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往事：聽老知青田弘波講述他的知青歲月和情感生活經歷

田弘波是1966年重點高中的畢業(yè)生，當時因為那場大革命停止了高考，但他沒有隨波逐流參與到這場史無前例的大革命之中，而是因為家庭貧困，第二年春天就到山區(qū)采茶掙錢去了。

田弘波弟兄姊妹五六個，父母在街道辦的文具社以制作毛筆為生，工資微薄。全家人靠著父母的工資勉強度日，生活上捉襟見肘。田弘波在家里是老大，他懂得父母養(yǎng)育子女的艱辛，很想為父母分擔憂愁。當他聽說街道辦要組織一支青年采茶隊到山區(qū)平武縣去采茶，雖不知道平武有多遠，但采茶可以掙錢，至少可以自己養(yǎng)活自己，他就報名參加了采茶隊，離開了生他養(yǎng)他的遂寧縣去到邊遠山區(qū)平武當了一名采茶工。

采茶是季節(jié)性的，從開春開始采茶，到清明后的一個多月，總共也就兩三個月的時間，采茶結束后，田弘波又回到了遂寧老家。

回到遂寧不久，街道主任就來動員田弘波下鄉(xiāng)插隊當知青。停止高考不久就掀起了上山下鄉(xiāng)運動的高潮（當時他的同學很多都去當知青了〉田弘波想到上大學無望，家里人口多弟弟妹妹一天天長大，經濟上父母已無力承擔，大勢所趨迫于無奈，他只好選擇了離家較近的陳家溝去插隊落戶當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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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初秋，田弘波背著簡單的行李來到陳家溝，陳家溝的隊干部已等在溝口迎接他。看到田弘波的到來，陳家溝三隊的生產隊長陳永明講了幾句熱烈歡迎的話后，就對田弘波說：“從今天起你就是陳家溝三隊的社員，生產隊沒有多余的住房，今后你就住在我家?！标愱犻L說完，就幫田弘波背著行李把他領回了自己家。

來到陳隊長家，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小院落，院落周圍種滿了各種果樹，果樹下的草叢里有幾只母雞正在刨食，中間是一個打掃得干干凈凈寬敞平坦的地壩，正前方是一排四間小青瓦房。田弘波正在仔細打量時，陳隊長的老伴陳嬸從屋里迎了出來?？匆婈愱犻L領著一個高高大大面相俊朗的男娃到來院里，趕忙從陳隊長手里接過行李，把他帶到靠東邊的一間房里說：“以后你就和我兒子住一間房睡一張床，我老倆口就住你們隔壁，中間是吃飯的堂屋，我女兒就住西屋。兒子和女兒都上山出工干活去了，我這就去給你們煮飯?！闭f完，陳嬸就去了廚房。

好在行李簡單，田弘波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他走出小屋，又開始四處觀察小院和周圍的環(huán)境。在小院的出口就能觀望到溝口，從溝口到坡頂到處都種滿了蒼松翠柏和各種果樹，溝底有一條細細的溪流緩緩流向溝口。令田弘波想不到的是，陳家溝的風景竟然這么美，簡直就是一處世外桃源。

就在田弘波饒有興致四處觀望的時候，從院外走來兩個年輕人，男的扛著鋤頭，女的挑著一對撮箕〈一種用竹篾編成用來裝泥土的勞動工具）。不知啥時候陳嬸已站在田弘波身后，陳嬸對田弘波說：“這是我兒子陳勇，他16歲，這個是我女兒陳華，她今年17歲，兒子和女兒也是初中畢業(yè)剛開始參加生產勞動，以后你有什么不會干的活就問他們。”姐弟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陳嬸又把田弘波介紹給姐弟倆，這一家子就都認識了。

