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人物形象猜想

黛玉之母

作者：平平

估計很多紅學(xué)愛好者對“賈敏”這一人物都比較陌生，甚至一時間都想不起此人是誰。第二回，賈敏通過已故人物形象出場，作為林黛玉的母親，賈敏這一人物在曹公筆下更多的是起著“工具人”的作用。因為她的早逝以及林如海的無心“續(xù)弦”，所以林黛玉才不得不“拋父進京都”，繼而進入大觀園，然后才有了這一段如夢似幻、纏綿悱惻的“還淚之旅”。

《紅樓夢》全書中沒有直接著墨賈敏的文字，僅有幾處他人略微提及賈敏生平的言語。我們也只能從這寥寥數(shù)語中探尋賈敏這一人物的容貌、性格等。

第二回，冷子興演說榮國府，文中首次提及賈敏，“目今貴東家林公之夫人，即榮府中赦、政二公之胞妹，在家時名喚賈敏”，“老姊妹四個，這一個是極小的，又沒了”。后文林黛玉初入榮國府，賈母對黛玉說道：“我這些兒女，所疼著惟有你母，今日一旦先舍我去了，連面也不能一見”。

第七十四回，王夫人在撿抄大觀園之前曾與鳳姐有過一段對話，談及賈敏：“也不用遠比，只說如今你林妹妹的母親，未出閣時，是何等的嬌生慣養(yǎng)，是何等的金尊玉貴，那才像個千金小姐的體統(tǒng)”。

以上這些就是文中有關(guān)賈敏生平的直接記載。由此，我們知道賈敏乃是榮國府老太君賈母的小女兒，賈赦、賈政兩兄弟的胞妹。賈敏少女時期，恰直榮國府聲名財富最鼎盛的時候，賈母對其更是極度寵愛。所以，賈敏自幼便過著“嬌生慣養(yǎng)”“金尊玉貴”的生活，衣食住行方面享受著極高的待遇。這種生活讓王夫人在很多年后回憶起來，還充滿了艷羨之情。后來，賈敏便嫁給了前科探花林如海，育有一女林黛玉。

文中關(guān)于賈敏正面介紹的文字不多，但是通過林如海林黛玉父女二人的品行性格，我們或許也可以對賈敏的婚后生活、性格特點有個大致的了解。

林如?？梢哉f是《紅樓夢》一書中為數(shù)不多的好男人，尤其是在賈赦、賈敬、賈珍等賈府這一眾驕奢淫逸老少爺們的襯托下，更顯出林如海的耀眼不凡。

林如?！澳耸乔翱频奶交ǎ駳J點為巡鹽御史”，可見其人既有才又有能。賈敏去世之后，林如海卻“再無續(xù)室之意”，這在當(dāng)時是何其的難能可貴。

賈敏沒有在賈王薛史四大家族中選擇夫婿，而是嫁給了學(xué)識淵博、人品出眾的林如海。我們據(jù)此可以推測賈敏的蕙心蘭質(zhì)，二人婚后也必然感情融洽、相處甚歡。

賈雨村曾說：“怪道我這女學(xué)生言語舉止另是一樣，不與近日女子相同，度其母必不凡，方得其女”。且不論賈雨村人品如何，此人終歸算是見多識廣，頗具慧眼。賈雨村可以從黛玉之身看出“其母必不凡”，“不凡”二字算是其對賈敏容貌氣質(zhì)秉性等方面的高度肯定。所以，我們也可以通過黛玉的的言行舉止推測其母賈敏的容貌氣質(zhì)。

鳳姐第一次見到黛玉，就脫口說道：“天下真有這樣標志的人物”，只憑這一句我們就可以想象黛玉到底有多美，乃至后文薛蟠看了一眼就“酥到了”?！伴e靜時如嬌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fēng)”，黛玉美得可謂超凡脫俗。

黛玉從蘇州回到賈府，其在寶玉眼中“越發(fā)出落得超逸了”?！俺荨倍挚梢哉f是對黛玉氣質(zhì)的整體概括。黛玉的容貌氣質(zhì)自然有其母親賈敏的遺傳與影響。所以，我們通過黛玉的容貌氣質(zhì)便可自然而然地推測賈敏必然也是聰慧貌美、氣質(zhì)不凡之人。

我們知道，曹公給書中每一個人物起的名字都有其深意。有的利用諧音含諷，像“詹光”傅試”；有的是諧音隱喻，像“甄士隱”“嬌杏”；有的以名體現(xiàn)人物性格，像“紫娟“平兒”?？傊畷忻恳粋€人物的名字都有其特別之意。所以，曹公用“敏”字為黛玉之母命名也定有其特別之處。我們通過這一“敏”字或許還可繼續(xù)探尋賈敏的點點滴滴。

第五十六回，敏探春興利除宿弊。曹公用一字評的方式將“敏”字贈與探春，脂批在此有言：探春看得透，拿得定，說得出，辦得來，是有才干者，故贈以“敏”字。或許，黛玉之母賈敏之“敏”和“敏探春”之“敏”有著相同之處。我們可以從探春這一人物形象上找尋賈敏身上的些許性格特征。

探春的“敏”主要有敏慧、敏捷、敏感之意，這些在探春理家一節(jié)得到了集中展現(xiàn)。探春看到賴大家的園子一年下來有很多收成，就想到自己家的大觀園如若妥善打理自然也能生出不少銀子，因而與寶釵商量挑選幾位老媽子負責(zé)管理大觀園，這就足見探春的敏慧。

探春協(xié)同李紈剛開始處理家務(wù)就發(fā)現(xiàn)寶玉賈環(huán)等人上學(xué)的點心錢純屬多余，于是立即把這一項開支免了，后來又把買辦給姑娘們采買頭油脂粉的二兩銀子免了。按照平兒的說法，鳳姐早就準備免了這兩項開支，但一直沒有施行。反而是剛剛理家的探春直接就把這事辦了，可見探春的強干果決、迅疾敏捷。

探春也是極度敏感的，尤其對自己庶出的身份極度敏感。就在此回探春興利除弊不久前，趙姨娘又當(dāng)著眾人之面提及探春庶出小姐的身份，氣得探春“臉白氣噎”。同樣，黛玉也是特別敏感之人，“步步留心，時時在意”，“生恐被人恥笑了去”。

對照探春之“敏”，我們或許可以大膽猜測賈敏也是敏慧、敏捷、敏感之人。我們或許還可以繼續(xù)猜想，曹公此回用一“敏”字評價探春，可能就是為了隱喻賈敏。賈敏在未出嫁之前可能也有過一段協(xié)助兄嫂操持家務(wù)的經(jīng)歷。彼時，王夫人同鳳姐一樣因為身體抱恙不便理家，賈母便讓其女賈敏代為管理賈府上下事務(wù)。當(dāng)然這些書中都毫無記載，只是個人臆測。

賈雨村曾提及黛玉為避諱母親的名字，每寫到“敏”字總要減一兩筆，每念到“敏”字總念為“密”?！懊堋庇袃蓚€意思，一是秘密；二是關(guān)系親近。黛玉將其母的“敏”念為“密”，或許也就是這兩層用意：一是賈敏早逝，她的生平如同秘密一般難以探測；二是賈敏同賈母林如海林黛玉等至親之人感情親密。

《說文解字》認為“敏”從“每”得聲，而且甲骨文中的“敏”字也取象于母親的形象，所以說“敏”有“母”意。曹公為賈敏取名“敏”字，更多地還是因為其為黛玉之母，有了她，才有了黛玉，也才有了這“懷金悼玉”的紅樓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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