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篆籀問道，筆落化虛：論金熙長書法的天道追尋

【編者按】

日前，書畫名家藝術(shù)網(wǎng)刊發(fā)了有關(guān)“金熙長論篆籀筆法”的系列討論文章，北有書家包玉慈，南有書家梁善劍等多位書壇同道紛紛提筆撰寫自己的感悟，（搜索《金熙長篆籀筆法》即可詳見），許多讀友亦私信留言希望進一步介紹金熙長的仙家書法與篆籀筆法的關(guān)系，故編者特約了由畢業(yè)于衡山坤道院的女書家段心照（字尚慈），撰寫了《書道即天道：金熙長由篆籀筆法臻于化虛之境》一文，我們認(rèn)為此文深刻剖析了隱士書家金熙長先生的藝術(shù)靈魂。同時，文章亦精妙指出，金熙長并非囿于筆墨技巧，而是以古老的篆籀筆法為根基，溯源問道，在剛健線條中注入哲思與空靈，最終抵達(dá)“化虛”的至高境界——一種超越形質(zhì)、直指天心的藝術(shù)自由。其書作，是線條的呼吸，更是心性與宇宙律動的共鳴。本文不僅是對金熙長藝術(shù)成就的精辟解讀，更揭示了書道作為東方美學(xué)核心，溝通形上與形下、技近乎道的深邃內(nèi)涵，引人深思。

書道即天道：金熙長由篆籀筆法臻于化虛之境

文 / 尚慈

觀金師考臨《瘞鶴銘》，筆鋒游移于斑駁石痕之間，神凝氣靜，如履薄冰。此情此景，恍若昔日在道學(xué)院聞師頌《玄門》真經(jīng)。彼時頌《玄門》乃登階問道之途，今日金師以篆籀古法叩問《瘞鶴銘》及《許長史舊館壇碑》，豈非其探尋仙家書法堂奧之無上階梯？此梯之樞要，正在那源自太古、終歸于太虛的篆籀筆法。

仙家書法，非徒炫技

金師立“仙家書法四境”之說——“清在骨”、“遠(yuǎn)在神”、“沉在質(zhì)”、“亮在氣”。

此四境非僅論藝品高下，實乃修道者心性功夫次第呈現(xiàn)于楮墨者也。

“清在骨”：心骨澄澈，摒除塵滓，筆下乃有太初冰雪之純凈。

“遠(yuǎn)在神”：神游象外，于空白虛無處體悟天道浩渺，意境方得深遠(yuǎn)。

“沉在質(zhì)”：筆力渾厚如地脈潛行，墨韻沉凝，非浮薄輕佻之態(tài)。

“亮在氣”：光華內(nèi)蘊，破繭而出，歸于先天本真之明澈。至此境界，字非“作”出，乃“生”于自然。

四境如環(huán)，層層遞進，構(gòu)筑起以筆墨為舟筏、直指性靈本源之修行大道。

篆籀筆法：仙書之根基

仙家書法之堂奧，其根基深植于篆籀筆法。篆籀者，上古文字之遺緒，鐘鼎金石之魂魄。其線條圓厚內(nèi)斂，力量深藏，氣象古拙磅礴。

南朝高道陶弘景真人，通玄達(dá)微。其傳世名跡《瘞鶴銘》與《許長史舊館壇碑》，雖呈楷書面目，然細(xì)審其點畫之圓融凝重、線條之綿韌含蓄、氣息之超然物外，骨子里流動的，正是篆籀筆法之精魂！尤以那如“屋漏痕”般自然垂注、力透巖髓之筆意，正是篆籀“藏頭護尾”、“中鋒運筆”法度在摩崖巨石上的不朽回響。金師嘗言：“篆籀者，文字之祖，筆法之母。”其《天工化筆論》更精辟指出：篆籀線條之圓轉(zhuǎn)如星軌周行，勁健似地脈奔涌，樸厚若山岳自持，實乃天地造化運行之軌跡，假手于人而顯化于文字。此即“天工化筆”——非人力強為，乃天地之功借筆端流露。

