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八年三月二十五日清晨，北平第一監(jiān)獄的刑場上，空氣冷得像塊鐵。

隨著“砰”的一聲悶響，一個曾經(jīng)在東亞呼風(fēng)喚雨的女人倒在了血泊里。

子彈是從后腦勺打進去的，那張曾經(jīng)讓無數(shù)男人神魂顛倒、又讓無數(shù)人恨之入骨的臉，瞬間就爛得沒法看了。

這時候，距離她在旅順那個風(fēng)雪夜發(fā)誓要復(fù)仇，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二十六年。

當(dāng)年她爹臨死前，死死攥著孩子的手，咬牙切齒地留下一句話：“不許給中國效力，不許做中國官，甚至不許做中國民?！?/p>

誰能想到，這句詛咒一樣的遺言，最后真就把他最寵愛的十四格格——川島芳子，送上了斷頭臺。

而這個爹，就是大清朝最后一位“鐵帽子王”，愛新覺羅·善耆。

這事兒吧，說起來挺讓人唏噓。

大家印象里的晚清王爺，基本都是提籠架鳥、混吃等死的廢物點心，或者是一見到洋人就膝蓋發(fā)軟的軟蛋。

但善耆這人，還真就是個異類。

他是皇太極長子豪格的十世孫，骨子里那股勁兒特別沖。

年輕的時候，他在北京街頭那是出了名的暴脾氣，甚至徒手從洋兵手里搶過火槍。

這種血性，在那個大家都想躺平的年代，簡直就是一股清流。

要是把時間倒回去幾年，你會發(fā)現(xiàn)這哥們其實是個頂級實干家。

現(xiàn)在大家去北京逛王府井，腳底下踩的路、逛的東安市場，甚至北京最早的警察局，那都是善耆一手折騰出來的。

這可是個肥得流油的差事，以前的官兒一年撈個幾十萬兩銀子跟玩兒一樣。

可善耆怎么干的？

他不僅自己一分錢不拿，還天天一大早跑去查賬，把洋人的貨也給稅了。

不到一年，稅收翻倍，全交了國庫。

那時候有人勸他別太較真，容易得罪人，他把眼一瞪，說大清都這樣了，再不較真就真完了。

你看，這人就是個矛盾體，想用新的手段，去救一個舊的亡靈。

這就很奇怪了，這么一個搞改革、甚至還救過刺殺攝政王的汪精衛(wèi)的開明王爺，后來怎么就成了分裂國家的罪魁禍?zhǔn)啄兀?/strong>

這就是命。

善耆所有的改革，都有一個死前提：保住大清。

一九一一年，辛亥革命那一槍打響，大清那個破房子徹底塌了。

那個開明的善耆在那一刻就死了，活下來的，是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

他不甘心啊。

隆裕太后簽字退位的時候，善耆死活不簽，帶著全家老小幾十口子逃到了日本租借地旅順。

這會兒，一個關(guān)鍵人物冒出來了——日本浪人川島浪速。

這人表面上跟善耆拜把子，一口一個“大哥”，其實就是日本軍部放出來的鷹犬。

善耆為了復(fù)國簡直是瘋了，智商直接清零。

他把家里的古董、房產(chǎn)全抵押給日本人，換來一堆軍火，甚至搞了四十七大車的“農(nóng)具”，里面全是槍，想拉到內(nèi)蒙去搞事情，結(jié)果半路就被軍閥給截了。

兩次折騰，家底敗光，復(fù)辟那是徹底沒戲了。

這時候，善耆做了一個讓他后悔都沒地兒哭的決定：把賭注下再下一代身上。

他一口氣把三十八個子女全撒了出去，大半都送到了日本。

他的邏輯特別感人也特別蠢：中國現(xiàn)在亂了，你們?nèi)鈱W(xué)本事，等將來時機到了，回來再造大清。

在這些孩子里，他最看重的就是十四女顯玗。

為了跟那個日本“兄弟”川島浪速搞好關(guān)系，他把年僅六歲的親閨女送給了人家當(dāng)養(yǎng)女，還改了個名，叫川島芳子。

這哪是送閨女，這簡直就是把小羊羔往狼嘴里塞。

雖然善耆臨死前也犯嘀咕，告誡子女要“小心日本人的恩惠”，但他顯然高估了日本人的底線。

川島浪速那個老禽獸，對這個養(yǎng)女進行了徹底的洗腦，還在芳子十七歲那年，對她進行了性侵。

這一把，直接把芳子身為女性的自尊給毀了。

她剪了頭發(fā)，穿上男裝，徹底變成了一個心里扭曲的“怪物”。

后來的事兒大家都在電視里看過了。

皇姑屯炸死張作霖，芳子在里面遞情報；九一八事變，她是急先鋒；把婉容偷運到滿洲國，也是她的手筆。

她在那句“不許為中國效力”的遺言里越走越遠(yuǎn)，卻不知道自己早就成了日本人的耗材。

所謂的復(fù)國大夢，說白了就是給別人當(dāng)了把一次性的槍。

一九二二年，善耆在旅順病死，死的時候才五十六歲。

此時的他大概還在做著春秋大夢，覺得孩子們將來能成事。

他至死都沒明白，大清的滅亡不是因為沒人才，而是因為那個制度早就爛透了。

他以為把子女送出去是“留火種”，結(jié)果卻是把他們變成了無根的浮萍，甚至是國家的敵人。

那三十八個子女，除了芳子成了那個樣子，其他人大多都默默無聞。

有的在日本過不下去，偷偷跑回來，隱姓埋名做起了普通人。

有的去掃大街，有的教書，有的干苦力。

哪怕他們心里再不情愿，最后還是活成了他們爹最瞧不上的“中國民”。

歷史有時候就是這么愛開玩笑。

善耆拼了一輩子命想維護皇室的尊嚴(yán)，但他的一意孤行，卻讓“愛新覺羅”這個姓氏在那個動蕩的年代里，蒙上了最厚的一層灰。

他是個能干的官僚，也是個失敗的政客，更是一個徹頭徹尾失敗的爹。

回過頭來看這段往事，真的挺感慨。

善耆想拿子女的未來去賭一個已經(jīng)死掉的過去，殊不知，當(dāng)他決定背離這片土地和人民的那一刻起，這局棋，他就已經(jīng)輸?shù)玫籽澏疾皇Ａ恕?/strong>

一九七八年，善耆最小的兒子在掃馬路時聽說那個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姐姐早被斃了，只淡淡說了一句：“都是命?！?/p>

參考資料：

愛新覺羅·溥儀，《我的前半生》，群眾出版社，1964年。

吉林省社會科學(xué)院，《偽滿人物》，吉林人民出版社，199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