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子今年二十八,去年托人介紹認識了現(xiàn)在這個女孩。

說實話,第一次見面我就覺得這姑娘不錯。長得端正,說話得體,在銀行上班,工作穩(wěn)定。我兒子也滿意,兩個人處了大半年,感情看著挺好。去年十月訂的婚,彩禮十八萬八,三金另算,我們一樣沒還價。

婚期定在今年五月初八,黃歷上說是好日子。酒店訂了,請柬發(fā)了,我和他爸前前后后忙了兩個多月。我還特意去商場給兒媳婦挑了條金項鏈,想著結(jié)婚那天給她戴上。

三月底的一個晚上,我正在廚房收拾碗筷,兒子突然回來了。他臉色不太對,進門就坐在沙發(fā)上不說話。我問他怎么了,他說女方家要加彩禮。

我當時愣了一下,問加多少。

他說二十萬。

我手里的碗差點掉地上。

兒子說,女方家里的意思是,現(xiàn)在物價漲了,當初定的十八萬八不夠,要再加二十萬,不然婚就先不結(jié)了。他女朋友在電話里哭,說她也不想這樣,但她爸媽堅持,她沒辦法。

我跟他爸商量了一夜。二十萬不是小數(shù)目,我們家底子薄,這幾年攢點錢都給兒子買了房付了首付。要拿出這二十萬,得把我們養(yǎng)老的錢都搭進去。

但婚期在即,酒席都訂好了,請柬都發(fā)出去了,這時候鬧翻,兒子的臉往哪擱?親戚朋友怎么看我們?

我跟他爸說,要不咱們咬咬牙,答應(yīng)了算了。他爸抽了半包煙,最后點了頭。

第二天,我讓兒子約了女方家長見面。我想著當面把話說清楚,二十萬我們給,但以后日子怎么過,也得有個說法。

見面地點在女方家小區(qū)附近的茶館。我和他爸提前到了,坐在包間里等。兒子和他女朋友也來了,小姑娘眼睛紅紅的,看得出來哭過。

女方父母進來的時候,我就覺得氣氛不對。

她媽媽一坐下就開始說話,語氣挺硬:"我們家女兒從小嬌生慣養(yǎng),嫁到你們家是下嫁?，F(xiàn)在行情都漲了,十八萬八根本不夠看,必須加到三十八萬八,這是底線。"

我當時就懵了。不是說好加二十萬嗎?怎么變成要總共三十八萬八了?

她爸爸接著說:"我女兒這么好的條件,嫁給你們家已經(jīng)是你們高攀了。三十八萬八一分不能少,而且婚房要加我女兒的名字,婚后工資卡也得交給我女兒管。這些都寫進婚前協(xié)議里,不答應(yīng)就別結(jié)了。"

我兒子臉都白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當初說的是十八萬八,現(xiàn)在突然要三十八萬八,這也太..."

話還沒說完,她媽媽就打斷我:"嫌貴?嫌貴就算了,我女兒不愁嫁。你們兒子要是娶不到我女兒,以后后悔去吧。"

包間里安靜了幾秒鐘。

我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那個姑娘,她低著頭,一句話都沒說。從頭到尾,她就像個道具,任由她父母擺布。

我突然想起訂婚那天,她拉著我的手說:"阿姨,以后我會好好照顧您和叔叔的。"當時我還挺感動,覺得這姑娘懂事?，F(xiàn)在想想,那些話大概只是說說而已。

我站起來,對兒子說:"走吧。"

兒子愣住了,看著我。

我又說了一遍:"走吧,這婚不結(jié)了。"

他爸也跟著站起來。女方父母沒想到我們會這么干脆,她媽媽還想說什么,我已經(jīng)拉著兒子往外走了。

出了茶館,兒子跟在我們后面,一直沒說話。走到停車場,他突然哭了。二十八歲的人了,在路邊哭得像個孩子。

我沒安慰他,只是說:"你要是覺得離不開她,現(xiàn)在回去還來得及。但我和你爸不會拿養(yǎng)老的錢去填這個無底洞。"

他擦了擦眼淚,說:"媽,我們回家吧。"

回家的路上很安靜。我坐在副駕駛上,看著窗外的街景,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酒店的定金退不了,請柬發(fā)出去了得一個個解釋,這些都是小事。真正讓我難受的是,原來人心可以變得這么快,這么理所當然。

當天晚上,我給親戚朋友打電話,說婚禮取消了。有人問原因,我只說兩家不合適,沒細說。

第三天,那姑娘給我兒子發(fā)了很長一段微信,說她也很痛苦,說她父母逼得太緊,說她也想反抗但做不到。最后問我兒子能不能再考慮一下。

我兒子把手機遞給我看,問我怎么辦。

我說:"她發(fā)這些話的時候,你覺得她是在跟你商量,還是在試探你的底線?"

他沒回那條微信。

現(xiàn)在過去快兩個月了,日子還在繼續(xù)。我那二十萬養(yǎng)老錢還在卡里,兒子上個月升了職,工資漲了兩千。他看起來平靜多了,偶爾周末會約朋友出去打球。

前幾天他跟我說,幸好那婚沒結(jié)成。

我沒接話,只是給他盛了碗湯。

有些事情,經(jīng)歷過才明白?；橐霾皇琴I賣,彩禮也不該是籌碼。如果從一開始就要靠不斷妥協(xié)和退讓來維系,那這段關(guān)系本身就有問題。

我不后悔那天拉著兒子離開茶館。二十萬可以再攢,但尊嚴丟了就找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