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歲的黃日華最后一次被媒體拍到，是在菜市場幫街坊挑番茄，花白頭發(fā)順著汗水貼在額頭，動作麻利得像隔壁阿伯。沒人喊他“大俠”，他卻笑得比年輕時更松快。鏡頭外，他把身份證從“藝人”悄悄換成了“市民”，從此江湖只剩傳說。

同城的李家鼎此刻正被助理扶著上保姆車，胃還在隱隱作痛，褲腰卻得再收兩寸。暴瘦18斤不是減肥成功，是胃炎發(fā)作后整個人塌了形。醫(yī)生叮囑“靜養(yǎng)”，他轉(zhuǎn)頭就去棚里吊著威亞翻跟頭，嘴里念叨：“停下來會生銹。”

兩條截然不同的命，其實早被時間寫好了注腳。

李家鼎的日程表卻密不透風：凌晨四點起床煲湯，五點去“阿爺私廚”驗收牛腩火候，七點錄節(jié)目教觀眾煎蠔仔烙，收工后還要回TVB武術(shù)組帶新人。去年胃炎最嚴重那次，他躺在醫(yī)院吊點滴，手里還攥著劇本，用牙咬開筆蓋改動作設計。護士說他“要錢不要命”，他齜牙笑：“命就在片場里。”

說到底，一個把后半生當“留白”，一個把余生當“加更”。沒有誰更高明，只是傷口長成了不同的形狀。

黃日華的傷口是2013年妻子確診白血病那晚，他蹲在急診室門口攥著化驗單，第一次發(fā)現(xiàn)“大俠”治不好愛人。之后七年，他陪妻子化療到頭發(fā)掉光，骨髓移植后排異反應發(fā)作時整夜不睡，拿濕毛巾給她擦虛汗。妻子走后，他把獎杯收進紙箱，說：“再演也只是演，不如回家做回自己�！�

李家鼎的傷口來得更早，童年家道中落，從廣州西關(guān)大屋搬到香港劏房，父親病逝那夜，他靠教拳換來一口棺材錢。此后幾十年，他學會把恐懼翻譯成動作，每套拳都是和命運討價還價——“讓我再打一回合，就一回合�！�

于是前者在菜市場學會了討價還價的快樂，后者在片場繼續(xù)用拳頭和歲月談判。

最近有路人拍到黃日華獨自去看了場粵劇，散場時他把妻子生前最愛的折扇留在座位上，扇面寫著“江湖再見”。而李家鼎在綜藝里切菜切到手，血滴在案板上，他隨手抹掉繼續(xù)翻炒，鏡頭掃過他手腕上戴的舊款勞力士——那是1983年拍第一部武俠劇買的，表盤裂了也沒換，他說“東西用久了有感情”。

世人愛問“哪種人生更值得”，他們卻像商量好似的同時沉默。一個把答案藏在了不再回答里，一個把答案寫進了停不下來的腳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