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5年10月的一個清晨，南京督軍署的軍事會議才開了一半，然而剛上任倆月的江蘇督軍楊宇霆就借故起身，他說是去沐浴，然而楊督軍一進浴室卻沒了蹤影。一直以聰慧著稱的楊宇霆故意把水龍頭開得嘩嘩響，趁著水汽和聲響，麻利換上便服，從側門溜了出去，一路直奔長江下關碼頭，渡江往北邊跑了。
這位在奉系里有“小諸葛”之稱、張作霖最倚重的智囊，就這么灰頭土臉地結束了在江蘇的統(tǒng)治。然而在這背后，是投奔奉系的陳調元跟直系軍閥孫傳芳早就合計好的動作，一直眼高于頂?shù)臈钣铞@一次結結實實的栽了一個大跟頭。

野路子出身

陳調元是河北安州人，他的發(fā)跡史，活脫脫就是民國初年軍閥混戰(zhàn)的一個縮影。
陳調元早年從保定參謀學堂畢業(yè)，辛亥革命后投到馮國璋手下，憑著會打仗、懂變通，一步步往上爬。
1923年“臨城劫車案”鬧得滿城風雨，然而陳調元出面把這事給解決了，于是一下子出了名，陳調元會處理棘手事務的消息也傳了出去。
到1924年江浙戰(zhàn)爭打響時，陳調元已經是江蘇第四師師長，曾經在底層摸爬滾打的小人物如今搖身一變成了直系在江蘇的重要力量。
然而民國時期軍閥混戰(zhàn)，有些事情說變就變。在第二次直奉戰(zhàn)爭中奉系老張贏了，張作霖的勢力大舉南下。眼看奉軍壓過來，陳調元沒有選擇硬拼，反倒跟奉系將領張宗昌達成默契，他主動把徐州防區(qū)讓了出來，接受奉系改編。

陳調元就這么一轉身成為了奉系的將領，這樣一來他不僅保住了手里的部隊，還撈了個奉軍師長的職位，成了奉系在江蘇的代理人之一。陳調元原本想著流水的營盤鐵打的兵，不管你是奉系還是直系，只要俺老陳在這就行了。但是東北老張不會讓這個降將這么痛快的，他把心腹大將楊宇霆放在了江蘇。
楊宇霆作為張作霖的心腹，在1925年8月被派來當江蘇省軍務督辦。這位“小諸葛”本事大，但是脾氣也大。
雖然是個外來戶，但是楊宇霆到了江蘇，原本身上那股傲氣就沒藏住。剛到江蘇邊境的光明車站，陳調元和蘇軍第十師師長鄭俊彥特意來接他，楊宇霆卻擺了個架子連讓人家上車坐會兒都沒提，弄得倆人臉面無光。
更讓人不舒服的是，楊宇霆還在公開場合指責道：“江蘇弄得太糟，軍不像軍，政不像政，全不如奉天?！?br/>這話一出口，江蘇當?shù)毓賳T心里都不痛快，這也顯露出他根本沒摸透江南的復雜形勢。就連奉系內部的姜登選都直言：“江南的情形復雜得很，鄰葛手腕不夠靈活，氣焰又太高，肯定應付不了這里的局面。”姜登選雖然是個粗人，但是后來的事，還真讓他說中了。

過江龍和坐地虎

陳調元在江蘇待了多年，跟地方上的勢力盤根錯節(jié)，江南的政治門道他一清二楚；然而楊宇霆是外來的強勢派，想把奉天那套直接搬來管江蘇，讓江蘇成為他的一言堂。
楊宇霆不光對陳調元這些當?shù)貙㈩I不待見，他還琢磨著把他們撤職、改編部隊，讓整個江蘇姓楊。
有一回，陳調元坐車去督軍署，門口衛(wèi)兵居然攔著不讓進，非要他在門口下車。這赤裸裸的羞辱，徹底惹毛了陳調元。
這位直系老將跟好友哭訴：“我大小也是個幫辦，楊督辦這么對我，誰能忍？”正所謂士可殺不可辱，像陳調元這些傳統(tǒng)的軍閥最看重的就是面子了。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候，孫傳芳插了一腳。這位老軍閥看出江蘇局勢不穩(wěn)，于是派人偷偷見了陳調元，約他一起反奉。對陳調元來說，這樣的日子他是一天也不想過了，反奉既是擺脫屈辱的機會，也是重新掌握主動權的法子。
于是在1925年10月，孫傳芳一聲令下開始反奉，江蘇的陳調元馬上響應。他先是擺了一桌酒，把奉軍師長丁喜春和手下的團營長們都請過來，酒過三巡，直接讓人把這些人的部隊包圍繳械。等楊宇霆在督軍署開緊急會議時，陳調元已經帶兵把局面控制住了。
在這危急關頭，楊宇霆的“小諸葛”腦子還是轉得快，他借沐浴的由頭溜了出去，還從下水道逃出南京城，從下關渡江到了浦口。
眼見楊宇霆不見了，陳調元趕緊發(fā)電報讓浦口駐軍攔人，可譯電員是個新手，手忙腳亂把電報譯完時，楊宇霆坐的火車早就跑遠了。最后，陳調元只能扣了楊宇霆的父親和夫人，把江蘇境內的奉軍全圍起來繳了械，這場權力更迭才算完。

楊宇霆跑了，這邊孫傳芳占領江蘇后，讓他當軍長，后來又任命他為皖軍總司令?？伤摹白兺ā睕]到頭，1927年3月北伐軍勢如破竹，他又投靠了蔣介石，還把南京城獻了出去，之后先后當上國民革命軍第三十七軍軍長、安徽省主席、山東省主席。
周圍的人都說他陳調元“出名的不講義氣”，可他就憑著這股子靈活勁兒，在亂世里保住了地位，還越爬越高，民國時期群魔亂舞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