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的電話鈴聲響起，我看了一眼陌生的外地號碼，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喂，老陳！是我，張強?。?電話那頭傳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我愣了幾秒鐘才反應(yīng)過來，這個名字我已經(jīng)七年沒有聽到過了。大學(xué)畢業(yè)后，我們這些同學(xué)就像被風(fēng)吹散的蒲公英，各自飛向不同的城市，漸漸失去了聯(lián)系。

"張強？真的是你？"我放下手里的工作，聲音里帶著驚訝。

"哈哈，當(dāng)然是我！你這聲音一點沒變，我一聽就知道是你。"張強的聲音依然那么大嗓門，就像大學(xué)時候一樣。

我環(huán)顧了一下周圍忙碌的同事，走到了辦公室的角落。七年了，張強怎么突然聯(lián)系我了？

01

"我這是在網(wǎng)上看到你的信息，費了好大勁才找到你的電話。"張強在電話里說道，"老陳，你現(xiàn)在在北京混得怎么樣？"

我看著窗外北京的高樓大廈，想起剛畢業(yè)時的艱難歲月。那時候住在昌平的地下室，每天擠地鐵上班，工資剛夠房租和生活費。如今雖然在公司算是小有成就，但面對老同學(xué)，我還是選擇了謙虛。

"還行吧，就是個普通的上班族。你呢？還在老家嗎？"

"我啊，考上了公務(wù)員，在市里工作。雖然錢不多，但勝在穩(wěn)定。"張強的語氣里帶著一絲得意，"不像你們在大城市打拼，壓力那么大。"

我回想起大學(xué)時候的張強，他總是很現(xiàn)實，從大二開始就在準(zhǔn)備公務(wù)員考試。那時候我們都覺得他目光短淺，現(xiàn)在想來，倒是各有各的選擇。

"對了，老陳，你還記得咱們宿舍那些人嗎？李明現(xiàn)在在上海，王小川去了深圳。"張強開始回憶起過去，"想想咱們大學(xué)時候，真是無憂無慮啊。"

是啊，那時候最大的煩惱就是期末考試和找工作。現(xiàn)在每個人都有了自己的生活軌跡，再想聚一聚已經(jīng)不那么容易了。

"你說得對，時間過得真快。"我一邊回應(yīng)，一邊在想張強突然聯(lián)系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在我的印象中，張強不是那種會突然打電話敘舊的人。他比較實際，一般有事才會主動聯(lián)系。

02

"對了老陳，我有個事想跟你說。"果然，張強的話題轉(zhuǎn)向了。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預(yù)感到接下來可能會有些麻煩。

"我下個月想去北京旅游，順便看看你。咱們這么多年沒見了，正好聚聚。"張強的語氣變得有些試探性，"你覺得怎么樣？"

"當(dāng)然好啊，歡迎你來北京。"我表面上很熱情，心里卻開始盤算著如何應(yīng)對。

以我對張強的了解，他既然提到來北京旅游，肯定不只是想單純地聚會那么簡單。果然，他接下來的話證實了我的猜測。

"是這樣的，我在網(wǎng)上看了一下，北京的酒店真的很貴，隨便一個普通的房間一晚上就要好幾百。"張強的聲音里帶著抱怨，"我就想著，咱們這么多年的同學(xué)情誼，能不能在你那里住幾天？"

來了！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我現(xiàn)在住在朝陽區(qū)的一個兩居室，房子不大，但在北京算是不錯了。每個月房貸就要八千多，還有各種生活開銷，壓力不小。如果張強來住，肯定會給我的生活帶來不便。

更重要的是，我隱約記得大學(xué)時候張強有些小毛病，比如借了東西不還，用別人的洗發(fā)水不知道買新的補上，總是占一些小便宜。雖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時間長了還是挺讓人介意的。

"這個..."我開始猶豫，不知道該怎么拒絕。

直接說不方便吧，顯得太生分；說可以吧，我心里又很不情愿。

03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腦海中浮現(xiàn)出大學(xué)時期和張強的一些回憶。

記得大二的時候，張強經(jīng)常借我的學(xué)習(xí)資料和書籍，說是用幾天就還，結(jié)果一借就是半個學(xué)期。我?guī)状未叽伲偸钦f"再用幾天，再用幾天"，直到期末考試前我急用，才從他那里要回來。

還有一次，宿舍里的熱水器壞了，我們幾個人合伙買了一個新的。張強當(dāng)時說沒帶現(xiàn)金，等發(fā)生活費了就給。結(jié)果這一等就是兩個月，最后還是我們其他人平攤了他那份錢。

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畢業(yè)聚餐的時候，大家本來說好AA制，結(jié)果到了買單的時候，張強突然說自己忘記帶錢了，只能刷卡，但他的卡里余額不夠。最后還是班長先墊付了他的那部分，張強說回頭就轉(zhuǎn)賬，但直到現(xiàn)在我也沒聽說班長收到過那筆錢。

