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鄰居阿姨的口中，我才知道事情的全貌。
原來是岳母的降壓藥吃完了，之前都是我想著買藥。
這次她沒找到備用藥，自己胡亂找了點別的藥吃，結(jié)果引發(fā)了嚴重的藥物反應(yīng)，被緊急送進了醫(yī)院。
掛斷電話，我握著手機，安靜地站了一會兒，決定先回那個“家”一趟。
用鑰匙打開門，一股食物的餿味和垃圾的酸腐氣息撲面而來。
我站在門口，有一瞬間的恍惚。
這真的是我精心維護了十年的家嗎？
客廳里，沙發(fā)上堆滿了換下來沒洗的衣物。
茶幾上，吃剩的外賣盒子、泡面碗、零食包裝袋堆成了小山。
地板上，兒子林健的玩具東一個西一個。
我扯了扯嘴角，沒多停留，徑直走進臥室，打開衣柜。
我的衣服只占了一個小小的角落，大部分空間被邊麗敏的衣物占據(jù)。
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行李箱，將自己那寥寥幾件衣服裝進去。
然后又收拾了一些瑣碎，在手機上下單了同城快遞，直接將箱子寄往我剛租好的小屋地址。
做完這一切，我環(huán)顧這個一片狼藉的房子，輕輕帶上了門。
晚上，我準時赴了江浩的約。
餐廳里，聽完我的敘述，江浩狠狠地啐了一口：
“該！真是活該！安宇，你別告訴我你心軟了？你可千萬不能回去！他們這就是現(xiàn)世報！”
我切著盤子里的牛排，聲音清晰：
“不會了，浩子?！?br/>“我只是去拿回我自己的東西。那個家，那些事，都再也跟我沒關(guān)系了。”
江浩仔細看我的表情，確認我不是在逞強，終于松了口氣，舉起酒杯：
“好！為了你新生，干杯！接下來，就等著在職場大殺四方吧！”
……
第二天上午，我去了醫(yī)院。
按照鄰居給的病房號，我找到了地方。
站在門外，就能聽到里面?zhèn)鱽淼泥须s人聲。
有抱怨、議論，還有孩子的哭鬧聲。
我抬手，推開了病房的門。
果然“熱鬧”。
不大的雙人病房里，岳母躺在靠窗的床上，臉色蒼白，正在輸液。
岳父坐在旁邊的小凳上，愁眉苦臉。
邊麗敏站在床尾，眼下一片青黑。
還有小姨、姨夫，也都擠在病房里，你一言我一語。
見我推開門，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釘在了我身上。

剛踏進病房，還沒說話，小姨就沉下了臉。
“安宇，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一個當女婿的，岳母病成這樣，不說第一時間床前盡孝，拖到現(xiàn)在像什么話？還有沒有點規(guī)矩！”
岳母配合地發(fā)出虛弱的呻吟，別過臉去，好像多看我一眼都傷心。
姨夫緊跟著幫腔：“是啊安宇，麗敏一個人又要忙工作又要跑醫(yī)院，都熬成什么樣了？”
“你是這個家的男主人，這時候不頂上來，誰頂？我們到底是外人，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啊。”
岳父重重嘆了口氣，拐杖敲著地面。
雖沒直接說我，但那失望和譴責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邊麗敏適時咳了咳，朝我走了兩步：
“安宇，之前的事……是我考慮不周，忽略了你的感受?！?br/>“你看，媽現(xiàn)在這樣，家里實在離不開人。”
“我公司那邊有個緊急項目必須我親自出差，實在推不掉?！?br/>“這樣，你先在醫(yī)院照顧幾天，等我出差回來，這次項目的提成，我都給你，算是對你的補償，行了吧？”
她以為，用“錢”就可以再次標價我的勞動，用“提成”就可以抹平那一分錢的羞辱，用“補償”就可以讓我乖乖回到那個“保姆”的位置上。
小姨立刻在旁邊附和：
“麗敏都這么說了，安宇，見好就收吧。女人在外打拼不容易，你這個做丈夫的，就得把大后方穩(wěn)住。”
姨夫接口：“就是，麗敏這已經(jīng)很為你著想了，別不識抬舉。”
不識抬舉。
給臉不要臉。
這些詞，他們用得如此順口，如此理直氣壯。
我沒有理會小姨姨夫的呱噪，甚至沒有多看邊麗敏一眼。
我只是平靜地從包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離婚協(xié)議，遞給邊麗敏。
“邊麗敏，我想你搞錯了一件事，我今天來不是為了繼續(xù)當保姆的?！?br/>“我是來跟你離婚的?！?br/>“簽字吧?！?br/>邊麗敏愣住了，她下意識接過去，低頭一看。
離婚協(xié)議書幾個加粗的黑體字，像針一樣扎進她的眼睛。
她猛地抬頭，眼底滿是不可置信：
“林安宇！你瘋了嗎？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你拿這個出來！”
我迎著她吃人的目光，語氣平穩(wěn)：
“我很清醒，協(xié)議我看過了，婚后財產(chǎn)依法分割，我沒什么意見，平分就好?！?br/>“房子是你們家付的首付，婚后共同還貸部分依法分割，該我的我會要，但房子本身我不要。”
“孩子……”
我頓了一下，視線掃過一旁有些被嚇住的林健。
“撫養(yǎng)權(quán)歸你，我不要。”
邊麗敏徹底炸了：“林安宇！你說什么鬼話！孩子你不要？你連兒子都不要，你還是不是人！”
岳母也掙扎著要坐起來，哭喊著：
“就是啊安宇！你怎么能這么狠心！健健身上可流著你們老林家的血啊！”
小姨姨夫的指責聲更是瞬間升級：
“為了錢連親兒子都不要了！我們老邊家真是瞎了眼！”
“麗敏，這種男人不能要！趕緊離！讓他滾！”
謾罵、指責、道德綁架，各種言論撲面而來。
我卻面不改色，看著被氣得渾身發(fā)抖的邊麗敏，最后說了一句：
“協(xié)議你慢慢看，有問題可以讓你的律師聯(lián)系我的律師。盡快簽好字，我們?nèi)マk手續(xù)?！?br/>說完，我不再看她，轉(zhuǎn)身拉開了病房的門離開。
一步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