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看著手機屏幕，72個未接來電，全部來自舅舅。

通話記錄里密密麻麻的都是"王大山"這三個字，從下午兩點一直到晚上十一點，每隔幾分鐘就有一個。

我顫抖著手指向第一個未接來電，心臟砰砰直跳。

今天是外婆的七十八歲生日，而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01

三天前，我還在抱怨為什么沒人提外婆生日的事。

"媽，外婆生日快到了吧？"我在電話里問母親王春花。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久，母親的聲音有些不自然："曉宇，你最近工作忙不忙？"

"還行吧，外婆生日我肯定要回去的。"我理所當然地說。

"那個......"母親欲言又止，"你外婆年紀大了，不想辦得太熱鬧，就家里人簡單吃個飯。"

我心里有些失落，但還是說："那也沒關(guān)系啊，我回去陪外婆就行。"

母親又沉默了一會兒："你工作重要，別耽誤了。外婆也不愿意麻煩你跑來跑去。"

我當時覺得有些奇怪，外婆平時最疼我，怎么會不愿意我回去？

但工作確實很忙，連續(xù)加班了一個多月，我也就沒有堅持。

現(xiàn)在想起來，母親那時候的語氣確實有些躲閃。

電話掛掉后，我還專門給舅舅發(fā)了條信息："舅舅，外婆生日的時候替我向她老人家問好。"

舅舅很快回了一個"好"字，但看起來也很簡短。

我以為家里真的就是簡單過一下，沒有多想。

那時候我哪里知道，這背后還隱藏著這么大的秘密。

距離外婆生日還有兩天，我加班到很晚，想著給外婆買個生日禮物。

在商場里轉(zhuǎn)了一圈，買了一條真絲圍巾，想著等生日過后再找時間回去看她。

現(xiàn)在這條圍巾還在我的柜子里，連包裝都沒拆開。

我記得那天晚上，我還特意給外婆發(fā)了條短信："外婆，生日快樂，等我忙完這段時間就回去看您。"

信息發(fā)出去后，一直沒有回復(fù)。

外婆平時不太會用智能手機，我也沒在意。

現(xiàn)在想起來，也許那時候外婆就已經(jīng)......

不，我不敢想下去。

72個未接來電，這意味著什么，我心里其實已經(jīng)有了答案。

但我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接受這個殘酷的現(xiàn)實。

02

外婆生日那天早上，我照常去公司上班。

項目進入關(guān)鍵階段，我和同事們在會議室里討論方案，完全沒想到家里的事情。

中午的時候，手機響了一下，我看了眼是舅舅打來的，但當時正在開會，就按掉了。

下午兩點左右，手機又響了，還是舅舅。

我想著可能是要我給外婆送祝福什么的，因為在忙，就想著晚點再回電話。

連續(xù)幾個電話，我都沒接。

當時心里還有點不耐煩，覺得舅舅怎么這么著急，不就是生日祝福嘛。

下午四點多，項目總算有了頭緒，我累得不行，決定早點回家休息。

到家后，我看手機已經(jīng)有十幾個未接來電了，都是舅舅打的。

我有點擔心，趕緊回撥過去，但電話一直占線。

可能是在忙著張羅外婆的生日宴吧，我這樣想著。

晚上六點，我煮了碗面條，想著等會兒再給家里打電話。

手機一直在響，都是舅舅的電話，但我實在太累了。

連續(xù)一個多月的高強度工作，讓我整個人都處于疲憊狀態(tài)。

我看著手機屏幕上"王大山"三個字，心想：生日宴會應(yīng)該很熱鬧吧，舅舅估計是想讓我跟外婆視頻通話。

但我當時真的累壞了，只想好好睡一覺。

"明天再聯(lián)系吧。"我關(guān)掉手機，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那一覺睡得很深，很沉，仿佛要把一個多月的疲憊都補回來。

