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開皇十四年，關(guān)中大旱，地里的莊稼全都枯死了，老百姓餓得沒辦法，只能扒樹皮、挖草根吃，那一年的慘狀，光是史書上冷冰冰的幾個字，看得人都能起一身雞皮疙瘩。

可就在這群餓得皮包骨頭的老百姓眼皮子底下，大隋朝的官倉里，糧食堆得那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都要溢出來了，據(jù)說有些糧食因為堆得太久，底下的都發(fā)霉腐爛了。

你猜怎么著？

身為皇帝的楊堅，看著滿街的流民，硬是沒舍得開倉放糧，反而下了一道讓人掉下巴的命令，讓災(zāi)民們自己去別的地方找吃的，千萬別動國家的儲備糧。

這事兒吧，放在現(xiàn)在根本沒法理解，但在當(dāng)時楊堅的腦子里，這賬算得門兒清：人餓死了還能再生，國家的家底要是沒了，那才是天塌了。

這就是大隋朝，一個窮得只剩下錢，富得只剩下糧，卻偏偏要把自己活活餓死的奇葩朝代。

剛才我特意去翻了一下《隋書》，上面的數(shù)據(jù)簡直嚇人，開皇年間統(tǒng)計的戶口，竟然達(dá)到了890萬戶，這是什么概念？直到幾百年后的唐朝最鼎盛時期，都沒能超過這個數(shù)。

楊堅這個人，說他是歷史第一“守財奴”都不為過，他這一輩子就干了一件事：攢錢，攢糧，攢家底。

他把那種這就是過日子的思維發(fā)揮到了極致，洛口倉、含嘉倉這些大倉庫，每一個都能裝幾百萬石糧食，據(jù)說到了唐朝貞觀年間，也就是隋朝滅亡好幾十年后，唐朝人吃的還是隋朝存下來的陳米。

這畫面太諷刺了，一邊是餓殍遍野，一邊是發(fā)霉的陳糧，楊堅看著那一串串增長的數(shù)字，心里美得不行，覺得自己給子孫后代留下了一個萬世不拔的基業(yè)。

隋朝中了歷史彩票，一夜暴富，兩代敗光，像不像拆遷戶？

楊堅這輩子最得意的一句話大概就是跟大臣們顯擺，說自家倉庫里的東西多到?jīng)]地方放，只好堆在走廊下，他以為這是盛世的標(biāo)志，卻不知道，這些糧食不是用來救命的，是用來催命的。

老百姓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看著倉庫里的糧食發(fā)霉都不給自己吃，心里的那股火早就埋下了，就等著一個火星子掉進(jìn)來。

02

那個火星子，就是他的寶貝兒子，楊廣。

要是楊堅知道自己摳搜一輩子攢下來的錢，會被兒子像撒紙錢一樣撒出去，估計棺材板都壓不住。

楊廣剛一接班，就把“敗家”這門藝術(shù)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他覺得他爹太土了，當(dāng)皇帝嘛，就得有皇帝的排場，什么節(jié)儉，什么存錢，那都是小家子氣。

大業(yè)元年，這哥們兒想看揚州的瓊花，大手一揮，修大運河！

這工程量放到現(xiàn)在都是國家級項目，得論證個好幾年，楊廣倒好，要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搞定，幾百萬人就被趕到了工地上。

那時候的河道里，不僅流著水，還流著血，史料上記載，因為工期太趕，累死餓死的民夫不計其數(shù)，甚至這就是拿人命填出來的河。

為了讓他那艘極盡奢華的龍舟能順利通過，河道兩岸還要修御道，種柳樹，這就苦了沿岸的老百姓，那真是要把家底都掏空了來供奉這位爺。

我查了一下當(dāng)時的記錄，光是給楊廣拉船的纖夫，就有八萬多人，這還不算后面跟著的一大堆后宮嬪妃、王公大臣的船隊，浩浩蕩蕩首尾相連，綿延了二百多里。

這哪里是巡游，這簡直就是蝗蟲過境。

這還不算完，楊廣覺得光在國內(nèi)玩不夠刺激，還得讓萬國來朝，于是就在洛陽搞了個超大型的“世博會”，把西域的商人都請過來。

為了展示大隋的富強，他讓人用絲綢把路邊的樹都纏起來，大冬天的，樹上掛滿了絲綢，看著是真漂亮，可這得花多少錢？

西域的商人看著都懵了，問了一句大實話：“你們這里的樹都要穿衣服，那老百姓有衣服穿嗎？”