這些事情單獨看都不算什么大問題，但加在一起就讓人覺得張強這個人有點不太靠譜。現(xiàn)在他要來北京住在我家里，我真的有些擔(dān)心會發(fā)生什么意想不到的情況。

"老陳，你在想什么呢？"張強在電話里催促著。

"啊，沒什么，就是在想具體的安排。"我趕緊回過神來，"你打算什么時候來？住多久？"

"我想著下個月中旬過去，大概住個四五天吧。北京那么大，我得好好轉(zhuǎn)轉(zhuǎn)。"張強說得很自然，仿佛已經(jīng)確定了要住在我家里。

四五天！我的心里更加不安了。

04

"四五天啊..."我在電話里嘟噥著，心里開始快速地想著各種推脫的理由。

張強似乎聽出了我的猶豫，立刻開始了他的"攻勢"："老陳，咱們這么多年的同學(xué)情分，你不會連這點小忙都不幫吧？我一個人來北京人生地不熟的，住酒店多沒意思，住你那里還能多聊聊。"

他的話讓我更加為難了。如果直接拒絕，確實顯得我太冷漠，畢竟是多年的同學(xué)。可是讓他住在我家里，我又真的不愿意。

"再說了，我就住幾天而已，又不是長期住下不走。"張強繼續(xù)勸說著，"我還能幫你做做飯，打掃打掃衛(wèi)生什么的，咱們正好回憶回憶大學(xué)時光。"

聽到這里，我差點笑出聲來。張強在大學(xué)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懶，宿舍衛(wèi)生從來不主動做，衣服經(jīng)常攢一大堆才洗，現(xiàn)在居然說要幫我做飯打掃衛(wèi)生？

但是他的話確實讓我更難拒絕了。我開始在心里尋找各種借口：說家里沒有空房間？他肯定會說睡沙發(fā)也行；說最近工作忙沒時間招待？他會說不用招待，自己玩就行。

想來想去，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似乎不錯的理由。

"張強，不是我不想幫你，主要是時間上可能有點問題。"我試探性地說道。

"什么問題？"張強立刻問道。

"我最近可能要出差，具體時間還沒定，但很可能就是下個月中旬那段時間。"我開始編造著這個借口，"如果我出差了，家里就沒人了，你一個人住著也不方便。"

這個理由聽起來很合理，既不是直接拒絕，也給了一個很好的臺階。我以為張強會理解并且另想辦法。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我以為他在考慮其他的安排。

05

"出差啊..."張強在電話里若有所思地說道。

我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氣，覺得這個借口應(yīng)該能讓他知難而退。誰知道接下來張強的反應(yīng)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那也沒關(guān)系啊，老陳。"張強的聲音突然變得興奮起來，"你出差的話，家里不是沒人嗎？正好需要有人幫你看著點。"

我愣住了，這個發(fā)展方向完全不在我的預(yù)料之中。

"什么意思？"我有些不解地問道。

"就是說，你既然要出差，家里空著也是空著，我正好可以幫你看家啊！"張強說得理直氣壯，"這樣你也放心，我也有地方住，一舉兩得！"

我的心里開始冒火，這算什么邏輯？我出差所以需要他來看家？我在北京住了這么多年，出差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什么時候需要人看家了？

"張強，這個..."我想要解釋，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說。

"而且老陳，你想想看，我來北京旅游，你又正好出差，這不是天意嗎？"張強繼續(xù)說道，仿佛已經(jīng)把這件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我白天出去玩，晚上回你家休息，既不影響你工作，也不耽誤我旅游。"

我完全被他的邏輯繞糊涂了。明明是我不想讓他住我家，結(jié)果現(xiàn)在變成了我需要他來看家？

"可是張強，我出差的話，你一個人住在我家里，我也不放心啊。"我試圖從另一個角度來拒絕。

"有什么不放心的？咱們這么多年的同學(xué)，你還不了解我的為人？"張強的語氣有些不滿，"再說了，你出差期間家里的確需要有人照看，萬一有什么緊急情況呢？"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覺這個電話進(jìn)行得越來越離譜了。

"那這樣吧..."張強的聲音再次響起，我能感覺到他正在醞釀著什么驚人的話語。

我屏住呼吸，等待著他接下來要說什么，心里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張強停頓了一下，然后緩緩開口...