篆籀筆法：引動上古元氣

篆籀筆法之可貴，在于其能溝通金師所稱之“上古鐘鼎之氣”。金師自《毛公鼎》等吉金文字中，悟出“音符圖符說”：上古銘文，非僅記事之符，實為承載宇宙原始能量之“道紋”。

其線條，乃星漢運行之微縮；

其結(jié)體，如山川布勢于方寸；

其章法，若云霞舒卷于天際。

運此篆籀古法，便是以身為媒，引動、調(diào)和彌漫于天地間的浩然古意與混沌元氣（或稱“意元體”）。故金師臨習(xí)《瘞鶴銘》，非僅追摹南朝風(fēng)骨，實是以篆籀筆意為橋梁，與陶真人筆下凝聚的山川靈氣、與銘文深處蘊藏的上古金石元氣相激蕩、相共鳴。此氣充盈于筆端，落墨自然“沉在質(zhì)”，墨華內(nèi)蘊，韻致深沉。

由實入虛：筆法化無痕

仙家書法至高追求，非止步于渾厚古氣，更在于由此“實”境，臻至金師所倡“筆法化虛”的“亮在氣”妙境。此“化虛”，非技法消亡，乃心手相忘、技進乎道后的自然超脫。

當(dāng)篆籀筆法所凝聚的天地之氣，與書寫者修持的心性圓融為一，筆鋒運行便如云卷云舒、泉涌星流般自在無為。觀金師示范“墨演太極”，墨色濃淡干濕之萬千變化，絕非刻意安排，實乃胸中陰陽二氣隨勢生發(fā)，于紙面自然氤氳而成“太極圖卷”。此時章法布局，疏密有致如“星宿列張”，空白處頓成吞吐宇宙之“無字之書”，正是“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之道象直觀呈現(xiàn)。

及至爐火純青，終達(dá)“破繭見先天”之化境。如金師詩偈所證：“空明更始終，一畫即太初。”此時書寫，幾近“無為”——筆落紙端，似在實處，又超然物外；墨痕仿佛生于虛無，歸于太初。觀者但感一片“惶兮惚兮”之混沌氣象彌漫素紙，然《道德經(jīng)》有云：“惚兮恍兮，其中有象?！庇诖藴嗐缰?，宇宙開辟之生機與秩序，宛然若現(xiàn)。此即“化虛”真諦——筆法融于天道運行之韻律，書寫痕跡歸于無形，唯余純粹的生命能量與宇宙精神在紙墨間流轉(zhuǎn)不息。

總結(jié)：書道即心道

是故，金師“書道即天道”之論，誠非虛語。其以篆籀筆法為舟楫，由形下之器溯乎形上之道，終至筆法化虛、與道冥合。此非僅藝事之精進，實乃性命之修行。

侍師習(xí)書近十載，觀其運筆，方悟其考臨《瘞鶴銘》，非為求形似，實乃以陶真人為鏡鑒，以篆籀古法為階梯，踐行其“以天地為師，與造化同工”之宏愿。仙家書法之真義，至此豁然：

其為筆墨，亦是心印；

其為藝術(shù)，更是道術(shù)；

其為書寫，實乃修行者以全副性命，于紙素乾坤之中，對宇宙大化流行所做的至誠禮敬與深情契入。

吾輩習(xí)書問道者，當(dāng)循此徑，秉篆籀之筆，汲天地之氣，修澄明之心。期冀有日，亦能于筆鋒起落之際，窺見那“破繭”而出的“先天”光明，得見字里行間本具之宇宙生機。金師常誡：“莫求字形之奇巧，但得本來面目之真。”誠哉斯言！

《什么是篆籀筆法？隱士新論，書壇異人！》

《用“耳”賞字！評金熙長金氣石氣論與篆籀筆法》

《從金熙長的篆籀筆法談他的“草從篆化，楷從隸出”》

《何謂篆籀筆法：金熙長談欲寫摩崖榜書楷書必先寫好篆隸》

本期編輯：陳善恒 周善之

圖片提供：段尚慈

策劃設(shè)計：劉永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