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貞觀十四年，長安城的深秋，夜涼如水。

河間王府內(nèi)，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絲竹管弦之聲穿透了厚重的圍墻，飄散在寂靜的街道上。

府內(nèi)，一百多名身著薄紗的舞女正在翩翩起舞，長袖揮灑間，香風(fēng)陣陣。

坐在主位上的那個男人，面色潮紅，眼神迷離。

他手里端著一只鑲金的玉杯，身體隨著樂曲的節(jié)奏夸張地?fù)u擺，時不時發(fā)出一陣放浪形骸的大笑。

誰能想到，這個看起來像個沉迷酒色的廢物一樣的醉鬼，竟然就是當(dāng)年那個橫掃江南、平定蕭銑、威震天下的趙郡王——李孝恭？

他是大唐皇室的宗親，是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中排名第二的赫赫人物。

他的戰(zhàn)功，曾讓整個南中國為之顫抖。

但此刻，他只是一灘爛泥。

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歌舞。

李孝恭手中的玉杯“當(dāng)啷”一聲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殷紅的葡萄酒灑在地毯上，像極了陳年的血跡。

他猛地捂住胸口，臉上的潮紅瞬間褪去，變成了慘白。

周圍的侍女和家仆驚慌失措地圍了上來。

“王爺！王爺你怎么了？”

李孝恭瞪大了眼睛，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聲響，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什么也沒說出來。

他的身體重重地倒在了那張鋪滿錦緞的案幾上。

貞觀十四年（公元640年），大唐開國第二功臣李孝恭，暴斃于飲酒之時，年僅五十歲。

史書上冷冰冰地記載了一句：“孝恭卒于飲酒時，年五十?！?/strong>

沒有前兆，沒有病痛，就在這一杯酒后，這位傳奇名將，就這樣離奇地畫上了句號。

更讓人玩味的是，當(dāng)消息傳到皇宮，那位此時正坐在龍椅上、早已從“天策上將”變成“天可汗”的李世民，反應(yīng)極其耐人尋味。

他沒有驚訝，反而像是早已預(yù)料到這一天會來臨一般，長嘆一聲，然后當(dāng)著群臣的面，哭得“甚慟”。

有人說，李孝恭是用這最后的一死，徹底交出了那份遲到了14年的投名狀。

因?yàn)樗宄?，自己頭上的那頂“功高震主”的帽子，如果不摘下來，遲早會變成九族盡滅的催命符。

而死亡，是唯一的解脫。

02

要讀懂李孝恭的死，必須先讀懂他的生。

尤其是要讀懂大唐開國那段被鮮血浸透的歷史。

在很多人的印象里，大唐的江山似乎都是李世民一個人打下來的。

甚至連李淵這個開國皇帝，都被描繪成了一個優(yōu)柔寡斷、只會靠兒子的平庸老頭。

但歷史的真相并非如此。

大唐的統(tǒng)一戰(zhàn)爭，其實(shí)是兩條線并行的。

北方的強(qiáng)敵，薛舉、劉武周、王世充、竇建德，確實(shí)是李世民帶兵掃平的。

但在廣袤的南方，從長江流域到嶺南蠻荒之地，那是另一個人的舞臺。

這個人就是李孝恭。

讓我們把時間撥回到武德四年（公元621年）。

那時候的李唐政權(quán)，雖然占據(jù)了關(guān)中，但在南方還面臨著巨大的威脅。

割據(jù)長江中游的蕭銑，號稱擁兵四十萬，稱帝于江陵。

這是當(dāng)時天下最大的割據(jù)勢力之一。

李淵為了對付蕭銑，派出的主帥正是他的堂侄——李孝恭。

當(dāng)時的李孝恭，年紀(jì)輕輕，卻展現(xiàn)出了驚人的軍事天賦。

他帶著名將李靖（當(dāng)時還是他的副手），順江而下，勢如破竹。

緊接著，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瞠目結(jié)舌的決定。

因?yàn)楸┯陮?dǎo)致江水暴漲，諸將都建議暫停進(jìn)軍。

李孝恭卻力排眾議，說：“蕭銑以為我們不敢冒雨進(jìn)兵，防備一定松懈。這時候打過去，就是神兵天降！”

