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公望《富春山居圖（局部）》，圖片源自網(wǎng)絡(luò)）

黃公望的“富春山”

□盧江良

位居“元四家”之首的畫家黃公望，目前尚存世的作品有五十余件，其中不少的山水畫作上，都會提及一處地方——富春山，例如：《秋山招隱圖》中題跋：“……此富春山之別徑也，予向構(gòu)一堂于其間……”特別是那幅被稱為“畫中之蘭亭”和列為“中國十大傳世名畫”之一的《富春山居圖》，不僅直接以“富春山”為題名，還在畫上題跋：“至正七年，仆歸富春山居，無用師偕往。暇日于南樓援筆寫成此卷……”

關(guān)于富春山，目前有兩種不同的說法，一說是山名，在浙江省桐廬縣南（今富春江鎮(zhèn)），又名“嚴陵山”，前臨富春江；二說并非特指某座山，而是泛指富春江沿岸的群山，江北岸的山是天目山的余脈，江南岸的山是龍門山脈。黃公望筆下的“富春山”，現(xiàn)被公認為是第二種。至于他隱居的“富春山居”在何處？不同的專家又考證出了至少三處不同的地方：一是富陽，二是桐廬，三是瑞安。目前，約定俗成的是指第一處。

不過，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黃公望隱居的富春山，對他“晚變其法，自成一家”起著決定性因素。盡管根據(jù)現(xiàn)存的資料，對他隱居富春山后的情況，只作了簡單的描述：“他身上總是帶著皮囊，內(nèi)置畫具，每見山中勝景，必取具展紙，摹寫下來?！倍聦嵣?，在這里，黃公望將精神寄托轉(zhuǎn)至宗教和藝術(shù)，潛心修煉，做到了“心靜則意淡，意淡則無欲，無欲則明，明則虛，虛則能納萬境”，落實在畫面上則抵達了“有意無意，若淡若疏”之自然渾成的至美境域。

其實，縱觀黃公望的一生，可謂充滿艱險坎坷。他幼年父母雙亡，過繼給黃氏為子，由陸改姓為黃，名公望，字子久。少時應(yīng)神童年科，沒有結(jié)果。成年后兩次為吏，一次為浙西憲吏，一次在御史臺下屬察院當掾吏。之后，因上司張閭犯事被治罪，受牽連入獄。六七年后出獄，曾一度瘋癲，從此不再問政事，并加入全真道，自號“大癡道人”“一峰道人”，遂放浪形骸，?；顒佑诔Ｊ?、松江、杭州一帶，講道賣卜。至元四年（1338），居于杭州筲箕泉，行蹤不定，后被其子黃德宏尋至，便歸隱富春山。

而富春山，素有“天下佳山水，古今推富春”之美稱。這里的山的形態(tài)千姿百態(tài)，或清翠秀麗，或雄奇蒼茫；這里的水的形態(tài)變化多端，或平靜如鏡，或猛浪若奔，這些不同的形態(tài)無不暗合了黃公望人生的不同階段以及不同的情感體驗，使其在注重師法前人與造化的前提下，調(diào)整和更新自己的藝術(shù)觀、審美觀和人生觀，將自身的藝術(shù)修養(yǎng)以及精神狀態(tài)充分反映在作品中，讓每一個元素均蘊含了豐富的寓意和象征，從而贏得了后人極高的贊譽：“筆墨高雅，人莫能及”“子久畫，書中之右軍也，圣矣?！?/p>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黃公望在隱居富春山期間，有一次，他的師弟無用禪師希望他能為自己創(chuàng)作一幅長卷。黃公望答應(yīng)用三年時間，實際上用了大約七年時間，以“富春山”為題材，通過自己對自然景物的切身感受，將淡泊寧和的情感與秀山麗水的氣韻合而為一，繪制出了一幅長約七百公分“整個畫面林巒渾秀，草木華滋，充滿了隱者悠游林泉，蕭散淡泊的詩意，散發(fā)出濃郁的江南文人氣息”的山水巨制——《富春山居圖》，被清初鑒藏家吳其貞推崇為“亙古第一畫”。

于此，富春山對于黃公望，與其說是他的晚年隱居地和詩意棲息地，不如說是他的精神歸宿和藝術(shù)圖騰。確實，黃公望在富春山過著“逸”的生活，以自己特殊的體悟深入到生命的最深處，也深入到自然的最深層，通過“技”的過渡，化為筆下的“山水”，按明代文學家、史學家王世貞的話說：“無筆不靈，無筆不趣，于宋法之外，又開生面”，確立了元代的審美理想，引領(lǐng)了“文人畫”的時代潮流，成為山水畫發(fā)展史上一個里程碑式的人物，對后世山水畫的發(fā)展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2024.3.28于杭州

盧江良：憑著良知孤獨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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