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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張飛據(jù)水斷橋,看似勇猛無雙。撤退后他卻對劉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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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飛據(jù)水斷橋,看似勇猛無雙。撤退后他卻對劉備說:曹軍中有一人,與我相隔百步,四目相對時,我竟感到一絲寒意

譬如長坂坡的張飛,一聲怒吼,喝斷了橋梁,也喝退了曹操的百萬虎狼。

那一刻的他,是勇氣的化身,是不可戰(zhàn)勝的戰(zhàn)神。

歷史的塵埃之下,卻掩埋著一個無人知曉的秘密。

當夜,這位萬人敵的猛將,在帥帳之中,面對兄長劉備,第一次露出了名為“恐懼”的神情。

那并非源于敵軍的數(shù)量,也非利刃的鋒芒,而是在百步之外,一雙穿越了整個戰(zhàn)場的、冰冷死寂的眼神。



01

建安十三年,秋。

當陽長坂坡的天空,被血與火染成了絕望的赭紅色。

劉備軍的潰敗如山崩之勢,數(shù)十萬百姓的哭喊與哀嚎,混雜著曹軍鐵蹄踏碎骨骼的悶響,構(gòu)成了一曲人間煉獄的悲歌。

煙塵滾滾,遮天蔽日,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與焦土味,嗆得人無法呼吸。

趙云,這位白馬銀槍的常勝將軍,此刻也已是渾身浴血,懷抱著幼主阿斗,在曹營的千軍萬馬中七進七出,每一次沖殺都險象環(huán)生,每一次突圍都拼盡了最后一絲力氣。

他的銀甲早已被鮮血染紅,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唯有那雙眸子,依舊亮如寒星,支撐著他完成這不可能的使命。

終于,在力斬曹操五十余員大將后,他殺出了一條血路,踉蹌著沖向當陽橋。

橋的另一頭,立馬橫矛的那道身影,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黑色山岳,正是燕人張飛張翼德。

他奉了軍師諸葛亮之命,在此斷后。

他身后,只有寥寥二十余騎,但那股沖天而起的煞氣,卻仿佛凝聚了千軍萬馬的魂魄,硬生生讓橋?qū)Π稕坝慷鴣淼牟苘婅F騎勒住了韁繩,不敢寸進。

張飛豹頭環(huán)眼,燕頷虎須,手中一桿丈八蛇矛斜指蒼天,坐下的烏騅馬不安地刨著蹄子,噴出灼熱的鼻息。

他看著趙云懷抱阿斗,艱難地沖過橋來,眼中閃過一絲疼惜與敬佩,隨即又被更為濃烈的殺意所取代。

他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為兄長、為侄兒、為這數(shù)萬追隨的百姓,筑起一道最后的屏障。

“子龍,快走!這里交給我!”張飛的聲音如同滾雷,在戰(zhàn)場上空炸響。

趙云不敢停留,點了點頭,策馬狂奔而去。

橋面上,只剩下張飛一人,獨自面對著橋?qū)γ婧趬簤阂黄?、望不到盡頭的曹軍。

為首的曹仁、李典、夏侯惇、夏侯淵、樂進、張遼、張郃、許褚等一眾名將,無一不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悍將,但此刻,他們卻都在張飛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氣勢面前,遲疑了。

這不僅僅是勇猛,這是一種來自洪荒的、原始的、不講任何道理的狂暴力量。

張飛動了。

他策馬向前,立于橋中央,丈八蛇矛在地上重重一頓,整個石橋似乎都為之顫抖。

“我乃燕人張翼德也!誰敢與我決一死死戰(zhàn)!”第一聲吼出,聲若巨雷,山谷為之回應,橋下的河水被震得翻起層層漣漪。

曹軍陣中一陣騷動,前排的戰(zhàn)馬竟被這聲威嚇得不安嘶鳴,紛紛后退。

曹操此時已在中軍帳中聽聞消息,急忙帶著隨從登上高處觀望。

他看到那道黑色的身影,不由得想起當年關(guān)羽所言:“我三弟張翼德,于百萬軍中取上將之首,如探囊取物耳。”今日一見,方知其言不虛。

夏侯杰,曹操身邊的一員裨將,素來膽小,此刻更是被嚇得面無人色,兩股戰(zhàn)戰(zhàn),幾欲先走。

張飛見曹軍無人敢應,更是氣焰滔天,他再次圓睜環(huán)眼,厲聲大喝:“戰(zhàn)又不戰(zhàn),退又不退,卻是何故!”第二聲吼出,曹軍陣腳大亂,士兵們開始不自覺地向后退縮,仿佛面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擇人而噬的遠古兇獸。

曹操見狀,心中已有退意,他擔心這其中有諸葛亮的詭計,恐有伏兵。

就在他準備下令暫緩追擊之時,張飛的第三聲怒吼,挾帶著無盡的殺意與蔑視,排山倒海般壓了過來:“燕人張翼德在此,誰敢來決一死戰(zhàn)!”這一聲,仿佛抽干了天地間所有的空氣。

夏侯杰再也承受不住這股精神上的巨大壓迫,驚叫一聲,肝膽碎裂,竟活生生被嚇死,當場墜于馬下。

主將的暴斃,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曹軍的陣線徹底崩潰了,士兵們丟盔棄甲,爭相奔逃,人馬相踏,亂作一團。

張飛見狀,發(fā)出一陣狂笑,笑聲中充滿了睥睨天下的豪邁。

就在這狂笑聲中,他的目光無意識地掃過對面混亂的敵軍,卻在百步開外,猛地頓住了。

在無數(shù)倉皇逃竄的身影中,有一個人格格不入。

那是一名普通的曹軍步卒,穿著最尋常的甲胄,手中拿著一桿再普通不過的長槍。

他沒有逃,甚至沒有絲毫的慌亂。

他就那么靜靜地站著,仿佛周圍的混亂都與他無關(guān)。

更讓張飛心臟猛地一縮的是,那個人的目光,正穿過百步的距離,穿過彌漫的煙塵,精準無比地落在了自己的臉上。

四目相對。

一剎那間,張飛感覺自己如墜冰窟。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沒有憤怒,沒有恐懼,沒有敬畏,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那雙眼睛里有的,是一種極致的冰冷與平靜,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在俯瞰一只忙碌而可笑的螻蟻。

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張飛感覺自己引以為傲的勇猛、煞氣、萬人敵的威名,都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對方的眼神仿佛在說:我知道你的一切,我知道你的過去,我知道你的未來,你在我眼中,不過是一段既定的、可悲的命運。

一股從未有過的寒意,從張飛的尾椎骨猛地竄上天靈蓋,讓他渾身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

他的狂笑聲戛然而止,握著蛇矛的手,第一次滲出了冷汗。

他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荒謬的錯覺,仿佛只要對方愿意,隨時可以穿過百步的距離,輕易地取走自己的性命。

這種感覺,比面對呂布時還要兇險百倍!

