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平壤，烈日灼人。我們這個"中國商務(wù)考察團"剛下飛機，就迫不及待地展示著"實力"。

"樸導(dǎo)，你們這機場太小了。"團長王總一邊說，一邊把煙灰彈在光潔的地面上，"跟我們縣城汽車站差不多。"

樸英愛，我們的朝鮮導(dǎo)游，默默蹲下身用手帕擦掉煙灰："同志，請遵守我們的衛(wèi)生規(guī)定。"

被撕毀的畫像

在萬景臺金日成故居，我們團的李老板為了"取景"，竟然跨過警戒線，站在偉人銅像的基座上拍照。

"快下來！"英愛厲聲喝道，臉色煞白。

李老板不情不愿地跳下，褲兜里的錢包不小心掉出。當英愛彎腰幫他拾起時，一張折疊的傳單從錢包夾層滑落——上面赫然印著敵對的宣傳內(nèi)容。

一陣死寂。英愛盯著那張傳單，雙手開始發(fā)抖。周圍的朝鮮工作人員瞬間圍攏過來，空氣凝固了。

"誤會！這是別人塞給我的！"李老板慌忙辯解。

英愛深吸一口氣，用朝鮮語對工作人員說了幾句，然后轉(zhuǎn)向我們："請立即上車，行程取消。"

消失的夜晚

回到酒店，我們發(fā)現(xiàn)所有行程都被無限期暫停。深夜，英愛來敲門，臉上帶著罕見的焦慮：
"明天必須去妙香山。記住，無論發(fā)生什么，都要說是去參觀國際友誼展覽館。"

途中經(jīng)過一個偏僻山村時，車子突然爆胎。等待修車的間隙，我們團的張總溜達到村口小賣部，拿出準備好的巧克力，試圖向當?shù)匦『⒋蚵?真實生活"。

"你在干什么？！"
英愛的尖叫聲劃破寧靜。她沖過來一把拉回張總，對著聞訊趕來的村民連連鞠躬道歉。

回到車上，她第一次失態(tài)了："你們知不知道，剛才那個舉動會害死那些孩子？！"

最后的警告

在妙香山賓館，事情發(fā)展到不可收拾。

我們團有人偷偷聯(lián)系上一個"能提供特殊服務(wù)"的當?shù)厝?。午夜時分，幾個打扮艷俗的朝鮮女子敲開了房門。

就在討價還價時，房門被猛地撞開。英愛帶著安全人員沖進來，當她看清房內(nèi)的情形時，眼中最后一絲溫度消失了。

"全部帶走。"她的聲音冷得像冰。

第二天清晨，我們在會議室見到了英愛。她身邊坐著三位神情嚴肅的軍官。

"根據(jù)調(diào)查，"英愛的聲音毫無波瀾，"你們涉嫌多項嚴重違法行為。按照我國法律，最高可判處無期徒刑。"

會議室里死一般寂靜。王總額頭滲出冷汗，李老板的手在發(fā)抖。

軍人的身份

就在我們幾乎絕望時，英愛突然改用中文說：
"但我以軍人的名譽擔保，他們只是無知，不是間諜。"

她緩緩掏出一個深紅色證件，放在桌上。軍官們看到后，立即起身敬禮。

"你......你是？"王總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

"朝鮮人民軍偵察總局特別導(dǎo)游處，樸英愛少校。"她平靜地說，"我的職責(zé)不僅是導(dǎo)游，更是守護國家安全的軍人。"

她望向我們，眼神復(fù)雜："送你們出境后，我將接受紀律審查。因為我的失職，讓這些......"她停頓了一下，"客人，接觸到了他們不該接觸的東西。"

沉默的歸途

回國航班上，沒人說話。直到飛機降落，李老板才喃喃自語：
"她明明可以讓我們坐牢的......"

在取行李時，王總突然發(fā)現(xiàn)背包里多了一個信封。里面是那張被沒收的傳單，背面用中文寫了一行娟秀的小字：

"希望你們能看見，我們守護的不是貧窮，而是選擇自己道路的權(quán)利。再見，再也不見。"

透過機場玻璃，我們看見遠方天際線上連綿的山脈。那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有些界限，從來都不該被跨越；有些善意，從來都不該被辜負。只是這個教訓(xùn)，來得太晚，也太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