我做了很多夢，夢里有外婆慈祥的笑容，有童年時在外婆家度過的快樂時光。

夢里的外婆還是那么健康，那么有精神，拉著我的手給我講故事。

我睡得很安穩(wěn)，完全不知道現(xiàn)實中正在發(fā)生著什么。

如果我知道，如果我當時接了電話，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03

與此同時，王家大院里正在進行著一場特殊的生日宴。

說是生日宴，其實只有幾個至親在場：舅舅王大山、舅媽張桂芳、表弟王小強，還有母親王春花。

外婆坐在正中間的太師椅上，臉色有些蒼白，但精神還算不錯。

"媽，曉宇怎么還沒到？"舅媽問道。

母親王春花避開了眼神："他工作忙，可能晚點過來。"

舅舅王大山看了看表："都六點了，按理說應(yīng)該到了啊。"

外婆輕輕搖了搖頭："別等了，先吃飯吧。"

但她的眼神始終看著門口的方向，似乎在等什么人。

"我給曉宇打個電話。"舅舅拿起手機。

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

"可能在路上，不方便接電話。"母親趕緊解釋。

舅舅又打了一遍，還是沒接。

外婆嘆了口氣："算了，不等了。"

但每個人都看得出來，外婆心里有些失落。

桌上擺著外婆最愛吃的紅燒肉、清蒸魚，還有她親手教母親做的老家菜。

生日蛋糕也準備好了，上面寫著"祝外婆生日快樂"。

可是少了一個人，整個生日宴都顯得不完整。

"媽，您先許個愿吧。"舅舅點燃了蠟燭。

外婆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嘴唇輕微顫動著。

不知道她許了什么愿望，但從她緊鎖的眉頭可以看出，她心里有很多話想說。

蠟燭吹滅后，大家開始吃飯，但氣氛有些沉悶。

"曉宇這孩子，平時挺懂事的，怎么今天......"舅媽小聲嘀咕。

"別說了。"母親制止道。

外婆放下筷子："我有點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大家趕緊扶她到臥室休息。

舅舅繼續(xù)給我打電話，一遍又一遍，但都沒有人接。

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心里開始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04

晚上八點，外婆突然說胸口疼。

"媽，您怎么了？"舅舅急忙過去扶她。

外婆臉色發(fā)白，呼吸有些困難："我...我有點不舒服。"

"快，快叫救護車！"舅舅大喊。

舅媽手忙腳亂地撥打120，母親王春花也趕緊過來照顧外婆。

"先給她服點速效救心丸。"表弟王小強在醫(yī)院工作，有些經(jīng)驗。

外婆躺在床上，臉色越來越蒼白。

"曉宇...曉宇在哪里？"外婆虛弱地問。

舅舅握著外婆的手："媽，曉宇在路上，馬上就到了。"

他繼續(xù)瘋狂地給我打電話，但手機始終是關(guān)機狀態(tài)。

"這臭小子，關(guān)鍵時候聯(lián)系不上！"舅舅急得滿頭大汗。

救護車很快就到了，外婆被送進了市人民醫(yī)院。

在急診科里，醫(yī)生們忙碌地進行各項檢查。

舅舅一邊照顧外婆，一邊不停地給我打電話。

每隔五分鐘就打一次，每次都是關(guān)機。

"醫(yī)生，我母親情況怎么樣？"舅舅焦急地問。

"老人家年紀大了，心臟功能不太好，需要觀察。"醫(yī)生說。

外婆在病床上，時不時地叫著我的名字。

"曉宇...我的曉宇..."

舅舅心如刀割，繼續(xù)撥打我的電話。

一次、兩次、十次、二十次...

他的手都打僵了，但還是不停地撥號。

母親王春花在一旁默默流淚："都怪我，早知道應(yīng)該堅持讓曉宇回來的。"

"現(xiàn)在說這些有什么用，關(guān)鍵是聯(lián)系上曉宇！"舅舅吼道。

夜越來越深，外婆的情況時好時壞。

醫(yī)生說老人家心里有牽掛，情緒波動很大，對病情不利。

舅舅的電話越打越急，越打越絕望。

從下午兩點到晚上十一點，整整九個小時，他不知道打了多少個電話。

每一個電話都充滿了希望，每一次關(guān)機提示都是巨大的打擊。

"大山，你歇會兒吧，手機都要被你打爆了。"舅媽心疼地說。

"不行，我必須聯(lián)系上曉宇，媽最想見的就是他。"