張飛不敢再與那雙眼睛對視,他猛地調(diào)轉(zhuǎn)馬頭,對著身后的二十余騎大吼一聲:“撤!快!拆了橋!”說罷,他第一個策馬沖過橋去,甚至沒有回頭再看一眼。

身后的親兵們雖然不解,但還是立刻執(zhí)行了命令,將當陽橋徹底破壞。

直到奔出數(shù)里,再也看不到曹軍的影子,張F飛那顆狂跳不止的心臟,才稍稍平復下來。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臉色蒼白得嚇人。

他知道,今天,他雖然嚇退了曹軍,但他自己,也遇到了一個真正讓他從靈魂深處感到戰(zhàn)栗的存在。

當夜,在劉備的臨時營地,眾人劫后余生,都在慶幸。

唯有張飛,一言不發(fā)地坐在角落里,默默擦拭著他的丈八蛇矛,眼神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與困惑。

02

夜深人靜,臨時搭建的帥帳內(nèi),燭火搖曳,將劉備、關(guān)羽和諸葛亮三人的身影投射在帳壁上,忽明忽暗。

白日的驚魂未定與劫后余生的慶幸交織在一起,讓帳內(nèi)的氣氛顯得有些復雜。

劉備臉上帶著疲憊,但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憂慮。

他看向默然不語的張飛,關(guān)切地問道:“三弟,從回營后你便心事重重,可是今日力戰(zhàn),身體有何不適?”張飛抬起頭,那雙往日里總是燃燒著火焰的豹眼,此刻卻是一片深沉的潭水,他搖了搖頭,聲音有些沙?。骸按蟾纾覜]事。”關(guān)羽撫著美髯,丹鳳眼微瞇,說道:“三弟今日當陽橋頭一聲吼,嚇死曹將,喝退百萬兵,實乃蓋世之功。只是,我看你似乎并無喜色,反倒……像是遇到了什么勁敵?”關(guān)羽對自己這個三弟的性格了如指掌。

張飛勇則勇矣,但絕非魯莽之輩。

他有一種野獸般的直覺,對危險的感知遠超常人。

能讓他露出這般神情,事情絕不簡單。

張飛放下手中的蛇矛,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他深吸一口氣,似乎在組織語言,良久,才緩緩開口:“大哥,二哥,軍師……今天在橋上,我……我好像看到了一個不該存在的人?!边@話一出,帳內(nèi)三人都愣住了。

“不該存在的人?”劉備追問道,“三弟何出此言?”張飛的眼神飄向遠方,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血色的午后,回到了那座顫抖的石橋上。

“在我吼退曹軍之后,所有人都亂了陣腳,爭相奔逃。但在那片混亂之中,我看到了一個人。”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他只是個普通的小兵,穿著曹軍最普通的盔甲,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周圍的人都在逃命,只有他,像一尊石像,冷冷地看著我?!敝T葛亮手中的羽扇停住了搖動,他敏銳地捕捉到了張飛話語中的關(guān)鍵。

“三弟,你確定他是在看你?”張飛用力地點了點頭,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后怕的神色:“千真萬確!我們隔著至少百步,中間全是亂兵和煙塵,但他的目光就像兩把淬了冰的刀子,一下子就扎進了我的心里。那一瞬間,我渾身的血都涼了。”他頓了頓,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那種感覺,“那不是一個士兵該有的眼神。曹營的那些猛將,許褚、張遼,我和他們交過手,他們的眼神里有殺氣,有戰(zhàn)意,有狠厲。但那個小兵的眼神里……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有?”關(guān)羽不解。

“對,什么都沒有。”張飛的聲音愈發(fā)凝重,“沒有感情,沒有波動,就像……就像一個木匠在看一塊木頭,在盤算著該從哪里下刀。他看我,不是在看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在看一個……死物。一個已經(jīng)注定要被摧毀的東西。”劉備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太了解張生的驕傲了,能讓他說出“死物”這樣的話,可見當時那雙眼睛帶給他的沖擊有多么巨大。

“我與他對視了大概只有一息的時間,但那一息,卻比我一生中任何一場廝殺都要漫長。我感覺自己從里到外都被他看穿了,所有的虛張聲勢,所有的勇猛,在他面前都像小孩子玩的把戲。大哥,你信嗎?那一刻,我真的感覺到了一絲寒意,一種發(fā)自骨子里的、徹骨的寒意。我甚至覺得,如果我再多看他一眼,我的魂魄都會被他吸走!”帳篷內(nèi)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關(guān)羽的眉頭緊緊鎖起,他無法想象,是怎樣的一個人,能讓自己的三弟產(chǎn)生如此荒謬卻又真實的感覺。

劉備的面色也變得無比嚴肅,他知道,張飛絕不會無的放矢。

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戰(zhàn)場遭遇了,這其中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軍師,”劉備轉(zhuǎn)向諸葛亮,“此事你怎么看?”諸葛亮一直沉默不語,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輪椅的扶手。

此刻,他緩緩開口,聲音清朗而冷靜:“翼德將軍的感覺,絕非空穴來風。獅子搏兔,亦用全力。猛虎下山,亦會警惕草叢中的響動。翼德將軍乃世之虎將,他的直覺,往往比我們眼睛看到的更真實。”他看向張飛,目光銳利:“三弟,你可還記得那人的相貌、身形,或者他所在隊伍的旗號?”張飛苦苦思索了半天,最終頹然地搖了搖頭:“太遠了,而且他穿著普通士卒的衣服,混在人群里,除了那雙眼睛,我什么都記不清了。感覺……感覺他很年輕,但又感覺他很蒼老,這種感覺很矛盾,我說不上來。”這個回答讓線索徹底斷了。

一個相貌平平、身份不明的曹軍小兵,在幾十萬大軍中,如同一滴水匯入大江,要如何尋找?

