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的那個女同事又一次在半夜打來電話，說是有一具遺體需要緊急處理。
連著忙了幾天的丈夫立刻起身出發(fā)，直到天快亮才回來。
“楚嵐一個人忙不過來，好在我還沒睡熟?！?br/>我沒理睬，只是靜靜地看著天花板。
丈夫從背后抱住我，在我耳邊輕聲安慰。
“我知道自己最近疏忽你了，但這是我的工作，不能不去。”
“等忙完這段時間，我就陪你去旅行，好不好？”
我沒有回應(yīng)，而是掙開了他的雙臂，冷漠地開口。
“我們離婚吧。”
1.
陸夜白的動作停住了，他強(qiáng)行扳過我的身體，握住我的手。
他的眼底是連續(xù)熬夜積下的濃重青黑。
“姜默，你別這樣……我知道你累了，我也累。”
“但這是我的職責(zé)所在，你明白的，對不對？”
我沒看他，把手抽了回來。
他聲音有點(diǎn)發(fā)抖，但還是盡量放軟了語氣。
“是不是因為我這幾天沒回家吃飯？還是因為……上次你生日我忘了？”
“我道歉，我真的道歉。等我忙完這一陣，我們休個長假，就我們兩個人，好不好？”
他一遍遍地?fù)崦业氖直常褚郧懊看螤幊澈蠛逦夷菢印?br/>我記得剛結(jié)婚那年，我工作不順，整夜失眠，他也是這樣守在我面前，沒有一句怨言，只是說：“姜默，我在這?！?br/>現(xiàn)在想來，卻像個笑話。
“別碰我。”我說。
他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疲憊一下子變成了無措。
“你到底怎么了？就因為我又半夜出去工作？”
“姜默，生老病死是大事，我不去，難道讓遺體一直擱在那兒？”
“不管你怎么說，離婚?！?br/>我重復(fù)了一遍，聲音不高，但斬釘截鐵。
他的眼睛瞬間紅了，像是第一次看清我一樣。
“你來真的？”
我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一字一頓。
“明天早上九點(diǎn)，民政局門口見。”
陸夜白笑了，笑聲里卻帶上了哭腔。
“姜默，你總得給我個理由吧？就因為我加班？還是你覺得我和楚嵐……”
“別扯上別人?！蔽掖驍嗨?，“是你讓我覺得惡心?！?br/>他的臉色霎時慘白，嘴唇顫了顫，卻沒能發(fā)出聲音。
“你就這么想我？”
他擠出這句話，聲音啞得厲害。
“我和楚嵐就是同事而已。”
我不想再聽下去，起身走出臥室，關(guān)上了門。
他沒有跟過來，也沒有再解釋。
我聽見里面?zhèn)鱽聿ＡПに榈穆曇簦缓笫撬偷偷亓R了一聲。
隨后不一會兒，我的手機(jī)響了起來，是楚嵐。
她是陸夜白大學(xué)的學(xué)姐，也是他的初戀。
手機(jī)響了半天，我最終還是接了。
對面的聲音帶著疲憊。
“姜默，剛剛夜白給我打了電話，我?guī)退忉屢幌隆！?br/>“最近我們這邊接收了很多城西的……”
懶得聽她說完，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坐在沙發(fā)上，想起半年前，他也是這樣深夜出差回來，累得衣服都沒脫就倒在我身邊，閉著眼摸我的臉，說：“姜默，還好你在?！?br/>那時候我以為，我們真的能走一輩子。
天徹底亮了。
我醒來的時候，陸夜白已經(jīng)走了。
客廳收拾得干干凈凈，連他昨晚穿的外套也掛回了玄關(guān)的衣架上。
茶幾上擺著一杯蜂蜜水，還溫著。
旁邊貼了張便簽紙，上面寫著：等我回來，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紅燒排骨。

我端起杯子，走到廚房，把水倒進(jìn)了水池。
手機(jī)在口袋里震動，是他發(fā)來的短信。
「姜默，我到單位了，蜂蜜水喝了嗎？
我沒回。
幾分鐘后，又一條進(jìn)來。
「等我忙完這段時間多陪陪你，我和楚嵐真的沒什么。
我盯著屏幕半天，最終只敲過去一行字。
「九點(diǎn)，別遲到。
發(fā)完我就拉黑了他。
上午八點(diǎn)半，我站在民政局門口。
人來人往，大多成雙成對，有的甜蜜依偎，有的冷面相對。
我靠在一根柱子旁，盯著路面。
九點(diǎn)半。他沒來。
我掏出手機(jī)，把他從黑名單里放出來，撥通了電話。
響了三聲，被掛斷了。
一股無名火竄上來，我重?fù)苓^去。
這次直接變成了無法接通。
又等了半個小時，就在我準(zhǔn)備再打的時候，一個陌生號碼打了進(jìn)來。
我接起，對方是個年輕男人，語速很快。
“姜默女士嗎？這里是市中心醫(yī)院，您的丈夫陸夜白出了車禍，正在急救，請您立刻過來繳費(fèi)?！?br/>我愣了一下，沒能反應(yīng)過來。
電話那頭的聲音還在急促地問：“姜女士？您聽得見嗎？姜女士！”
沒等他說完，我掐了電話，到路邊攔車。
我到的時候，陸夜白已經(jīng)搶救完畢了，病房外擠滿了人。
幾個穿著深藍(lán)色制服的人圍在一起，低聲交談著什么。
其中一個年輕男人抬頭看見我，立刻紅著眼睛跑過來。
“你怎么才來！你知不知道，夜白在進(jìn)搶救室前都在叫你的名字！”
“他現(xiàn)在怎么樣？”我看著病房問。
男人瞬間瞪大了眼睛，眼淚掉了下來。
“你要干什么??？”
我沒理他，一步步走近陸夜白的病床。
他看起來狀況不是太差，一只眼睛腫著，另一只定定地望著我。
“你來了……別擔(dān)心，我沒事?！?br/>我捏了捏手心，從文件袋里掏出了離婚協(xié)議書和筆。
“把這個簽了，不然我不會給你付醫(yī)藥費(fèi)?！?br/>我的聲音冷淡，讓周圍人都瞪大了雙眼。
剛才那個男人一步?jīng)_了過來，猛地甩了我一巴掌。
“夜白是因為在工作的時候，接你電話才走神出車禍的！”
“你居然拿這種事來威脅他，你還是不是人！”
楚嵐臉色沉重，拍了拍我的肩。
“姜默，我和夜白真的只是同事關(guān)系。”
“如果你真的不信，我可以辭職，但你不能這樣對他，他心里只有你?！?br/>臉上火辣辣的疼，我猛地?fù)]開她的手。
“輪到你說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