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正準備睡覺，手機突然瘋狂震動。是蘭蘭，我十幾年的閨蜜，電話那頭傳來她壓抑的哭聲。

"珍珍...我在樓下，能開門嗎？"

我趕緊下樓，看見蘭蘭蜷縮在單元門口，臉上一大片淤青，左眼腫得幾乎睜不開。我心一揪，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了。她丈夫李強又動手了。

"進來吧，別怕。"我扶她進屋，拿出冰袋敷她的傷。蘭蘭和我從高中就是閨蜜，我倆年紀相仿，都過了四十，可她的婚姻卻像一場噩夢。嫁給李強八年，她從漂亮開朗的姑娘變成了驚弓之鳥。

"我真不明白，"我?guī)退裂蹨I，"這都第幾次了？你為啥就是不肯離開他？"

蘭蘭低著頭，攥著衣角不說話。

"這次又為啥打你？"我小心地問。

蘭蘭苦笑："還不是因為他喝醉了，說我做的飯不好吃，我頂了句嘴..."她聲音越來越小。

我氣不打一處來："蘭蘭，你到底要忍到什么時候？今天是臉上青，明天可能就是斷胳膊斷腿！你有工作，有手藝，離了他怎么就活不下去了？"

蘭蘭卻搖搖頭："珍珍，你不懂...他不是總這樣的。清醒時候，他對我可好了。再說，我現(xiàn)在離婚，上哪兒找房子住？老家親戚都笑話我。"

"住我這兒啊！笑話就笑話唄，總比把命搭進去強！"我急得直跺腳。

可蘭蘭又拿出那套說辭："兒子還小，單親家庭對孩子不好...強子他爸早逝，他就這一個親人。他說了，以后不會再動手..."

這些話我聽得耳朵起繭。每次打完人，李強都會道歉認錯，可沒過多久，又是一場暴力。更可恨的是，他精明得很，從不在孩子面前動手，也不打會留下明顯傷痕的地方，讓蘭蘭連報警的證據(jù)都沒有。

"上次是因為工資，上上次是因為飯菜涼了，再上次是因為看你跟同事多說了兩句話..."我掰著手指數(shù)，"他永遠有理由打你！"

蘭蘭低聲說："我知道...但他也有好的時候。前天還給我買了條圍巾。他說他愛我..."

我看著眼前這個曾經(jīng)堅強的女人，心如刀割。認識二十多年，從她高中拿獎學金、大學談戀愛到工作成家，我看著她怎么一步步陷入這個怪圈。剛開始只是言語控制，后來是偶爾推搡，再后來...

"他控制你的錢，孤立你的朋友，連電話都要查，這叫愛？"我忍不住質(zhì)問。

蘭蘭的眼淚又掉下來："可孩子怎么辦？離婚對孩子多不好..."

"孩子看著媽媽被爸爸打就好了？"我聲音顫抖，"這樣長大的孩子，將來會把家暴當成正常的！你想你兒子以后也打老婆嗎？"

這句話像針一樣刺中了她。蘭蘭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我從未見過的光芒。

我乘勝追擊："記得李梅嗎？初中同學，去年被家暴致死那個。當初大家勸她離婚，她也說忍忍就過去了?，F(xiàn)在孩子成了孤兒，你忍心嗎？"

蘭蘭沉默良久，終于開口："可是...我沒地方去，也沒多少錢..."

"先住我這，我?guī)湍懵?lián)系律師。"我拉住她的手，"蘭蘭，這不是愛情，這是犯罪。為了你，也為了孩子，別再回去了。"

蘭蘭哭著點頭。那晚，我們聊到天亮。第二天，我陪她去了婦聯(lián)，又聯(lián)系了律師朋友。

三個月后，離婚手續(xù)辦完了。法院考慮到李強的家暴史，判了蘭蘭孩子撫養(yǎng)權和家庭財產(chǎn)的大部分。

今天，蘭蘭來我店里幫忙。她染了新發(fā)色，笑容多了，話也多了。"珍珍，謝謝你。"她突然說，"如果沒有你，我可能永遠走不出來。"

我笑著捏她的手："傻瓜，值得更好的生活的人，從來都是你自己。"

窗外陽光正好，映在蘭蘭臉上。那些曾經(jīng)的傷痕已經(jīng)消失，她的眼睛重新有了光彩，像是回到了我們年輕的日子。

有時候，愛一個人，就是要幫她看清真相，即使那真相再殘酷。而真正的勇敢，不是忍耐，而是知道何時該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