關(guān)羽沉聲道:“或許只是三弟連日征戰(zhàn),太過疲憊,心神恍惚之下產(chǎn)生的錯覺?”張飛立刻反駁道:“二哥!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那絕對不是錯覺!那是一種……一種更高層次生命對低層次生命的俯視!對,就是這種感覺!”諸葛亮站起身,在帳內(nèi)踱了踱步,羽扇輕搖,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此事,非同小可?!彼麛嗳坏?,“無論那人是誰,是故弄玄虛,還是真有驚天緯地之才,他既然能讓翼德將軍心生警兆,就絕不可等閑視之。一個能洞悉人心的敵人,遠比千軍萬馬更為可怕?!彼O履_步,眼神變得凌厲起來:“主公,亮以為,我們必須立刻派人,不惜一切代價,查出此人的身份!”劉備重重地點了點頭:“就依軍師所言!此事必須查個水落石出!一個能讓翼德感到膽寒的人,若不能為我所用,就必須……盡早除掉!”夜色更深了。

幾只最精銳的探子,趁著夜幕的掩護,悄悄地離開了營地,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滲透進龐大的曹營,去尋找那雙讓張飛如芒在背的、冰冷的眼睛。

所有人都沒預料到,他們要找的,根本不是一個凡人。

03



探子派出去了,如同泥牛入海,一連數(shù)日都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消息傳回。

曹操的大軍在長坂坡受挫后,并沒有像諸葛亮預料的那樣,進行短暫休整后便發(fā)動雷霆萬鈞的追擊,反而一反常態(tài)地放慢了腳步。

他們只是不緊不慢地綴在劉備軍的后方,保持著一個微妙的距離,既給予了壓力,又沒有立刻決戰(zhàn)的意思。

這種反常的舉動,讓諸葛亮心中的疑云越來越重。

他站在江夏城頭,眺望著遠處曹軍連綿的營寨,手中的羽扇搖得比平時快了幾分。

“軍師,曹軍這是何意?”劉備站在他身旁,同樣滿心困惑,“他們兵力遠勝于我,士氣也未受根本性打擊,為何不一鼓作氣攻過來?反倒像是在……散步?!敝T葛亮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深邃,仿佛要穿透數(shù)十里的距離,看清曹操中軍大帳里的每一個細節(jié)。

“主公,事出反常必有妖?!彼従忛_口,“曹操生性多疑,但絕非一個優(yōu)柔寡斷之人。長坂坡之敗,雖有翼德之功,但更多的是被翼德的氣勢所懾,加上擔心我設有伏兵。可如今數(shù)日已過,我軍虛實早已被其探知,他卻依舊按兵不動,這不符合他的性格。”“莫非是軍中糧草不濟,或是發(fā)生了疾疫?”劉備猜測道。

諸葛亮搖了搖頭:“可能性不大。曹操南征,糧草輜重準備必然萬全。至于疾疫,若真發(fā)生,其軍心必亂,營中氣象絕不會像現(xiàn)在這般井然有序。”他用羽扇指向曹營的一個方向,“主公請看,那個方向,地勢略高,按照兵法,應是曹軍的糧草囤積之處。但昨日我遣人偵查,發(fā)現(xiàn)他們在那附近挖掘了數(shù)道深深的壕溝,并非為了防備我軍劫糧,反倒像是在……排水。”“排水?”劉備更加不解了,“如今秋高氣爽,何來水患?”“這正是我疑惑的地方?!敝T葛亮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而且,我軍派出的探子回報,曹軍最近正在大量收購本地的蘆葦和硫磺,不知有何用途?!边@些零散的情報,看似毫不相干,但在諸葛亮的腦海中,卻漸漸勾勒出一個模糊而令人不安的輪廓。

他感覺自己仿佛在與一個看不見的棋手對弈,對方的每一步棋都落在意料之外,卻又隱隱暗合某種自己尚未理解的規(guī)律。

就在此時,一名負責情報的校尉匆匆來報:“啟稟主公,軍師!派往曹營的探子有消息了!”“快說!”劉備精神一振。

校尉呈上一卷布帛,面色凝重地說道:“王三回報,他想盡辦法,也未能打探到任何關(guān)于那個‘眼神冰冷’的士兵的消息。

曹營數(shù)十萬人,根本無從查起。

但是,他探聽到一件怪事?!?/strong>

“何事?”“據(jù)說,前幾日曹軍追擊時,原本夏侯惇將軍的先鋒部隊,是打算取道葫蘆口的。但就在出發(fā)前,一個無名小卒,據(jù)說是伙夫營的,沖撞了夏侯將軍的馬匹,胡言亂語說什么‘今日東南風起,林中干燥,葫蘆口地形狹窄,恐有火攻之險’?!?/p>

校尉說到這里,自己都覺得有些荒誕。

劉備和關(guān)羽也聽得面面相覷,一個伙夫,懂什么兵法?

諸葛亮的臉色,卻在那一瞬間,變得異常嚴肅。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手中的羽扇“啪”地一聲合上。

“葫蘆口……”他低聲重復著這個地名,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劉備見狀,心中一驚:“軍師,莫非……”諸葛亮沒有回答他,而是急切地問校尉:“后來呢?夏侯惇可曾聽信?”“自然沒有?!毙N敬鸬?,“夏侯將軍大怒,本欲將那伙夫斬首,但恰巧曹仁將軍路過,說那伙夫看著面善,可能是驚嚇過度,便饒了他一命,只打二十軍棍了事。不過,曹仁將軍為人謹慎,雖不信其言,卻也多留了個心眼,命大軍繞開了葫蘆口,從旁邊的開闊地帶通過了?!甭牭竭@里,帳內(nèi)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劉備和關(guān)羽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諸葛亮。

他們看到,這位一向算無遺策、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軍師,此刻的臉上,竟然流露出一種混雜著震驚、忌憚、甚至是一絲恐懼的復雜表情。

“軍師,你……你沒事吧?”劉備擔憂地問。

諸葛亮緩緩地抬起頭,他的聲音干澀而艱澀,一字一頓地說道:“我……確實在葫蘆口,預先埋伏了三千弓箭手,并備下了大量的火油……只待東南風起……”此言一出,猶如平地驚雷!