舅舅的聲音已經(jīng)嘶啞了，但還是不停地撥號。

而我，還在家里睡得天昏地暗，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05

凌晨時分，我在熟睡中被尿意憋醒了。

迷迷糊糊地上完廁所，習(xí)慣性地想看看時間。

我按下手機電源鍵，屏幕慢慢亮起來。

剛開機，手機就瘋狂地震動起來，各種提示音響個不停。

我揉了揉眼睛，看到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通知。

72個未接來電，全部來自"王大山"。

還有幾十條短信，也都是舅舅發(fā)的。

我的睡意瞬間全無，心臟開始狂跳。

72個電話，這絕不是普通的事情。

我想起今天是外婆的生日，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涌上心頭。

手指顫抖著，我點開了通話記錄。

從下午2:15開始，到晚上11:47結(jié)束，幾乎每隔幾分鐘就有一個來電。

我能想象舅舅當時該有多著急，多絕望。

深呼吸了幾次，我鼓起勇氣準備查看第一條短信。

但就在我即將點開的瞬間，手機又響了。

是舅舅打來的。

我立刻接通："舅舅，我剛開機，發(fā)生什么事了？"

電話那頭傳來舅舅嘶啞而疲憊的聲音，我從未聽過他用這種語調(diào)說話。

我的心跳得越來越快，預(yù)感越來越不好。

舅舅的第一句話，讓我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06

"曉宇，你外婆沒了。"

舅舅的聲音像雷電一樣劈在我頭上，我整個人瞬間石化了。

手機從我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拼命搖頭，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來。

舅舅的哭聲從手機里傳出："就在半小時前，媽走了，走得很安詳。"

我跪在地上，拿起手機，聲音顫抖得說不出話來。

"她...她最后說什么了？"我勉強擠出幾個字。

"她一直在叫你的名字，一直在問你什么時候到。"舅舅的聲音里滿含痛苦，"曉宇，媽走的時候，眼睛都沒有閉上。"

我的心臟像被人用力撕扯著，痛得無法呼吸。

"為什么不早點通知我？為什么？"我嘶吼著。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舅舅才說："曉宇，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么？外婆生日我都不知道，外婆走了我也不知道！"我的聲音已經(jīng)完全變了調(diào)。

"不是的，孩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舅舅的話讓我更加憤怒："那是怎樣？你們一家人商量好了不告訴我？"

"曉宇，你冷靜點，聽我把話說完。"舅舅的聲音里帶著無盡的疲憊。

我強迫自己控制情緒，但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說。"

舅舅深吸了一口氣："三個月前，媽查出了肺癌晚期。"

這句話又是一記重錘，砸得我頭暈?zāi)垦！?/p>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醫(yī)生說最多還有三個月時間，媽不讓我們告訴你。"

我完全說不出話來，腦海里一片空白。

"媽說你工作忙，還年輕，不想讓你為她擔心。她說等病好了再告訴你。"

"可是...可是她明知道自己..."我哭得說不下去了。

"媽一直都很樂觀，她說要等到過完生日再走，要等到見你最后一面。"

舅舅的每一個字都像刀子一樣刺進我的心里。

原來外婆早就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原來她一直在等我回去見最后一面。

而我，居然因為工作忙，因為累，錯過了外婆人生中最后一個生日，也錯過了見她最后一面的機會。

07

"舅舅，我現(xiàn)在就回去！"我哭著說。

"不用了，孩子，現(xiàn)在回來也見不到媽了。"舅舅的聲音里滿含悲傷。

我癱坐在地上，看著天花板，眼淚模糊了視線。

"媽這三個月來，每天都在念叨你，每天都在問你什么時候回來。"

舅舅繼續(xù)說："她把你小時候的照片都找出來，放在枕頭邊，說想你了就看看。"

我的心痛得快要裂開了。

"媽知道你工作辛苦，每次想讓我們給你打電話，又怕打擾你。她總是說，曉宇是個好孩子，只是工作太忙了。"

"為什么不告訴我？為什么不讓我有心理準備？"我聲嘶力竭地問。

"因為媽不想讓你痛苦，她說年輕人應(yīng)該為事業(yè)奮斗，不應(yīng)該為老人的病拖累。"