這話問得，簡直是打臉，但楊廣不在乎，他沉浸在自己營造的虛假繁榮里，聽不進(jìn)半句真話。

楊堅存錢防亂世，兒子花錢造亂世，攢的沒花的快。

那時候國庫里的錢，就像流水一樣嘩嘩地往外淌，楊堅攢了三十年的家底，硬是被楊廣在幾年內(nèi)揮霍得七七八八，但你別說，楊廣這人還真有點“才華”，他總能想出新花樣來花錢，好像不把這個國家折騰散架就不罷休似的。

老百姓的日子是徹底沒法過了，本來還有口飯吃，現(xiàn)在連樹皮都沒得啃了，還得被抓去修河、造船、拉纖。

這時候的天下，表面上看著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實際上底下早就成了火藥桶，就差那一哆嗦了。

03

這一哆嗦，就是征高句麗。

你說楊廣這人是不是有點強迫癥，國內(nèi)都折騰成這樣了，他非要跟那個東北角的小國過不去，非要讓人家跪下來喊爸爸。

第一次征高句麗，那場面，簡直是人類戰(zhàn)爭史上的奇觀，一百一十三萬大軍，這還是戰(zhàn)斗人員，后面運糧草的民夫是這個數(shù)字的兩倍。

三百多萬人啊！就為了楊廣的一個面子，浩浩蕩蕩地往遼東開拔。

這不僅僅是打仗，這是在搞人口滅絕，那一路上，餓死的、累死的、凍死的，尸體把溝都填平了。

前線打仗最忌諱的就是外行指揮內(nèi)行，楊廣偏偏覺得自己是軍事天才，每一個行動都要聽他的遙控指揮，結(jié)果呢？幾路大軍被人家各個擊破，一百多萬人去，最后逃回來的只有兩千七百人。

這數(shù)字看著都讓人心寒，那是多少個家庭的頂梁柱啊，就這么沒了。

就這，楊廣還不服氣，還要打第二次，第三次。

我就納悶了，這人腦子里到底裝的是什么？是水還是漿糊？全天下的人都在反對，連他身邊的重臣楊素的兒子楊玄感都反了，他還覺得是這屆人民不行。

那時候有一首民謠特別火，叫《無向遼東浪死歌》，意思就是別去遼東白白送死，這歌詞寫得那叫一個絕望：“長白山前知世郎，純著紅羅錦背襠。長槊侵天半，輪刀耀日光。上山吃鹿麚，下山吃牛羊。忽聞官軍至，提刀向前蕩。譬如遼東死，斬頭何所傷?！?/p>

老百姓已經(jīng)不怕死了，因為活著比死還難受。

府庫都藏滿了，老百姓還挨餓，錢在庫里，人在土里。

楊廣這就屬于典型的賭徒心理，輸紅了眼，要把所有的籌碼都壓上去，不僅要把他爹攢的錢輸光，還要把大隋朝的命數(shù)也輸光。

這時候的大隋，就像一輛失控的馬車，在懸崖邊上狂奔，車上的人還在做著天朝上國的美夢，車下的人已經(jīng)被碾壓成泥了。

各地起義軍風(fēng)起云涌，什么瓦崗寨、什么竇建德、什么杜伏威，這一連串的名字，成了大隋朝的催命符。

可笑的是，楊廣還在那里粉飾太平，誰敢跟他說實話，誰就得掉腦袋，他把自己關(guān)在江都的行宮里，每天醉生夢死，假裝外面的世界還是一片祥和。

04

到了大業(yè)十二年，這天下其實已經(jīng)不是姓楊的了。

李密在洛口倉開倉放糧，那場面，簡直比過年還熱鬧，幾萬饑民排著隊領(lǐng)糧食，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這糧食本來是楊家攢的，現(xiàn)在成了埋葬楊家的第一鏟土。