劉備和關(guān)羽瞬間臉色煞白。

一個完美的伏擊計劃!

一個足以重創(chuàng)曹軍先鋒,為他們爭取寶貴喘息時間的妙計!

竟然因為一個伙夫營小兵的胡言亂語,就這么……落空了?

這怎么可能!

是巧合嗎?

天底下哪有這么巧合的事情?

那個伙-夫,怎么會知道自己要用火攻?

又怎么會知道自己會利用東南風?

“那個人……那個伙夫……”張飛在一旁聽著,突然激動地站了起來,他想起了那雙眼睛,那雙冰冷得不似人類的眼睛,“軍師!會不會就是他!就是我在當陽橋上看到的那個人!”諸葛亮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已是一片驚濤駭浪。

他終于明白了。

曹軍的反常,囤積的蘆葦硫磺,挖掘的排水壕溝,以及這次葫蘆口的精準預判……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

在曹操的軍中,隱藏著一個“先知”。

一個能看穿他所有計謀,預判他所有行動的、看不見的敵人。

那不是凡人的智慧,那是近乎于“神”的領域!

“翼德,”諸葛亮的聲音無比嚴肅,“你看到的那個人,可能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兵。他……是我們生平未曾遇到過的,最可怕的敵人?!彼D(zhuǎn)身,快步走到地圖前,目光死死地盯著長江沿岸的地形圖。

赤壁,烏林,三江口……一個個熟悉的地名映入眼簾。

他知道,接下來的決戰(zhàn),將不會再有任何秘密可言。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赤身裸體的棋手,坐在一個全知全能的對手面前,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早已在對方的算計之中。

這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讓他第一次感覺到了……戰(zhàn)栗。

04

我叫林峰,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歷史系研究生,主攻三國史。

如果說我有什么特別之處,那就是在一場該死的車禍后,我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穿越了,成了一名建安十三年曹軍伙夫營里的小兵。

沒有系統(tǒng),沒有金手指,唯一的“外掛”,就是我腦子里那部被翻爛了的《三國演義》,以及那些滾瓜爛熟的史料。

剛穿越過來的時候,我?guī)缀鯂樒屏四憽?/strong>

這里是真正的古代戰(zhàn)場,人命比草還賤。

我的前身,就是因為在行軍路上中了暑,一命嗚呼,才讓我占了這具身體。

為了活下去,我只能小心翼翼,夾著尾巴做人,每天想的不是建功立業(yè),而是怎么才能不在下一場戰(zhàn)斗中變成一具冰冷的尸體。

直到那天,長坂坡。

當大軍追到當陽橋時,我混在隊伍的中后方,親眼看到了那個如魔神般的身影——張飛。

說實話,當他吼出第一聲“我乃燕人張翼德”時,我腿都軟了。

那股氣勢,隔著上百步都能感覺到皮膚在刺痛,靈魂在顫抖。

當周圍的士兵,甚至是一些將領都開始被恐懼吞噬時,我卻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因為我知道,這是我的一個機會,一個微不足道的、但卻可能改變我命運的機會。

我知道張飛只是虛張聲勢,他身后根本沒有伏兵。

我知道他接下來會嚇死夏侯杰,然后拆橋走人。

我也知道,如果我像其他人一樣表現(xiàn)出恐懼,那我將永遠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兵。

所以,我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調(diào)動了畢生所有的演技,將一個現(xiàn)代人對歷史人物的“上帝視角”——那種洞悉一切的冷漠與平靜,全部凝聚在了我的眼神里。

我看著張飛,就像在看一個程序里既定的角色,在舞臺上賣力地表演著屬于他的劇情。

我賭他會看到我。

我賭他那野獸般的直覺,會從我這“格格不入”的眼神中,感受到一種無法理解的“異常”。

我賭對了。

我看到他睥睨天下的狂笑僵在了臉上,我看到他眼中的火焰被一絲驚懼所取代。

然后,他逃了,比歷史上記載的還要倉促。

那一刻,我知道,我的第一步棋,成功了。

我在張飛,乃至劉備集團所有高層的心里,種下了一根名為“未知”的刺。

接下來是葫蘆口。

我知道那是諸葛亮給夏侯惇準備的見面禮。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曹軍往火坑里跳,那會讓我自己的生存環(huán)境變得更糟。

但我一個伙夫,人微言輕,直接去跟夏公說“前面有埋伏”,估計當場就會被當成奸細砍了。

所以,我只能用一種近乎“碰瓷”的方式。

我算準了夏侯惇的行軍路線,故意沖撞了他的馬匹,然后裝成神神叨叨的樣子,把“東南風、林中燥、葫蘆口、有火攻”這幾個關(guān)鍵詞,用瘋話的形式喊了出來。

結(jié)果很理想。

我雖然挨了二十軍棍,屁股疼了好幾天,但命保住了,而且成功地讓謹慎的曹仁改變了行軍路線,躲過了一劫。

最重要的是,這件事作為一個“奇聞”,在軍中流傳開來,也傳入了一些有心人的耳朵里。

我開始刻意地接近一個人——夏侯恩。

他是曹操的背劍官,雖然官職不大,但卻能時常待在曹操身邊。

我利用自己伙夫的身份,經(jīng)常給他送些可口的飯菜,偶爾“不經(jīng)意”地跟他聊起一些“鄉(xiāng)間流傳的異聞”,比如哪里的天氣反常,哪里的地勢險要。

