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有意無意地破壞一切可能讓她接觸書生的機(jī)會。
“紅綾姐，縣城最近鬧瘟疫，咱們別去了�！�
“最近官兵巡邏嚴(yán)，紅綾姐，咱們避避風(fēng)頭。”
“紅綾姐，我覺得讀書人最壞了，滿口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
阮紅綾終于察覺不對勁。
她把我按在墻上，眼神危險(xiǎn)：
“小丫頭，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我沒有......”
她冷笑：“那你告訴我，為什么每次我說要去縣城，你都跟死了爹一樣？”
我咬住嘴唇。
說了她也不會信。
我低著頭：“我就是......就是怕你出事。山下不安全。”
她松開手，表情緩和了些，伸手揉亂我的頭發(fā)，。
“擔(dān)心我？”
“放心吧，能讓我出事的人還沒出生呢。”
幾天后，她還是決定去縣城。
因?yàn)樯秸丙}了。
她指著我的鼻子：
“這次你必須跟我去。再敢耍花樣，我把你扔下山。”
我只好跟上。
進(jìn)城那天，我緊張得手心全是汗。
她先去糧鋪買了鹽，又去鐵匠鋪定了批箭頭。
最后，腳步停在了書鋪門口。
她這個(gè)土匪頭頭，最愛看才子佳人的話本子。
因此她才輕易就被負(fù)心書生騙了。
我瞬間慌了神。
前世，她就是在書鋪遇見那個(gè)柳明軒的。
為他散盡青龍寨三百弟兄，金盆洗手等他來娶。
結(jié)果他高中第三天，就娶了宰相千金。
后來，阮紅綾懷著孩子找上門，被他打斷了三根肋骨扔在雪地里。
“你在這兒等著�！彼褨|西塞給我。
我拉住她，腦子飛轉(zhuǎn)：
“紅綾姐！別去書鋪行嗎？”
“書鋪老板不是好東西！我聽說他專門坑女人錢！”
阮紅綾笑了：“坑我錢？借他十個(gè)膽子也不敢。”
她甩開我的手，走了進(jìn)去。
我站在門口，死死盯著里面。
她站在書架前，一個(gè)穿著青衫的身影走到她身邊。
清秀，斯文，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
柳明軒。
他手里拿著一本《楚辭》，輕聲說：
“姑娘也喜歡詩書？”
阮紅綾回過頭，眼睛亮了一下。
我沖進(jìn)去時(shí)，柳明軒正在說：
“在下柳明軒，進(jìn)京趕考路過此地。姑娘氣質(zhì)不凡，沒想到也愛讀書�！�
“略識幾個(gè)字�！比罴t綾說，語氣比平時(shí)柔和。
“紅綾姐，該走了�！蔽易母觳�。
阮紅綾皺眉：“急什么？”
柳明軒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這位是？”
“我妹妹�！比罴t綾說，“煙兒，叫人�！�
我不叫，冷著臉瞪他。
柳明軒也不惱，依然溫和地笑：“妹妹好像不太喜歡我�！�
“你知道就好�！蔽艺f。
“煙兒！”阮紅綾呵斥，又對柳明軒說，“柳公子別介意，她怕生�！�
柳明軒拱手。
“無妨。今日能遇見姑娘，是在下的榮幸。不知姑娘芳名？”
“阮紅綾�！�
柳明軒笑得更深：
“紅綾姑娘。好名字，如火如焰，當(dāng)配姑娘這般人物�！�
阮紅綾的臉微微紅了。
我氣得發(fā)抖。

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開口。
“紅綾姐。那個(gè)柳明軒，不像好人�！�
“你怎么知道？”她頭也不回。
“我看出來的。他眼神飄忽，說話的時(shí)候手指一直在動，這是心虛的表現(xiàn)�！�
“而且他一個(gè)趕考的書生，怎么會在這種小縣城逗留這么久？肯定有鬼。”
阮紅綾勒住馬，回頭看我。
“你觀察得倒挺細(xì)。”
“放心。就算他有鬼，關(guān)我什么事？我阮紅綾這輩子，怕過誰？”
我咬住嘴唇。
“我不是怕他害你，我是怕……”
“怕什么？”
怕他又害了你一生。
“反正，離他遠(yuǎn)點(diǎn)�！�
我只能這么說。
阮紅綾看了我很久，忽然問：
“阮煙，你是不是特別討厭讀書人�！�
“我不是討厭讀書人�！蔽艺f，“我是討厭虛偽的人�！�
她沒再說話。
但我知道，她沒聽進(jìn)去。
三天后，柳明軒上山了。
他說是來山中找清靜地方溫書，順道拜訪。
阮紅綾親自去接他。
山寨里炸了鍋。
“大當(dāng)家真看上那小白臉了？”
“不能吧？那書生瘦得跟竹竿似的，我一拳能打死三個(gè)。”
“但大當(dāng)家對他笑呢！你見過大當(dāng)家對哪個(gè)男人笑過？”
我躲在人群后面，看著柳明軒裝模作樣地行禮。
“紅綾姑娘，打擾了�！�
“不打擾�！比罴t綾說，“山上簡陋，柳公子別嫌棄。”
柳明軒微笑，目光掃過山寨。
“山清水秀，正是讀書的好地方�！�
“不過……姑娘住在這兒，未免委屈�！�
阮紅綾的笑容淡了些：“我覺得挺好。”
柳明軒連忙說：
“姑娘誤會了。在下只是覺得，姑娘這般人物，該配更好的生活。”
“什么生活？”
柳明軒看著她：“比如有人疼，有人愛，有人為你遮風(fēng)擋雨�！�
我聽不下去了，沖出去擋在阮紅綾面前。
“柳公子，山風(fēng)大，小心著涼。還是早點(diǎn)下山吧。”
柳明軒的笑容僵了僵。
阮紅綾拉我：“煙兒，不得無禮�！�
我盯著柳明軒：
“我只是實(shí)話實(shí)說。柳公子一個(gè)讀書人，老往土匪窩跑，傳出去不好聽。”
“萬一影響你科舉，我們可擔(dān)待不起�！�
這話說得難聽。
柳明軒臉色變了變，但很快恢復(fù)。
“妹妹說得對，是在下唐突了�！�
他拱手：“紅綾姑娘，那我先告辭�！�
阮紅綾想留他，張了張嘴，最后只說：
“我送你�！�
我看著他們的背影，心一點(diǎn)點(diǎn)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