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男朋友穩(wěn)定交往一年后，我跟他回家見家長。
車子越走越偏，一路往深山里開。
我有點不安，“臨川，這都翻了十座山了，還沒到你家？”
李臨川語氣溫柔：“快了，你睡一會，到了我叫你?！?br/>我靠窗閉上眼，沒睡著，卻聽見細(xì)細(xì)的哭聲：
“又來一個，又一個要遭罪的……”
我一怔，看向窗外，沒人。
但那聲音還在繼續(xù)：
“妹子，回頭吧，他不是真心對你的，他是要賣你?。　?br/>“我被他們五萬塊賣到這里，腿都打斷了?！?br/>我渾身發(fā)冷。
我從小就能看見一些不干凈的東西，奶奶說這是通靈體質(zhì)。
忽然一個雙眼空洞、流著血淚的女人出現(xiàn)在車窗邊。
“不止打斷腿，我生不出兒子，他們還弄瞎我的眼，把我活埋在山溝里?！?br/>“你快逃，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就在這時，李臨川轉(zhuǎn)過頭看著我：
“寶貝，我們快到了，準(zhǔn)備下車。”
我心跳如擂鼓，手心濕透。
外面是連綿的荒山，天色昏沉，像一張巨大的網(wǎng)。
李臨川伸手想碰我的臉，我猛地一躲。
他眼神一暗：“怎么了，不舒服？”
我強(qiáng)壓恐懼：“我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br/>他輕笑：“這荒山野嶺的，除了風(fēng)聲，哪來的聲音？”
我盯著他，沒說話。
那個雙眼流血的女人又出現(xiàn)在后視鏡里，朝我搖頭。
我深吸一口氣，對李臨川說：
“我暈車暈得厲害，能不能先回去？改天再來?！?br/>李臨川踩下剎車，車身猛地一頓。
“你不是從來不暈車嗎？”
“可能是山路太繞了，我真的難受，想吐?！蔽覐?qiáng)作鎮(zhèn)定。
李臨川盯著我看了幾秒，就在我以為他要拆穿我時，他卻忽然笑了。
“好，那我們回去，下次等你狀態(tài)好了再來?！?br/>他說著，真的開始掉轉(zhuǎn)車頭。
我悄悄松了口氣。
車子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駛。
周圍的樹林越來越密，天色也愈發(fā)昏暗。
“這好像不是我們來的那條路？”
“這是近路，能快點出去?！崩钆R川語氣自然。
那個雙眼流血的女人也不見了。
我安慰自己，這應(yīng)該是一場誤會。
我跟李臨川交往一年了。
他追我的時候體貼入微，在一起后也一直是別人口中的模范男友。
記得有一次我半夜發(fā)燒，他冒著大雨跑遍半個城市給我買藥。
我爸媽很滿意，說他穩(wěn)重、靠譜。
就算這個地方真的有拐賣婦女的現(xiàn)象，但李臨川應(yīng)該不知情。
不然他不會聽我的話掉頭。
這樣想著，我的心平靜下來。
就在這時，我感覺有人在背后盯著我。
我猛地轉(zhuǎn)頭，看見后座上不知何時坐了一個穿著褪色花襖的老太太。
“丫頭，這條路是往深山里去的?！崩咸穆曇舾蓾?，“他在騙你吶?！?br/>

我倒吸一口冷氣，嗆得咳嗽起來。
“怎么了？”李臨川關(guān)切地問我，眼神透過后視鏡敏銳地掃過后座。
但他顯然什么也沒看見。
“沒事，嗆了一下。”我努力平復(fù)呼吸。
再次通過后視鏡盯著老太太。
“這條路通到他們村的后山，那里有個地窖，專門關(guān)不聽話的媳婦?！?br/>“你現(xiàn)在下車逃跑，跑到山里去，還有一線生機(jī)。”