我說的每一句話,都經(jīng)過深思熟慮。

我不能直接說出未來的事,那會讓我死得很快。

我只能將《三國演義》里的關(guān)鍵節(jié)點,拆解成一個個看似合理的“巧合”和“預警”,通過夏侯恩的嘴,若有若無地傳遞到曹操的決策層。

比如,我知道接下來就是赤壁之戰(zhàn),關(guān)鍵在于“火攻”和“東南風”。

我開始在軍中散布一些“江上見聞”,說最近江水里的魚蝦行為異常,水底有暗流,老漁夫說這是要刮長時間東南風的征兆。

我還“無意中”發(fā)現(xiàn),船上的桐油和干柴堆放得太近,存在巨大的火災隱患。

這些話,大部分人都當成笑話來聽。

但夏侯恩聽進去了,他也半信半疑地把這些話告訴了曹操。

我知道,憑我現(xiàn)在的身份,這些話還不足以改變曹操連環(huán)戰(zhàn)船的決策。

但沒關(guān)系,我需要的,同樣是在曹操心里,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

我在賭,賭諸葛亮會發(fā)現(xiàn)我的存在。

一個能精準預判他計謀的“幽靈”。

我要讓他忌憚,讓他恐懼,讓他不敢再輕易使用那些他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策。

我,林峰,一個歷史的偷渡者,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利用我最大的優(yōu)勢——信息差,在這盤波瀾壯闊的棋局中,為自己搏出一個活下去的未來。

我不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小兵了。

現(xiàn)在,我躲在曹軍的陰影里,冷冷地注視著江對岸的那個白衣卿相。

諸葛亮,你的對手,來了。

我知道你的每一步棋,而你,對我一無所知。

這場對弈,從一開始,就不公平。

05

建安十三年冬,赤壁。

長江之上,北風呼嘯,濁浪滔天。

曹操的八十萬大軍陳兵江北,戰(zhàn)船用鐵索相連,綿延數(shù)十里,如同一座座移動的水上堡壘,旌旗蔽日,氣勢吞天。

中軍大帳之內(nèi),曹操意氣風發(fā),橫槊賦詩,大宴群臣,仿佛一統(tǒng)江南的霸業(yè)已是囊中之物。

在一片歡聲笑語的角落里,作為曹操背劍官的夏侯恩,卻顯得有些心神不寧。

他總會想起那個叫林峰的伙夫跟他說過的那些“瘋話”。

“東南風”、“火攻”……這些詞就像魔咒一樣,在他腦子里揮之不去。

他幾次想向丞相進言,但看著曹操那志得意滿的樣子,又把話咽了回去。

畢竟,連程昱、荀攸這樣的頂級謀士都認為連環(huán)船是萬全之策,自己拿一個伙夫的胡言亂語去進諫,豈不是自討沒趣?

在南周瑜的大營里,一場決定天下命運的驚天密謀,正在悄然進行。

黃蓋的苦肉計已經(jīng)上演,闞澤也已獻上了詐降書,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諸葛亮立于七星壇之上,身披道袍,手持寶劍,口中念念有詞,步罡踏斗,一副羽化登仙的模樣。

他在等,等那個能將曹操水上帝國付之一炬的、天定的東南風。

連諸葛亮自己都不知道,他自以為隱秘的所有行動,都早已落入了一雙冰冷的眼睛里。

林峰,此刻已經(jīng)憑借著幾次“精準的預言”和夏侯恩的引薦,從一個伙夫,破格提拔成了夏侯恩身邊的一名親兵。

他沒有再多說什么,因為他知道,話說多了,必然會引起懷疑。

他只需要耐心地等待,等待諸葛亮的計劃發(fā)動,然后再給予最致命的一擊。

他利用親兵的身份,悄悄地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安排。

他告訴負責巡邏的校尉,江東的奸細可能會從東南角的蘆葦蕩里放火偷襲,應該在那里加派人手。

他又對負責后勤的官員說,為了防火,應該在每艘大船上都多備幾個裝滿沙土的麻袋和盛滿水的木桶。

這些建議聽起來都合情合理,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也都被采納了。

夜,終于深了。

子時剛過,風向,悄然發(fā)生了變化。

原本凜冽的西北風,漸漸停息,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溫暖而濕潤的……東南風!

來了!

曹營中,正在酣睡的士兵們還未察覺到這致命的變化。

但在七星壇上,諸葛亮猛地睜開了雙眼,精光四射。

“取我令箭來!速告公瑾,即刻發(fā)兵!”他知道,歷史的劇本,將由他親手翻開最壯麗的一頁。

江面上,黃蓋率領的二十艘火船,借著風勢,如同離弦之箭,直撲曹軍水寨。

船上裝滿了干柴、蘆葦,澆上了魚油,外面用帷幕罩著,偽裝成運糧船。

船頭,站著詐降的蔡中、蔡和的“使者”。

一切都和計劃的一模一樣。

曹軍水寨的哨兵看到了來船,高聲喝問。

使者回答是來獻糧的。

哨兵見是自己人的旗號,并未懷疑,正要放行。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個突兀的聲音從岸上的巡邏隊中響起:“站??!口令!”這個聲音,正是來自林峰。

他今天主動請纓,加入了東南角的巡邏隊。

使者愣了一下,詐降書里沒提過還有口令這回事??!

他支吾道:“是……是來獻糧的,哪有什么口令?”林峰冷笑一聲,抽出腰間的佩刀,厲聲喝道:“拿下!他們是江東的奸細!”他身邊的巡邏兵雖然不解,但還是下意識地張弓搭箭,對準了來船。

黃蓋在船上見狀,知道事情敗露,心中大急。

他當機立斷,下令道:“點火!全速沖鋒!”二十艘火船瞬間撕下偽裝,點燃了引線,變成了二十條咆哮的火龍,向著曹軍的連環(huán)大船猛沖過去!

“敵襲!是火船!”曹軍水寨頓時炸開了鍋,警鑼聲、吶喊聲響成一片。

一切都太遲了。

借著強勁的東南風,火船的速度快得驚人。

它們義無反顧地撞進了曹軍那鋼鐵叢林般的船陣之中。

轟!

轟!

轟!

巨大的撞擊聲和爆炸聲此起彼伏。

被撞中的曹軍大船,立刻被點燃,火借風勢,風助火威,眨眼之間,就變成了一片火海!