舅舅停頓了一下，接著說："她還說，如果你知道她病了，肯定會辭職回來照顧她，那樣就耽誤了你的前程。"

我完全理解了外婆的良苦用心，但這讓我更加痛苦。

"可是我寧愿放棄工作，也要陪在她身邊！"

"這就是為什么媽不告訴你的原因。"舅舅嘆了口氣，"她了解你的性格，知道你一定會這么做。"

我想起了三天前和母親的電話，原來她那時候的躲閃是有原因的。

"媽媽是不是也知道？"

"你媽比任何人都痛苦，但這是媽的要求，我們都不能違背。"

我現(xiàn)在終于明白了，為什么生日那天沒有人通知我，為什么電話里母親的語氣那么奇怪。

原來所有人都在為外婆守著這個秘密，所有人都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而我，卻像個局外人一樣，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媽臨走前說，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見曉宇最后一面。"

舅舅的話讓我徹底崩潰了，我趴在地上痛哭失聲。

外婆用她的方式愛著我，保護著我，即使在生命的最后時刻，她想的還是不要耽誤我的前程。

而我，卻辜負了她的一片苦心，錯過了她人生中最后的時光。

這種痛，比任何身體上的傷害都要深刻，都要持久。

08

一個月后，我站在外婆的墓前。

墓碑上刻著她慈祥的笑容，就像我記憶中她的模樣。

我放下手中的鮮花，輕聲說："外婆，曉宇回來了。"

風(fēng)吹過樹梢，發(fā)出沙沙的聲響，仿佛是外婆在回應(yīng)我。

我想起小時候，外婆總是把最好吃的留給我，總是在我犯錯的時候護著我。

她會在冬天給我織毛衣，會在夏天給我扇扇子，會給我講那些永遠聽不厭的故事。

她說我是她最疼的外孫，說我一定會有出息，說她為有我這樣的外孫而驕傲。

現(xiàn)在我明白了，外婆的愛是無條件的，是不求回報的。

她用她的方式詮釋了什么是真正的愛：即使在生命的最后時刻，想的依然是對方的幸福。

我從兜里掏出那條真絲圍巾，輕輕地披在墓碑上。

"外婆，這是我給您買的生日禮物，雖然晚了，但我想您一定會喜歡的。"

舅舅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曉宇，媽在天有靈，一定能感受到你的心意。"

我點了點頭，擦干眼淚。

"舅舅，我決定了，我要辭掉現(xiàn)在的工作，回來陪伴家人。"

舅舅搖了搖頭："這不是媽希望看到的，她希望你在外面好好發(fā)展。"

"可是我不想再錯過任何重要的時刻了。"我堅定地說。

"那你就用你的成功來紀念媽，讓她在天之靈為你驕傲。"

我想了想，覺得舅舅說得對。

外婆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能有出息，我不能讓她失望。

但我也要學(xué)會平衡，學(xué)會珍惜身邊的每一個人，珍惜和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從那以后，我每個月都會回來一次，陪舅舅舅媽聊天，和表弟一起回憶外婆的點點滴滴。

我也更加珍惜和母親在一起的時光，理解了她當時的痛苦和無奈。

外婆的離開讓我成長了很多，讓我明白了什么是真正重要的。

工作很重要，但家人更重要；成功很重要，但親情更重要。

我學(xué)會了在忙碌的工作中抽出時間關(guān)心家人，學(xué)會了用行動來表達愛。

外婆用她的離開給我上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課：愛要及時表達，陪伴要趁現(xiàn)在。

站在墓前，我輕聲許諾："外婆，我會帶著您的愛好好生活，我會讓您在天之靈為我驕傲。"

風(fēng)又吹過，帶來了淡淡的花香，我知道，外婆聽到了我的話。

她一定在天堂里微笑著看著我，就像小時候那樣，眼中滿含著慈愛和驕傲。

那72個未接來電，不僅僅是舅舅的焦急呼喚，更是外婆對我深深的眷戀。

雖然我沒能接到這些電話，但我接收到了其中所有的愛意。

這份愛將伴隨我一生，指引我走好人生的每一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