“臨川，我實在難受，能不能停一下車？我想透透氣?！蔽覜Q定聽老太太的勸。
他遲疑了一下，“這天快黑了，山里不安全?！?br/>我直接捂住嘴，裝出要吐的樣子。
李臨川連忙開了車門。
我推開車門，跌跌撞撞地跑到路邊，彎下腰假裝干嘔。
眼睛卻迅速掃視四周。
這是片密林，樹木高大得遮天蔽日。
遠(yuǎn)處隱約能看見幾處破敗的土房，想必已經(jīng)快到老太太說的關(guān)押婦女的地方了。
不能再等了，我轉(zhuǎn)身毫不猶豫地沖進(jìn)密林。
“江晴！”李臨川的怒吼從身后傳來。
我不敢回頭，拼了命地往林子深處跑。
樹枝刮過我的臉頰，火辣辣地疼，但我顧不上了。
老太太的鬼魂飄在我前方，時不時回頭看我一眼，為我引路。
“往這邊，丫頭，這邊有個山洞，能躲一陣子?！?br/>我總覺得老太太很面善，但這時候也顧不得想這些了。
我跟著她七拐八繞，終于在一處藤蔓覆蓋的山壁前停下。
老太太指了指被藤蔓遮掩的洞口：“進(jìn)去，別出聲?！?br/>我撥開藤蔓鉆了進(jìn)去，大氣不敢出。
洞外很快傳來李臨川的呼喊聲，他的手電筒光束幾次掃過洞口，我的心臟嚇得都要停住了。
“江晴，你出來，這山里晚上有野獸，很危險！”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急，但我只覺得毛骨悚然。
都到這時候了，他還在演戲。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臨川的腳步聲才漸漸遠(yuǎn)去。
我稍稍松了口氣，這才感覺到全身都在發(fā)抖。
“謝謝您。”我稍稍松了口氣，對老太太說。
她飄在洞口，“別謝太早，他很快就會帶更多人來找你，我們得想辦法立刻送你出山?！?br/>“我們？”我愣住。
老太太轉(zhuǎn)過身，這時我才看見她身后不知何時又多了幾個模糊的身影。
有我剛開始見到的那個雙眼流著血淚的女人，還有五六個女子。
都面色青白，眼神透著善意。
“她們都是苦命人?！崩咸珖@了口氣。
一個扎著兩個辮子的年輕女人開口，“我叫小青，是被騙來的知青，死在這山里四十多年了?！?br/>“我叫寶珠，是前年被人賣過來的?！币粋€看起來只有二十出頭的女孩小聲說，“因為一直想要逃出去，就被他們勒死了。”
我捂住嘴，眼淚落了下來。
原來有這么多冤魂困在這座山里。
“你們?yōu)槭裁匆獛臀?？”我哽咽著問?br/>小青幽幽道：“幫你就是幫我們自己。這山里怨氣太重，我們無法超生。若是能救你出去，也許能化解些許怨氣，讓我們得以安息?！?br/>“我該怎么出去？”我問。
小青飄到洞口張望了一下：“從這往東走五里地，有個護(hù)林站，那里有電話。但是路不好走，而且必須繞過村子。”
“我知道一條小路?！睂氈榕e手，“我逃過一次，差點就成功了?！?br/>大家眼神都有些不忍。
她差點成功，但最終還是被抓了回去，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就在這時，遠(yuǎn)處傳來嘈雜的人聲和狗吠聲。
“他們來了。”老太太臉色一變，“有狗在，你不能走小路了?？欤瑥暮竺娉鋈?，然后沿著溪流往下游走?！?br/>“記住，千萬別上岸，河水能掩蓋你的氣味?！?br/>我感激地點頭，悄悄從山洞另一頭的縫隙鉆出去。
“拿著這個鐲子，我們會幫你。”老太太掏出一個銀鐲子戴在我手上。
我點頭，深深看了他們一眼，然后頭也不回地蹚進(jìn)溪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