結(jié)果正如他所料，唐軍直抵江陵城下。

蕭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包了餃子。

這一戰(zhàn)，不僅滅了蕭銑，更是一舉收復(fù)了荊襄之地。

但這還不是結(jié)束。

武德七年（公元624年），另一股割據(jù)勢力輔公祏在江南造反，擁兵三十萬。

李淵再次點(diǎn)將，還是李孝恭。

李孝恭帶著李靖、李勣（徐茂公）等一眾名將，在九江督師。

僅僅用了一年時間，輔公祏被擒，江南平定。

嶺南四十九州，聽說李孝恭的大軍到了，連抵抗的勇氣都沒有，望風(fēng)歸降。

至此，大唐的版圖才算是真正完整了。

你可以想象一下，當(dāng)時的李孝恭，權(quán)勢大到了什么地步？

他管轄著江淮和嶺南，手握幾十萬重兵。

從巴蜀順流而下直到大海，半個唐朝的江山都是他打下來的。

在軍中，他的威望僅次于李世民。

甚至在南方百姓的心中，只知有趙郡王，不知有長安天子。

這種“功高蓋世”，對于一個臣子來說，是榮耀，更是毒藥。

03

危機(jī)，在武德九年（公元626年）悄然而至。

這一年，是唐朝歷史上最驚心動魄的一年。

長安城里，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的奪嫡之爭，已經(jīng)到了白熱化的程度。

雙方都在瘋狂地拉攏勢力，清洗異己。

而遠(yuǎn)在揚(yáng)州的李孝恭，雖然遠(yuǎn)離政治中心，卻早已成了雙方眼中的“肥肉”，也是李淵眼中的“釘子”。

李淵是個老練的政治家。

他看著兩個兒子斗得你死我活，心里雖然煩，但他更怕的是第三方勢力趁機(jī)崛起。

如果這時候李孝恭在南方擁兵自重，那大唐的江山姓什么還真不好說。

于是，李淵走出了一步棋。

他派了一個人去揚(yáng)州擔(dān)任大都督府長史。

這個人的名字叫武士彟（yuē）。

他是誰？他是后來一代女皇武則天的親生父親，也是李淵最信任的心腹之一。

武士彟去揚(yáng)州，名義上是輔佐李孝恭，實(shí)際上就是去監(jiān)視。

不僅如此，李孝恭自己在揚(yáng)州的一些舉動，也引起了朝廷的警覺。

為了自保，或者說是為了顯示威嚴(yán)，李孝恭在揚(yáng)州的石頭城里修了一座巨大的宅邸。

他在府外設(shè)立了重重崗哨，沒有他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這種“獨(dú)立王國”的架勢，很快就引來了麻煩。