06

"那這樣吧，老陳，你把鑰匙留下，我正好幫你看家！"張強的話如晴天霹靂一般在我耳邊炸響。

我整個人都愣住了，手機差點從手里滑落。

什么？鑰匙留下？我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你說什么？"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道。

"我說你把家里的鑰匙留下啊，我來了以后你再出差，這樣我就能進(jìn)去幫你看家了。"張強說得非常自然，仿佛這是世界上最合理的安排。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這是什么神仙邏輯？我編了個出差的借口不想讓他來住，結(jié)果他居然要我把鑰匙給他，讓他一個人在我家里住？

"張強，你有沒有搞錯？"我的聲音提高了八度，"我出差是不想讓你來住，你怎么理解成了要你來看家？"

"哎呀，老陳，你這就不對了。"張強的語氣變得有些委屈，"咱們同學(xué)一場，你出差我?guī)湍憧醇?，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再說了，你一個人在北京不容易，有個同學(xué)幫忙多好。"

我徹底無語了。這種厚臉皮的程度已經(jīng)超出了我的認(rèn)知范圍。我明明是在拒絕，他竟然理解成了邀請？

"而且你想想，萬一你出差期間家里進(jìn)賊了怎么辦？萬一水管爆了怎么辦？有我在，你就不用擔(dān)心這些問題了。"張強繼續(xù)為自己的"看家"理論辯護。

07

聽著張強越來越荒謬的論證，我突然想起了更多大學(xué)時期他的"經(jīng)典"表現(xiàn)。

有一次，我們宿舍買了一箱方便面，大家商量著一起吃。結(jié)果張強每次都是挑最貴的那種吃，還振振有詞地說："咱們是兄弟，分什么彼此。"當(dāng)其他人提出異議時，他還會說："你們這樣就太見外了，不就是一包方便面嗎？"

還有一次，室友的女朋友從老家?guī)砹颂禺a(chǎn)，張強二話不說就拿了一大份，說："謝謝嫂子，我就不客氣了。"完全沒有意識到那是人家小兩口的私人物品。

更離譜的是，大四找工作的時候，我花錢報了一個培訓(xùn)班，張強知道后直接跟我說："老陳，反正你一個人去聽課也沒意思，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我也學(xué)學(xué)。"然后就這樣蹭了一個月的課程。

現(xiàn)在想來，張強從來都是這樣，總能用一種看似合理但實際荒謬的邏輯，讓自己占便宜占得理直氣壯。

"老陳，你怎么不說話了？是不是覺得我說得很有道理？"張強在電話里催促著。

"張強，我必須坦白跟你說，我根本就沒有要出差的計劃。"我決定攤牌了，"我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我真的不方便讓你住在我家里。"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

"老陳，你這就不厚道了。"張強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憤怒，"咱們同學(xué)這么多年，你連個住的地方都不愿意提供，還撒謊騙我？"

我真的被他的邏輯弄得哭笑不得。明明是他提出了無理要求，現(xiàn)在反倒怪起我來了？

08

"張強，這不是厚道不厚道的問題。"我努力保持冷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空間和隱私，我不習(xí)慣有外人住在家里，這很正常吧？"

"外人？我是外人嗎？"張強的聲音更加激動了，"咱們大學(xué)同窗四年，我在你眼里竟然是外人？"

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和張強這樣的人講道理，永遠(yuǎn)是雞同鴨講。他總能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把別人的拒絕說成是無情無義。

"好吧，張強，我換個方式跟你說。"我決定直接一點，"北京有很多便宜的住宿選擇，青年旅社、膠囊旅館，一晚上也就幾十塊錢。你如果真的想來北京旅游，這些都是不錯的選擇。"

"幾十塊錢？那住宿條件得多差?。?張強立刻反駁，"老陳，你現(xiàn)在在北京混得這么好，讓同學(xué)住幾天怎么了？你這樣太小氣了吧？"

我終于忍不住了："張強，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是你的要求太過分了？"

"我怎么過分了？同學(xué)之間互相幫忙不是應(yīng)該的嗎？"張強的語氣變得更加理直氣壯，"你這樣斤斤計較，難怪在北京混了這么多年還是這個樣子。"

聽到這里，我徹底明白了。和張強這樣的人，永遠(yuǎn)不要指望他們能理解別人的感受，也不要指望他們會反思自己的行為。在他們的世界里，別人的拒絕就是小氣，別人的邊界就是無情。

"好吧，張強，我們就說到這里。"我決定結(jié)束這場荒謬的對話，"如果你來北京旅游，我可以請你吃頓飯，但住宿的事情，你還是另想辦法吧。"

掛掉電話后，我坐在辦公椅上，回味著剛才這場對話的荒誕。

有些人，距離產(chǎn)生的不是美，而是讓你更加清楚地看見他們的本質(zhì)。七年不見，張強還是那個張強，甚至變得更加理直氣壯了。

我慶幸自己堅持了底線，也更加明白，在人際交往中，有些界限必須堅守，有些要求必須拒絕，哪怕會被人誤解為"小氣"或"無情"。

因為真正的朋友，永遠(yuǎn)不會讓你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