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程一口酒全噴了出來，嗆得直咳嗽，
你、你說什么？
你就當我圖錢，圖裴太太這個身份，行不行？我破罐子破摔。
沒想到他愣了幾秒，突然笑了起來：
行啊！大學時就答應過讓你吃香喝辣，說話算話。
他掏出手機，那我跟我爸說一聲。
別！我猛地按住他的手，你爸，他不喜歡我。
見他一臉疑惑，我趕緊找補：
你爸當年不也是被棒打鴛鴦嗎？咱們先斬后奏，給他個驚喜。
裴程若有所思地點頭：有道理。
我忍不住問出憋了很久的問題：
那你大學時為什么總粘著我？我還以為你暗戀我呢。
他眼神突然變得有些復雜，感慨道：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第一次見你，我就覺得你長得也太像我媽了。
我手里的烤串差點掉在地上。
造孽啊，我這輩子是逃不開莞莞類卿的命運了嗎？
第二天，裴程說話算話，真和我領證去了。
紅底照片上，我們倆都笑得不太自然。
我開始籌備婚禮，試婚紗時，閨蜜一邊幫我整理頭紗，一邊小聲問我：
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為了報復裴安，才嫁給裴程？
我對著鏡子里那個穿著婚紗的自己，扯了扯嘴角：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既然他讓我這么難受，那大家都別想好過。
我點開裴安的朋友圈，他正帶著那位程女士在瑞士滑雪。
一天能發(fā)十條，全是九宮格加小作文。
為她學了家鄉(xiāng)菜，看來頗有天賦，程程說很好吃。配圖是他系著圍裙在廚房忙碌。
夜里打雷，她嚇得往我懷里鉆，抱了一整夜，滿滿的幸福。
文字下面，是兩人十指緊扣的特寫。
我看著手機屏幕，氣不打一處來。
我記得有一次臺風天，我蜷縮在他身邊，小聲問：今晚能不走嗎？
他甚至連眼神都沒變一下，只是抬手看了眼腕表：很晚了，司機在樓下等你。
無論之前多么纏綿溫存，床單還沒涼透，他就已經(jīng)紳士又冷漠地請我離開。
他的家，他的床，從來都不允許我過夜。
原來，不是他不溫柔，不是他不解風情，只是他所有的例外，都留給了那個叫程心的女人。
我用了五年，得到了一個字:賤。

晚上裴程來接我，說要帶我去見他爺爺奶奶。
我有些忐忑：二老會不會覺得我配不上你？
他笑著捏捏我的臉：想什么呢？他們知道我真找了個女人結(jié)婚，恨不得把你供起來。
到了老宅，兩位老人見到我，先是愣住，隨即對視一眼，眼神復雜。
他奶奶上下打量我，最終嘆了口氣，喃喃道：這父子倆，怎么都喜歡這一款。
裴程興沖沖地給他爸打電話：
爸，我要結(jié)婚了，你回來一趟吧。
電話那頭，裴安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你又不喜歡女人，結(jié)哪門子婚？少忽悠你老子。是不是你爺爺奶奶出的主意？他們就見不得我和程程安生過日子。
……
晚飯后，裴程陪我在老宅的后花園散步。
我好奇地問他：能和我講講你媽媽嗎？
我實在想不出，是什么樣的女人，能讓裴安惦記一輩子。
你的名字她的姓氏，狗男人還真浪漫。
出乎我的意料，裴程搖了搖頭，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別人的事：
我沒見過我媽。她生完我之后就出國了，再也沒回來，我只看過她學生時代的照片。
他停下腳步，望向遠處，聲音里透出一絲難得的低落：
喬喬，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挺恨他們兩個的。
十八歲，自己還是半大孩子，就沖動地把我生下來。然后呢？一個遠走高飛，一個不聞不問。我從小一個人住大別墅，爺爺奶奶那會兒也不待見我。保姆看人下菜碟，經(jīng)常偷摸虐待我。
我心里一緊，輕輕拍著他的后背，不知該如何安慰。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忽然激動起來：
我一點也不覺得他愛我媽。真愛她，會讓她十八歲就懷孕嗎？避孕套是什么很貴的東西嗎？真愛她，會讓她生完孩子就背井離鄉(xiāng)，一輩子回不來嗎？真愛她，會對自己親生的孩子不聞不問嗎？
我在心里默默接上了一句：真愛她，會去找一個替身嗎？
裴程嘲諷地笑了笑，最后總結(jié)道：
我爸愛的根本不是我媽這個人。他愛的是他青春年少時那份愛而不得，愛的是他當年因為金錢被迫妥協(xié)的遺憾。
他只是在感動他自己。
回去的路上，我看著身旁專注開車的裴程，感慨道:我和他這哪是結(jié)婚，這分明是受害者聯(lián)盟。
我拉過他的手，十指緊扣，咔嚓拍了張照片，連同我的婚紗照一起，湊了個滿滿的九宮格，高調(diào)發(fā)在朋友圈。
配文是：期待嫁給你的那天。
下面還特意加了顆愛心。
秀恩愛誰不會??？我倒要看看，誰能秀過誰。
人到家沒一會兒，手機就瘋狂震動起來。
屏幕上跳動著那個熟悉的號碼。
我深吸一口氣，按下接聽鍵，哪位？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傳來他的聲音：
你要結(jié)婚了？和誰？喬瑜，離開我不至于這么自暴自棄，隨便找個男人就嫁了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嗤笑一聲：裴總，您不會還以為我對您念念不忘吧？沒記錯的話，是您親口說的，咱倆到此為止了。
他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呵呵一笑，語氣帶著篤定：
果然，你還是放不下我。連我分手時說的話，都記得這么清楚。
……臭不要臉！
我在心里狠狠罵了一句。
但他沒說錯，我確實沒放下。
掛了電話，微信開始被以前的同事刷屏，紛紛送來祝福，都在好奇我辭職是不是為了結(jié)婚。
我干脆地默認了，統(tǒng)一回復：
定好日子通知你們，都來喝喜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