烈焰沖天,將整個夜空都燒得通紅。

連鎖反應開始了,一艘船著火,很快就引燃了旁邊被鐵索牢牢鎖住的“兄弟”船只。

火勢以一種恐怖的速度蔓延開來,整個曹軍水寨,變成了一個巨大的人間煉獄。

慘叫聲,哀嚎聲,落水者的呼救聲,不絕于耳。

曹操在中軍大帳中被驚醒,沖出來看到眼前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險些從指揮船上摔下去。

“怎么會……怎么會刮東南風……”他喃喃自語,臉色慘白如紙。

就在周瑜和諸葛亮以為大功告成之時,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

按理說,如此大的火勢,加上連環(huán)船的“助力”,曹軍應該毫無還手之力,全軍覆沒只是時間問題。

可是,預想中那種徹底的、毀滅性的崩潰,并沒有出現(xiàn)。

只見在火海之中,無數(shù)曹軍士兵并沒有驚慌失措地跳水逃生,而是在各級將領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行動起來。

他們將早已準備好的、浸濕的棉被蓋在甲板上,延緩火勢蔓延。

他們用一袋又一袋的沙土,奮力撲打著火焰。

更重要的是,在船陣的幾個關(guān)鍵節(jié)點,一些手持大斧的士兵,竟然在瘋狂地砍著連接大船的鐵索!

“砍斷鐵索!快!讓外圍的船只脫離火海!”一個個將領聲嘶力竭地吼著。

這些應對措施,顯然是經(jīng)過了提前的演練和準備!

雖然依舊損失慘重,但曹軍的指揮系統(tǒng)并沒有崩潰。

不少外圍的戰(zhàn)船,在砍斷鐵索后,成功地脫離了主船陣,避免了被一同燒毀的命運。

南岸之上,周瑜看著眼前這一幕,英俊的面龐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不可能……他們怎么會……怎么會早有準備?”他失聲喊道。

站在他身旁的諸葛亮,此刻的面色比曹操還要蒼白。

他遙望著對岸那片雖然混亂但并未徹底崩潰的火海,整個人如墜冰窟,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

他精心策劃、自以為天衣無縫的火燒赤壁,竟然……被對方提前預判,并做好了應對預案?

那個“幽靈”,那個看不見的敵人,他不僅猜到了自己要用火攻,猜到了自己會借東風,甚至連自己會利用連環(huán)船的弱點,都算得一清二楚!

他提前讓曹軍準備了防火的沙土和濕棉被,甚至提前安排了砍斷鐵索的敢死隊!

這不是計謀的博弈,這是單方面的碾壓!

諸葛亮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人狠狠地攥住了,幾乎無法呼吸。

他猛地抬起頭,目光穿過熊熊的烈火,穿過滾滾的濃煙,仿佛要在那片地獄般的景象中,找出那個隱藏在幕后的、可怕的對手。

他知道,對方此刻一定也在某個角落,冷冷地注視著自己,就像在看一個自作聰明的小丑。

一股前所未有的挫敗感和恐懼感,瞬間將他吞噬。

他站在七星壇上,江風吹得他的道袍獵獵作響,可他卻感覺不到絲毫寒冷,因為他的心,已經(jīng)涼透了。

他緩緩地抬起手,指著對岸的火海,嘴唇顫抖著,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絕望地吐出了幾個字:“你……究竟是誰……”



06

赤壁的大火,燒了整整一夜。

天明時分,當東南風停息,江面上只剩下漂浮的船骸、燒焦的尸體和一片刺鼻的焦糊味。

這場本應奠定三國鼎立格局的決戰(zhàn),最終以一種誰也無法預料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周瑜的江東水師取得了勝利,但卻是一場慘勝。

曹操的八十萬大軍雖然損失慘重,元氣大傷,但由于應對及時,核心的指揮系統(tǒng)和相當一部分精銳兵力,在砍斷鐵索后得以保全,成功撤回了江北。

曹操的主力未被全殲,這意味著劉備和孫權(quán)將要面對一個更為謹慎、更為可怕的敵人。

消息傳回夏口,劉備軍中一片嘩然。

無人能理解,為何一個堪稱完美的計策,最終會打成這樣一個折扣。

帥帳內(nèi),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劉備、關(guān)羽、張飛,都沉默地看著諸葛亮,等待著他的解釋。

而諸葛亮,這位一向以從容瀟灑示人的軍師,此刻卻面沉如水,雙眼布滿了血絲,一夜未眠的他,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

他沒有解釋,只是緩緩地將一份份戰(zhàn)報——關(guān)于曹軍如何在火起之后迅速組織滅火、如何分批砍斷鎖鏈、如何在混亂中依舊保持建制撤退的詳細情報,攤在了眾人的面前。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張飛第一個拍案而起,他瞪著銅鈴般的大眼,滿臉的不可思議,“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算到這一步!提前備好沙土濕被,還安排人砍鎖鏈?這分明就是一早就知道我們要放火!”關(guān)羽撫髯的手也停住了,他那雙高傲的丹鳳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深深的忌憚之色:“軍師,這已經(jīng)超出了智謀的范疇。對方……似乎能未卜先知?!眲溟L嘆一口氣,他看著面色憔悴的諸葛亮,心中不忍,但還是問出了那個最關(guān)鍵的問題:“軍師,我們……究竟是在和誰作戰(zhàn)?”諸葛亮閉上雙眼,苦澀地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边@是他出山以來,第一次說出這三個字。

這三個字,比任何解釋都更讓人感到心寒。

“我只知道,在曹營之中,隱藏著一個‘鬼’?!?/p>

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一個能看穿我們所有人心,洞悉我們所有計劃的‘鬼’。

他不是在與我們博弈,他是在……俯視我們。

就像一個棋手,提前看過了整部棋譜,我們走的每一步,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睜開眼,目光掃過帳內(nèi)的每一個人,無比嚴肅地說道:“從葫蘆口的火攻被識破,到赤壁之戰(zhàn)的應對,此人對我的計策了如指掌。這說明,他對我的思維方式、用兵習慣,有著超乎常人的理解。但奇怪的是,他似乎又不是萬能的。他能預判,卻不能完全阻止。他能讓曹操減少損失,卻無法改變曹軍戰(zhàn)敗的結(jié)局。這其中,必有緣由?!薄笆裁淳売桑俊眲渥穯?。

諸葛亮走到地圖前,目光在荊州九郡的版圖上緩緩移動。

“我在想,此人的‘預知’,是否有所限制?”

