紅旗，就感覺離家近了一點。
有一次中國研制原子彈成功的消息傳到約旦，這兩口子高興得跟孩子似的，恨不得立馬飛回國去。
這種刻在骨子里的愛國情懷，那是裝不出來的。
杜美如一直記得父親臨終前說的那句話：“人要爭氣，國家也要爭氣，不管是誰領導國家，都一定要愛國?！?br/>杜月笙雖然在江湖上名聲毀譽參半，但在這個大是大非的問題上，確實沒給中國人丟臉。
05
時間一晃就到了2001年。
71歲的杜美如終于買到了那張回上海的機票。
當她再次站在那棟熟悉的房子面前，看著墻上斑駁的痕跡，半個世紀的委屈和思念瞬間決堤。
房子還在，可里面的人早就沒了。
當年那個跟著父親倉皇逃離的小女孩，如今已經(jīng)滿頭白發(fā)。
她在老宅前的一跪，不僅僅是祭奠父親，更是祭奠那個回不去的時代。
那個叱咤風云的“青幫”，那個燈紅酒綠的“十里洋場”，最后都化作了老太太眼角的一滴淚。
路邊的人看著這個哭泣的老人，誰能想到她身后背負著那么厚重的歷史？
杜月笙算計了一輩子，大概怎么也算不到，最后替他走完這回家路的，會是他最疼愛的小女兒。
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歷史給杜家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卻讓杜美如用一生的時間來收場。
杜月笙的墓現(xiàn)在還在臺灣，孤零零地望著海峽那邊。
據(jù)說那個墓園后來因為學校擴建被拆了一部分，顯得更加落寞。
而杜美如在約旦的餐館里，依然每天給客人們端上一盤盤熱氣騰騰的中國菜。
這大概就是最好的結(jié)局吧。
那些江湖恩怨、政治博弈，最后都變成了老百姓飯桌上的談資。
當年那個把信裝錯信封的主編，可能早就不被人記得了，但他那個無心的失誤，卻實實在在地改變了一家人的命運。
有些事啊，你不得不信命，爭了一輩子，最后還不就是圖個落葉歸根么？
只可惜，有的人回去了，有的人，永遠留在了對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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