陳嬸介紹完，趕忙笑著說：“都別在這站著了，飯早就煮熟了，趕緊洗把手到堂屋吃飯?！?/p>

午飯很豐盛，一碗臘肉，一碟韭菜炒雞蛋，還有炒青菜外加一大盆燉得香噴噴的雞湯。這頓午飯是田弘波想也不敢想的美味佳肴，他心里知道這是陳隊長一家為給他接風特地做的，簡直是比年夜飯還豐盛。他眼里含著淚花站起身來給陳隊長一家深深鞠了一躬，連聲說謝謝陳隊長，謝謝你們一家熱情款待。今后我就是陳家溝的社員了，我一定會好好勞動，虛心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就這樣，田弘波在陳隊長家住下來，跟著陳勇和陳華漸漸學會了干各種農活。他個子高大，干活也不惜力氣，從不拈輕怕重，身上總有使不完的勁。幾個月下來，田弘波踏實肯干表現好，受到了陳家溝村民的稱贊。陳隊長也看出他是個好苗子，對他特別關愛。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就是三年。那天天吃午飯的時候，陳隊長對田弘波說：大隊書記讓咱們生產隊出一名代課老師去學校教書，我看你去學校當代課老師吧。”田弘波說：“隊長，我能行嗎？之前我也沒教過書呀?！标愱犻L笑著說：“你是高中畢業(yè)生，教小學完全能夠勝任。去吧，你能行?！本瓦@樣，田弘波成了陳家溝小學的代課教師。為此，他發(fā)自內心地感激陳隊長。陳隊長的兒子和女兒都可以去學校當代課老師的，陳隊長卻把這個機會給了田弘波，他能不感激嗎？

到學校當了代課老師，田弘波一點都不敢怠慢，他勤勤懇懇、兢兢業(yè)業(yè)，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教學工作中。工夫不負有心人，以他的學識再加上其他老教師的幫助和示范，田弘波很快成為學生和家長都喜愛的好老師。

剛見到田弘波時，陳隊長的女兒陳華就特別喜歡身材高大、長相俊朗的田弘波。老話說日久生情，后來一起出工勞動，一起收工回家，朝夕相處了一段時間，陳華發(fā)現自己越來越喜歡田弘波。

自從田弘波當上了代課教師，陳華每天收工后，就會站在甜弘波放學后回家經過的小道上等著他一起回家。田弘波看出了陳華的心思，聰明的田弘波不說破，心里也暗暗地喜歡聰穎又漂亮的陳華，倆人走在鄉(xiāng)間小道上有說不完的知心話。平日里陳華常常幫田弘波洗衣物洗鞋襪，田弘波從心里非常感激她。就這樣日久天長，兩人悄悄談起了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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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隊長和老伴也看出了端倪，就對兒子陳勇說：“你去問問你弘波哥，問問他愿不愿意做你姐夫?！标愑抡f：“好，我也很喜歡弘波哥，希望他能成為我姐夫?！?/p>

那天吃完晚飯，陳勇拉著田弘波進了他倆的房間，陳勇摸黑劃燃了火柴點亮了煤油燈，陳勇讓田弘波坐在床沿上，笑著說：哥，我們一家都很看重你，都很喜歡你，特別是我爸?？淠?，要我向你學習。今天我想問你一件事，你可不能說謊?！?/p>

看到陳勇一臉嚴肅的神色，田弘波已猜到陳勇想問什么，他很坦然地說：“問吧，我保證實話實說，不會讓你失望?！标愑侣犃司椭苯亓水數卣f：“哥，我希望你能成為我姐夫，真正成為我們家的一員?！碧锖氩犃岁愑碌脑?，心跳有些加速，他紅著臉說：“我倒是想做你姐夫，可你姐長得那么漂亮，我怕我配不上她。還有，也不知道你爸媽同不同意?！?/p>

聽了田弘波的話，陳勇心里有底了，他高興地說：“我爸媽肯定同意，這些話就是他們讓我來問你的。至于我姐，你去問她就好了?！标愑抡f完，跑出房間去給他爸媽報喜去了。

第二天在吃早飯時，陳隊長當著全家人對田弘波說：“弘波，你和陳華的事我和你嬸都沒意見。你二十多歲了，陳華也二十歲了，正是該結婚的年齡。但是這事還要你父母同意才行。過幾天學校就該放假了，你也該回去看看父母了，正好征求一下他們的意見。”