一封告密信，悄無聲息地送到了長安李淵的案頭。

信的內(nèi)容很簡單，也很致命：李孝恭謀反。

這四個字，在那個敏感的時期，足以讓任何人掉腦袋。

李淵的反應(yīng)非常迅速。

他沒有派兵去剿滅，而是直接下了一道圣旨：召李孝恭回京述職。

這是一場豪賭。

如果李孝恭真的反了，他絕不會奉詔，甚至?xí)⒘耸拐呒榔臁?/strong>

如果他沒反，他就必須乖乖交出兵權(quán)，把自己送進(jìn)長安這個大籠子里。

04

李孝恭接到了圣旨。

他看著面前那個宣旨的太監(jiān)，又看了看身后那群跟隨他出生入死的將領(lǐng)。

有人把手按在了刀柄上，眼神里全是殺氣。

只要李孝恭點(diǎn)點(diǎn)頭，揚(yáng)州立馬就會變成反抗長安的大本營。

憑借江南的財賦和嶺南的兵源，再加上長江天險，他完全有資本和長安分庭抗禮。

但是，李孝恭笑了。

他沒有任何猶豫，立刻收拾行裝，交出印信，只帶了幾個隨從，就踏上了回京的路。

因?yàn)樗炊司謩荨?/p>

此時的大唐，雖然內(nèi)部有矛盾，但主力軍隊(duì)都掌握在李家父子手里。

如果他造反，不僅要面對李淵，還要面對那個戰(zhàn)無不勝的李世民。

那是找死。

更重要的是，他明白李淵要的不是他的命，而是他的兵權(quán)。

只要交出兵權(quán)，他就能活。

回到長安后，有司（負(fù)責(zé)司法的官員）立刻對他進(jìn)行了嚴(yán)密的盤問。

查了半天，謀反的實(shí)據(jù)是一點(diǎn)也沒查出來。

那座石頭城里的宅子，雖然有些逾制，但說到底也就是個享受的問題，上升不到謀反的高度。

李淵順?biāo)浦?，宣布李孝恭無罪。

但是——這個“但是”才是重點(diǎn)。

李淵并沒有讓他回?fù)P州繼續(xù)當(dāng)他的封疆大吏。

而是給了他一個新的職位：宗正卿。

宗正卿是個什么官？

是管理皇族宗室事務(wù)的最高長官。

位高，權(quán)重，體面，尊貴。

唯一的缺點(diǎn)是：沒有一兵一卒。

35歲的李孝恭，正值壯年，正是武將最黃金的年齡。

但他就像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被關(guān)進(jìn)了長安這個金絲籠里。

他徹底告別了戰(zhàn)場。

05

回到長安沒多久，天就塌了。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玄武門之變爆發(fā)。

那一天，長安城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李世民率領(lǐng)的長孫無忌、尉遲恭等人，在玄武門設(shè)下埋伏。

一箭射死了太子李建成。

尉遲恭一刀砍下了齊王李元吉的頭顱。

緊接著，秦王府的精兵沖進(jìn)東宮和齊王府。

一場慘絕人寰的大清洗開始了。

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十個兒子，也就是李世民的親侄子們，不論長幼，全部被誅殺。

