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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殺年豬

過年殺豬那可是頭等大事！

在那個物質(zhì)匱缺年代糧食精貴的很，人都是饑一頓飽一頓，更別說豬了，吃草喝泔水村里野跑的豬注定不會長多重，印象當中一頭豬長到100斤以上算是養(yǎng)好了，農(nóng)民們總是把豬肥的理由歸功于鄰村范家莊樊太英他爹“劁豬”劁的好，一把好刀手起刀落眼疾手快便對小豬仔進行了閹割手術(shù)，關(guān)于劁豬在我的文章《天鎮(zhèn)絕計》中有述，在此略過。

言歸正傳，誰家豬養(yǎng)的好的標準便是分量重，肥肉厚實，白肉三指寬，俗稱“三指膘”，那是上好豬肉，人們會搶著買。

腸油、脂油會在鍋里反復(fù)熬炸出油汁，舀到一個黑瓷罐子里，冷卻后凝結(jié)成郛白色的香香的豬油，日后至少大半年燴菜襯鍋底，孩子們窩窩頭涂抹上解饞可就全靠它了。金黃的油渣渣冷卻后焦脆無比，母親會用它切上茴子白大蔥餡包包子，開口流油暄忽撻撻的包子一出鍋，坐在熱乎乎的火炕上，就上一碗菠菜雞蛋海帶湯，在正午的陽光下頓時渾身大汗淋漓，那情那景那味，那種舒服簡直無以倫比，皇宮里的萬歲爺亦不過如此。

殺豬的下水可是好東西，豬肝被殺豬匠拿了去充做手藝錢，豬肚、豬腸趁著熱乎勁兒扔入燒開的水中，被手腳麻利的幫忙大叔翻來倒去地洗，每每這個時候我都會躲出院子，那股濃烈的豬腥味奇臭無比，味道無以言狀的惡心，你可別小瞧了這豬腸豬肚，聞起來反胃吃起來卻是另一番滋味，香的很，有嚼頭、筋而不膩，是男人們下酒的絕配；豬血就更精貴了，豆瓣韭菜炒豬血再抓上一把紅辣椒，吱啦鍋底一響，滿屋飄香，直攪得不知口水噎了幾回。

豬尿泡特別皮實，鼓足腮幫子瞪大眼憋足氣狠勁吹，吹大了那是絕佳的足球，也不嫌臟，一大幫窮孩子圍輪起來，追啊踢啊叫啊喊啊，滿頭大汗皮開肉綻，尤如非洲第三世界的足球隊，一通運動下來晚上至少能多喝三碗糊糊面山藥蛋稀粥。

雖說是年豬也舍不得全吃了，大部分都被父親買了補貼家用。豬肉半扇半扇地按部位用鍘刀切成大塊，槽頭肉、中腰肉、坐骨肉各式各樣擺放在臨時卸下的門板上，就著沉沉夜色和刺骨的寒風(fēng)，肉凍的告別瓷實，凍肉的時候父母格外操心，整宵整宵輪流著透過窗戶琉璃盯著門板上的肉，防止貓狗拖拉，最主要的是防止被人偷走，那一年的功夫可就白費了。

煮豬頭是傳統(tǒng)習(xí)俗，年三十晚上誰家鍋里也要煮一半個豬頭，實在沒錢買煮只雞還是有的。碩大的豬頭預(yù)先放在筐子里，槽頭上的血讓人不忍多看一眼，一過小年老爸總會在殺完棋后用燒紅了的爐鉤燙折折皺皺豬嘴豬鼻豬耳上的毛，家里煙薰火燎盆里油垢邋遢，也甭管三七二十一，去毛刮垢顯出肉色后掄起斧頭一劈兩半，然后再放入盛滿滾燙開水的大盆里，再次精雕細刻，清洗、拔毛、除臟，就這樣洗洗燙燙，捅捅拔拔，總要折騰上好幾天，一絲都不能馬虎。

因為——它是年的象征！

平民老馮

有想法、有鋒芒、講真話的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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