這時候陳華的臉早就紅到耳根，田弘波也漲紅了臉，他點點頭說：“應該的，學校放了假我就回去?！边@件事一說開，陳隊長一家別提多高興了，一家人對田弘波更加關懷備至，田弘波心里更加覺得暖暖的。

沒幾天學校就放寒假了，放假第二天田弘波就回了家。因為家里負擔重，他的二弟和三妹雖然也當了知青，但是家里的日子還是過得很緊巴。父母見田弘波下鄉(xiāng)沒幾年年就當了代課教師還有了可心的對象，心里既高興又擔心。他們怕弘波結婚后，會一輩子呆在農村，又怕這家人欺負他。

田弘波理解父母的心情，他笑著對父母說：“爸、媽，你們放一百個心。陳隊長一家都是好人，善良又真誠。我到他們家沒有洗過衣服鞋襪，沒有干過一件家務，我能受什么委屈。這次你們和我一起去看看就知道這家人究竟好不好了?！崩戏蚱迋z見弘波身體比以前壯實了，又當了民辦教師，他們猜測兒子在農村一定生活得不錯，就決定一起去陳家溝看看。

買了一些煙酒糖果〈那時是計劃經濟買任何物品都是憑票證供應〉，田弘波的父母就和弘波一起去了陳家溝。到了陳家溝，田弘波的父母受到陳隊長一家的熱情接待，真正感受到這一家人的真誠與善良，特別是看到陳華，老倆口高興得合不攏嘴。他們說：弘波能找到這么漂亮的姑娘，是他這輩子的福氣。”

看陳隊長一家人對得弘波就像親生兒子，田弘波的父母也就放心了。兩家人商量好婚期，田弘波的父母就高高興興地回了縣城。

婚后，田弘波和陳華依然住在陳隊長家。倆人相親相愛，從不吵架拌嘴，一家五口人和和睦睦其樂融融。

兩年后，陳華生下一對龍鳳胎，一家人歡天喜地。陳嬸高興地說：“這真是老天有眼送給我們陳家的福報。”

一晃就到了1979年夏天，未招工進城的知青可以返城了，田弘波因為和農村姑娘結婚，他暫時不能回城。陳華問他后不后悔？田弘波笑著說：“婆娘這么漂亮，娃兒這么乖，我有啥子好后悔的……”

不久后，田弘波一是因為教學工作成績突出，二是享受知青待遇，他被轉正成了為公辦教師，吃上了國庫梁。1984年秋天，陳華也享受了知青家屬待遇，轉成了非農戶口，被安置到縣毛巾床單廠工作。

第二年秋天，田弘波調到鄉(xiāng)中心小學任教，后來又調到縣城一所小學當了校長。

就這樣，田弘波小倆口在雙方父母的幫助下帶大了一雙兒女。兒子高中畢業(yè)考上了西南財大，畢業(yè)后在一家國企當上了財務總監(jiān)。女兒高中畢業(yè)考上了重慶師范大學，畢業(yè)后在一所中學任音樂教師。田弘波享受了教師福利分房，在城里有了屬于他們自己的家。他倆退休后，在城里安享晚年。

然而，田弘波和陳華沒有忘記陳家溝的鄉(xiāng)親們，特別是陳華的父母相繼去世后，他倆每逢清明和老人的忌日都會到他們的墓地去祭奠，并給陳家溝的鄉(xiāng)親們送上禮物，誰家有難處，他倆都會伸出援手盡力給予幫助。

成都新農村（圖片來源網絡）

現如今，陳華的弟弟陳勇還居住在陳家溝，在姐姐、姐夫的幫襯下，憑借勤勞的雙手，帶著兒女種植了大片果園。每到收獲的季節(jié)，就會有大卡車開到陳家溝收購各種水果（2000年以后，村村通公路，汽車可以開到溝口〉，陳家溝的鄉(xiāng)親們和陳勇一家老小都過上了衣食無憂的幸福生活！

講述完自己的知青往事和情感生活經歷，田弘波很感慨也很知足，他說當年下鄉(xiāng)插隊借住在隊長家，結果做了老隊長家的女婿，生了一雙爭氣的娃兒，這也算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作者：成玉潔（四川老知青）

編輯：草根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