他用羽扇點了點地圖上的一個點,“比如,他所知道的,是否只是一個‘既定的結(jié)果’?

他知道赤壁會有一場大火,所以他能提前做出防火的準備。

但他不知道火從何而來,何時而起,所以他無法阻止黃蓋的火船。

他就像一個讀過劇本的看客,知道故事的大致走向,卻不清楚其中的每一個細節(jié)?!?/p>

這個推論,讓帳內(nèi)的氣氛稍稍緩和了一些。

如果對方不是全知全能的神,那便還有對抗的可能。

“那我們該怎么辦?”張飛急切地問道,“俺一想到那個家伙在暗處盯著我們,就渾身不自在!”諸葛亮深吸一口氣,眼中重新燃起了一絲斗志。

“既然他知道‘劇本’,那我們就……演一出劇本上沒有的戲!”

他的聲音恢復了往日的清亮與自信,“他知道我們會做什么,那我們就反其道而行之!他以為我們會趁勝追擊,直取南郡,那我們就偏偏按兵不動,轉(zhuǎn)而去攻取防守空虛的荊南四郡!他熟悉我的用兵之法,那我就用最笨拙、最不合常理的方法來行軍布陣!”“這……這不是自亂陣腳嗎?”關(guān)羽皺眉道。

“不?!敝T...

07

曹軍大營,一片愁云慘淡。

赤壁的慘敗,像一塊巨石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曹操一連幾日都將自己關(guān)在帳中,不見外人,連最寵信的謀士程昱和荀攸求見,都被擋了回來。

軍心,已經(jīng)動搖到了一個極其危險的邊緣。

在這片壓抑的氣氛中,有一個人卻異常平靜。

林峰。

此刻的他,正站在夏侯恩的身旁,垂手而立,像一尊沒有感情的雕像。

赤壁一戰(zhàn),他雖然沒能完全阻止曹軍的失敗,但卻憑借著提前的預警,為曹操保住了數(shù)萬精銳和大部分核心將領,這個功勞,不大不小,卻足以讓他從一個無名小卒,一躍成為曹操都知道的人物。

“林峰,你說,丞相為何會敗得如此之慘?”夏侯恩看著中軍大帳的方向,憂心忡忡地問道。

林峰的臉上古井無波,淡淡地回答道:“非戰(zhàn)之罪,實乃天意。”“天意?”夏侯恩不解。

林峰沒有再多做解釋。

他知道,現(xiàn)在還不是他走到臺前的時候。

赤壁之戰(zhàn)讓他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他雖然知道歷史的“劇本”,但作為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他能施加的影響力實在太有限了。

他的預警,只能讓曹操將信將疑,做一些有限的準備,卻無法從根本上動搖曹操的決策。

除非,他能獲得更高的地位,更大的話語權(quán)。

而現(xiàn)在,機會來了。

數(shù)日后,曹操終于走出了大帳。

他雖然面容憔悴,但眼神中的霸氣卻絲毫未減。

他召集了所有將領和謀士,第一件事,不是追究戰(zhàn)敗的責任,而是下了一道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命令。

“傳我將令,召見親兵林峰。”當林峰走進中軍大帳,面對著這位傳說中的梟雄時,他沒有絲毫的緊張。

他知道,曹操這種人,最看重的不是忠誠,而是價值。

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展現(xiàn)出自己無可替代的價值。

曹操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仿佛要將林峰從里到外看個通透。

“你就是林峰?”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威嚴。

“小人正是?!绷址宀槐安豢旱鼗卮?。

“赤壁戰(zhàn)前,是你預警說有火攻之險?”“是。”“葫蘆口,也是你提醒曹仁將軍,可能有埋伏?”“是?!辈懿俚难劬Σ[了起來,帳內(nèi)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告訴我,你是怎么知道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峰身上。

這是一個足以決定他生死的問題。

回答不好,就是妖言惑眾,當場便會被拖出去砍了。

林峰卻只是平靜地抬起頭,直視著曹操的眼睛,緩緩說出了四個字:“夜觀天象。”這個回答,讓帳內(nèi)眾人一片嘩然。

又是這種神神叨叨的東西!

曹操卻沒有發(fā)怒。

他只是死死地盯著林峰,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但林峰的表情,平靜得就像一潭死水。

“你可知,諸葛亮正在圖謀何處?”曹操突然問道。

這是一個陷阱。

如果林峰回答得太精準,反而會加重曹操的懷疑。

林峰心中冷笑一聲,他知道,真正的表演,現(xiàn)在才開始。

他裝作掐指推算的樣子,沉吟了片刻,才開口說道:“諸葛亮用兵,虛實相生,神鬼莫測。依小人愚見,他既已大勝,必會乘勝追擊,目標……應該是南郡。”這個回答,和帳內(nèi)所有謀士的判斷,一模一樣。

南郡是荊州的戰(zhàn)略要地,曹仁正率領殘部駐守在那里,壓力巨大。

趁勝奪取南郡,是理所當然的下一步。

曹操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他又問道:“那你認為,我軍該如何應對?”林峰搖了搖頭:“諸葛亮智謀近妖,正面抗衡,勝算不大。為今之計,只有堅守。南郡城高池深,只要曹仁將軍能堅守一月,待我軍重整旗鼓,劉備軍師老兵疲,必然退去?!边@番話,同樣是老成之言,沒有任何出奇之處。

帳內(nèi)的謀士們,臉上都露出了“不過如此”的神情。

曹操的眼中也閃過一絲失望。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場問對即將結(jié)束時,林峰卻突然話鋒一轉(zhuǎn)。

“不過……”他抬起頭,語出驚人,“以上所言,皆是兵法常理。但若以天象而論,我卻看到了……另一番景象?!薄芭??”曹操的興趣被重新勾了起來,“說來聽聽?!绷址迳钗豢跉猓従徴f道:“將星閃爍,主攻之兆。但南郡上空,卻有迷霧籠罩,并非決戰(zhàn)之地。反倒是……荊南四郡,武陵、長沙、桂陽、零陵,其上空星光黯淡,主將之星搖搖欲墜,乃是……城破人亡之兆!”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程昱當即出言反駁:“一派胡言!荊南四郡,皆有重兵把守,城池堅固,劉備剛剛經(jīng)歷大戰(zhàn),兵力疲憊,如何能分兵去攻?他若敢如此,我軍正好出擊,斷其后路,讓他首尾不能相顧!”所有人都點頭稱是,覺得林峰的話完全不合邏輯。

放棄唾手可得的南郡,去啃荊南四郡那幾塊硬骨頭,除非諸葛亮瘋了!