據(jù)說那天，東宮的血流到了街溝里，怎么沖都沖不干凈。

整個長安城的宗室都在瑟瑟發(fā)抖。

有人嚇得閉門不出，有人連夜進(jìn)宮給李世民磕頭表忠心，生怕那把屠刀落到自己頭上。

而此時，身為宗正卿的李孝恭，表現(xiàn)得像個徹頭徹尾的“瞎子”和“聾子”。

按理說，作為皇族的長輩，又是宗室中威望最高的將領(lǐng)，家里死了這么多人，發(fā)生了這么大的倫理慘劇，他怎么也該站出來說句話。

哪怕是去收個尸，流幾滴眼淚，也是人之常情。

但他沒有。

他每天照常上朝，照常吃飯，照常處理那些雞毛蒜皮的宗族瑣事。

仿佛玄武門那天只是一場普通的雷雨，仿佛那些死去的人跟他毫無關(guān)系。

當(dāng)有人試探性地問他對這事的看法時，他只是淡淡地回一句：

“那是陛下的家事，也是國事，我不懂?！?/p>

你不懂？

你可是帶著幾萬大軍橫掃半個中國的統(tǒng)帥啊！

你可是那個在荊州一戰(zhàn)滅了蕭銑四十萬大軍的戰(zhàn)神??！

你會不懂？

其實(shí)，正是因?yàn)樗耍运疟仨殹安欢薄?/p>

他知道，李世民雖然殺紅了眼，但此時此刻，這位新上任的太子，內(nèi)心最忌憚的人，其實(shí)不是那幾個死去的侄子。

而是手里曾經(jīng)握過重兵、在軍中威望極高、且完全有能力號召舊部造反的自己。

如果李孝恭這時候表現(xiàn)出一丁點(diǎn)的同情，或者一丁點(diǎn)的憤怒。

李世民手里的那把刀，絕對會毫不猶豫地轉(zhuǎn)向河間王府。

所以，沉默是金，沉默是命。

06

兩個月后，李淵退位，李世民登基，是為唐太宗。

在新皇登基的論功行賞大會上，發(fā)生了一幕極其微妙的場景。

“大唐的江山，一半是你打下來的?！?/p>

這句話一出，大殿里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夸獎嗎？

在普通人聽來，這是無上的榮耀。

但在李孝恭聽來，這就是架在脖子上的鋼刀。

在中國歷史上，凡是被皇帝評價為“功蓋天下”的臣子，基本上都沒好下場。

韓信如此，彭越如此。

“功高震主”這四個字，從來都不是形容詞，而是判決書。

李世民這是在告訴所有人：李孝恭的威望和我一樣高。

這也是在警告李孝恭：你自己看著辦。

李孝恭聽完這話，后背瞬間濕透了。

他立刻跪倒在地，痛哭流涕，說自己才疏學(xué)淺，全靠陛下洪福，哪敢貪天之功。

隨后，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不僅要交出兵權(quán)，還得交出一樣?xùn)|西——名聲。

只有把自己搞臭，搞爛，搞成一個廢物，皇帝才能真正睡個安穩(wěn)覺。

于是，大唐歷史上最精彩的一場“影帝級”表演開始了。

07

貞觀年間，長安城的百姓發(fā)現(xiàn)，那個曾經(jīng)威風(fēng)凜凜、治軍嚴(yán)明的河間王變了。

他不再關(guān)心朝政，不再過問軍務(wù)。

甚至連宗正卿的本職工作都懶得管，全都推給手下人。

他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一件事上——享受。

他在長安城最繁華的地段，大興土木，修了一座大得嚇人的豪宅。

光是用來宴客的大廳，就能容納幾百人。

府內(nèi)的裝飾極盡奢華，連馬桶據(jù)說都是鑲金的。

他開始瘋狂地搜羅美女。

據(jù)說他府里的歌姬舞女多達(dá)一百多人，個個貌美如花。

每天從早到晚，王府里都是歌舞升平，靡靡之音傳出幾條街。

他甚至開始變得貪婪、好色、奢侈無度。

只要是好東西，不管多貴，他都要買回來。

有人勸他：“王爺，您這樣太招搖了，會被御史彈劾的。現(xiàn)在陛下提倡節(jié)儉，您這是頂風(fēng)作案啊?！?/strong>

李孝恭把酒杯一摔，醉醺醺地吼道：

“老子打了半輩子仗，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現(xiàn)在享受享受怎么了？難道讓我去吃糠咽菜嗎？”

這話傳到李世民耳朵里，李世民笑了。

不僅沒生氣，反而賞了他更多的金銀珠寶和美女。

為什么？

因?yàn)橐粋€沉迷酒色、只知道享受、胸?zé)o大志的王爺，才是好王爺。

如果李孝恭這會兒還在家里讀兵書，還在結(jié)交朝中將領(lǐng)，哪怕他天天吃齋念佛，李世民也會覺得他在磨刀。

這就是李孝恭的生存哲學(xué)：

與其讓皇帝怕你，不如讓皇帝看不起你。

被皇帝看不起，頂多丟點(diǎn)面子；被皇帝怕了，那是會丟命的。

08

李孝恭演得很徹底，甚至連自己的身后事都算計進(jìn)去了。

有一次，他對身邊的親信說了一段意味深長的話，這段話后來被記錄在《舊唐書》里：

“我這宅子修得太宏麗了，確實(shí)有點(diǎn)過分。等我死后，還是賣了吧。給我那幾個不成器的兒子買幾個小院子夠住就行。”

親信不解，問為什么。

李孝恭嘆了口氣說：

“他們要是有本事，自己能掙家業(yè)；要是沒本事，留著這大宅子，他們守不住，反而會成為別人眼紅的靶子，招來殺身之禍。”