諷刺嗎？太諷刺了。楊堅省吃儉用一輩子，不舍得給老百姓吃，結(jié)果全便宜了造反的人，這些糧食不僅喂飽了起義軍的肚子，還收買了全天下的人心。

楊廣躲在江都，還在那照鏡子，摸著自己的脖子跟蕭皇后說：“這顆好頭顱，誰來砍它呢？”

你看，他自己心里其實清楚得很，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缺德事，也知道自己會有什么下場，但他就是不愿意面對，就是不愿意承認(rèn)自己輸了。

他身邊的那些驍果軍，都是關(guān)中人，想家啊，不想陪著他在江南醉生夢死，人心散了，隊伍就帶不動了。

宇文化及，這個曾經(jīng)跟在他屁股后面混的小弟，這時候也露出了獠牙。

那天晚上，江都宮里亂成了一鍋粥，當(dāng)叛軍沖進(jìn)來的時候，楊廣還在那擺皇帝的架子，質(zhì)問他們?yōu)槭裁匆旆础?/p>

造反？大家都活不下去了，不造反等著過年嗎？

叛軍也沒跟他廢話，直接一條白綾勒死了事，這位不可一世的隋煬帝，死的時候連個像樣的棺材都沒有，還是蕭皇后拆了幾塊床板，草草把他給埋了。

這也太慘了點，想當(dāng)年他坐著龍舟下江南的時候，那是何等的威風(fēng)，萬船齊發(fā)，旌旗蔽日，如今卻落得個尸骨不全的下場。

國庫滿了皇帝死了，錢還在人沒了，這叫有錢沒命花。

楊廣死后，這大隋朝就算是徹底涼了，那龐大的帝國，就像一座沙雕，海浪一沖，瞬間就垮塌了，連個渣都沒剩下。

最讓人唏噓的是，那些曾經(jīng)被楊堅視若珍寶的糧倉，后來大部分都落到了李淵手里。

05

李淵這人也精，他看著那一倉庫一倉庫的糧食，估計做夢都能笑醒。

大唐建立之后，用了整整五十年，才把隋朝攢下的糧食吃完，你說這楊堅圖啥呢？辛辛苦苦一輩子，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結(jié)果全是在給李家人打工。

這就是歷史的黑色幽默，一個最富有的朝代，卻因為太富有而滅亡。

如果楊堅當(dāng)年能大方一點，災(zāi)荒年間開倉放糧，老百姓能活下去，誰愿意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造反？

如果楊廣能少折騰一點，別修那勞什子運河，別打那該死的高句麗，給老百姓一口喘息的機會，大隋朝也不至于二世而亡。

可惜啊，歷史沒有如果，只有結(jié)果。

那個曾經(jīng)輝煌一時的大隋，就像一顆流星，劃過天際，雖然耀眼，但轉(zhuǎn)瞬即逝，留下的只有無盡的嘆息和那些至今還在土里埋著的含嘉倉遺址。

那天我去博物館，看到了含嘉倉出土的碳化谷粒，黑乎乎的一片，雖然已經(jīng)過了一千多年，但依然能感受到當(dāng)年的分量。

這些谷粒，每一顆上面都凝結(jié)著隋朝老百姓的血汗，也記錄著那個瘋狂時代的荒謬。

誰能想到呢？一個王朝的崩潰，不是因為沒錢，而是因為錢太多，多到讓統(tǒng)治者忘了自己是誰，忘了老百姓是人，不是干活的機器。

楊堅攢了一輩子的安全感，最后變成了最大的不安全，這事兒吧，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簡直就是給后人演了一出活生生的反面教材。

結(jié)局

“這隋朝的糧食，咱們大唐都吃了五十年了，還沒吃完呢。”貞觀年間，一位戶部官員看著賬本，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旁邊的人笑了笑：“那楊家父子要是知道了，估計得氣得從墳里跳出來?！?/p>

“跳出來也沒用，這天下，終究是有德者居之，光有錢有糧，心里沒百姓，那也就是個守財奴罷了?！?/p>

官員合上賬本，望向窗外繁華的長安城，那里人來人往，再也不用擔(dān)心餓肚子了。

而那個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大隋，終究只剩下了史書里的一聲嘆息，和一個巨大的、裝滿了諷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