這話表面上是在說教子，實(shí)際上是在向李世民隔空喊話：

“陛下您看，我知道自己活不長了，我也知道我兒子都是廢物，根本沒有野心。您就放心吧?！?/strong>

他在用這種方式，一點(diǎn)點(diǎn)消磨掉李世民心中最后的猜忌。

但他知道，這還不夠。

只要他活著一天，只要他那顆曾經(jīng)指揮千軍萬馬的大腦還在運(yùn)轉(zhuǎn)，李世民就永遠(yuǎn)不會徹底放心。

尤其是在李世民晚年，身體越來越差，性格越來越多疑的時候。

那個時候，任何一個曾經(jīng)掌握過兵權(quán)的功臣，都會變成皇帝眼中的沙子。

09

貞觀十四年（公元640年），這根刺終于拔掉了。

李孝恭死得很突然，也很離奇。

就在一場普通的酒宴上，他喝著喝著，突然就暴斃了。

史書上說是“飲酒暴卒”。

一個五十歲的武將，身體強(qiáng)壯如牛，僅僅因?yàn)楹攘祟D酒就死了？

這很難不讓人產(chǎn)生聯(lián)想。

但如果我們換個角度看，這或許是李孝恭最后一次，也是最完美的一次“表演”。

甚至可以說，這是一場精心設(shè)計的“退場”。

不管是真的酒精中毒，還是別的什么原因（比如某種慢性毒藥，或者是自知大限將至的主動了斷）。

李孝恭死在了最合適的時候。

那時候，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的奪嫡之爭已經(jīng)初現(xiàn)端倪。

李世民正在為繼承人的問題焦頭爛額，對朝中大臣的猜忌達(dá)到了頂峰。

如果李孝恭這時候還活著，一旦卷入這場奪嫡風(fēng)波，憑借他在軍中的威望，無論他站哪一邊，都足以左右局勢。

這恰恰是李世民絕對不能容忍的。

所以，李孝恭必須死。

或者說，他只有死了，才能保證他的家族能活下去。

他用自己的死，給李世民送去了最后一份安心。

果然，李孝恭死后，李世民給予了他極高的哀榮。

李世民親自為他舉哀，哭得痛哭流涕，甚至為此廢朝幾日。

他被追贈為司空、揚(yáng)州都督，陪葬在唐高祖的獻(xiàn)陵旁邊，配享太廟。

這是臣子能得到的最高榮譽(yù)。

更重要的是，李孝恭的子孫后代全都保全了。

他的兒子李崇義襲了爵位，雖然官職一降再降，但始終平平安安，沒有被卷入任何政治漩渦。

李家的后人，在大唐的官場上一直延續(xù)了下去，沒有像其他功臣那樣遭遇滿門抄斬的慘劇。

在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中，李孝恭排名第二，僅次于長孫無忌。

但看看其他人的下場：

長孫無忌，被逼自縊；

房玄齡的兒子造反，家族被牽連；

杜如晦死得早，兒子也被殺了；

侯君集謀反被殺。

能像李孝恭這樣，雖然死得早點(diǎn)，但家族平安落地，且享有極高生前身后名的，鳳毛麟角。

很多人讀歷史，只看到了他在戰(zhàn)場上的所向披靡，卻忽略了他在官場上的如履薄冰。

那個在玄武門之變中裝聾作啞的“瞎子”，那個在王府里醉生夢死的“酒鬼”，其實(shí)才是那個時代最清醒的人。

他看透了帝王心術(shù)的殘酷，看透了“飛鳥盡，良弓藏”的鐵律。

他用自己的尊嚴(yán)和壽命，跟那個高高在上的皇權(quán)，做了一筆最劃算的交易。

正如那句老話所說：

聰明人，都在裝傻；而傻子，都在爭著當(dāng)聰明人。

李孝恭那杯酒里到底有沒有毒，或許已經(jīng)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喝下去了，然后，他的家族活了下來。

這大概就是歷史最無奈，也最深刻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