曹操沒有說話,他只是看著林峰,眼神變得愈發(fā)深邃。

他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你為何如此篤定?”林峰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他直視著曹操,一字一頓地說道:“因為我知道,諸葛亮現(xiàn)在最想對付的,不是曹仁將軍,也不是丞相您的大軍。他最想對付的,是‘我’!”

轟!

這句話,就像一道閃電,劈中了在場所有人的天靈蓋!

諸葛亮最想對付的,是你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兵?

這是何等的狂妄!

何等的荒謬!

曹操的身體,卻猛地一震。

他的瞳孔,瞬間收縮成了針尖大小。

他明白了。

他終于明白了!

諸葛亮知道自己軍中有一個能預知他計謀的“高人”,所以,他要用一種完全不合邏輯、不合常理的打法,來迷惑這個“高人”,來試探這個“高人”的深淺!

放棄南郡,轉(zhuǎn)攻荊南四-郡,這步棋,臭嗎?

臭!

不合邏輯嗎?

不合邏輯!

但正因為如此,它才是一步……劇本上沒有的棋!

曹操死死地盯著林峰,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終于確定,眼前這個年輕人,就是那個讓諸-葛亮都感到束手無策的、己方的“鬼”!

“傳我將令!”曹操猛地站起,聲音中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斷,“命曹仁死守南郡,不可出戰(zhàn)!同時,立刻派使者,星夜趕往荊南四郡,命太守韓玄、金旋、趙范、劉度,加強戒備,隨時準備迎戰(zhàn)!另外……”他看向林峰,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名為“倚重”的光芒,“封林峰為軍師中郎將,參贊軍機,即刻起,隨我左右!”

08

荊州,夏口。

諸葛亮的帥帳內(nèi),一盞孤燈,照著他清瘦而疲憊的臉龐。

他已經(jīng)連續(xù)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了。

他在等,等一個消息,一個足以驗證他心中那個瘋狂猜想的消息。

他在賭。

賭對方那個“先知”,會被自己這步看似愚蠢的棋迷惑。

賭對方會讓曹軍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南郡。

這樣,趙云和張飛率領的偏師,才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空虛的荊南四郡。

這步棋,險之又險。

一旦對方識破了他的真實意圖,提前在荊南設防,那么趙云和張飛的部隊,就會陷入重圍,后果不堪設想。

但這是他唯一能走的一步棋。

他必須跳出對方所熟知的“劇本”,創(chuàng)造一個新的戰(zhàn)場,一個新的變數(shù)。

只有在混亂和未知中,他才有機會,抓住那個“鬼”的尾巴。

終于,帳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一名傳令兵沖了進來,臉上帶著難以抑制的興奮:“軍師!大捷!趙云將軍和張飛將軍,已分別攻克桂陽和武陵!零陵太守劉度望風而降!長沙守將黃忠、魏延,也已歸順主公!荊南四郡……已盡歸我軍所有!”這個消息,讓帳內(nèi)所有將佐都歡呼了起來。

這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

以最小的代價,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就為劉備拿下了四郡之地,奠定了立足的根基。

諸葛亮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喜悅。

恰恰相反,他的血色,在一瞬間褪得干干凈凈,整個人如遭雷擊,踉蹌著后退了一步,扶住了身邊的案幾才勉強站穩(wěn)。

“不可能……”他失神地喃喃自語,“這……這不可能……”眾人見狀,都收起了笑容,不解地看著他。

“軍師,這是大好事啊,您為何……”一名將領小心翼翼地問道。

諸葛亮沒有理會他,他只是死死地盯著那名傳令兵,聲音顫抖地問道:“你……你再說一遍?四郡……皆已歸降?”“是……是的,軍師。”傳令兵被他嚇人的樣子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諸葛亮猛地閉上了眼睛,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輸了。

輸?shù)靡粩⊥康亍?/strong>

他那步自以為跳出劇本的“妙棋”,從頭到尾,都在對方的算計之中。

不對,不是算計!

對方根本沒有“算計”!

對方從一開始,就知道結(jié)果!

他知道自己會聲東擊西,他知道自己會派趙云和張飛去攻打荊南四郡,他甚至……連黃忠和魏延會歸降,都一清二楚!

這才能解釋,為什么荊南四郡的抵抗會如此薄弱,為什么一切會進行得如此“順利”!

這不是順利,這是對方布下的一場“陽謀”!

對方故意放任自己拿下荊南四郡,因為他知道,這四郡之地,看似廣闊,實則貧瘠,且四面受敵,易攻難守。

他用這四座城池作為誘餌,換取了曹仁在南郡的休養(yǎng)生息,換取了曹操主力部隊的重整旗鼓。

更可怕的是,對方通過這一系列的“精準預言”,必然已經(jīng)取得了曹操全部的、毫無保留的信任!

從今往后,曹軍的每一個決策,背后都將站著那個無所不知的“鬼”!

自己將要面對的,不再是多疑的曹操,不再是勇猛的曹將,而是一個開了“天眼”的、幾乎不可戰(zhàn)勝的戰(zhàn)爭機器!

“噗——”一口鮮血,猛地從諸葛亮口中噴出,染紅了他雪白的衣襟。

他再也支撐不住,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

“軍師!”“快傳軍醫(yī)!”帥帳內(nèi),頓時亂作一團。

這是諸葛亮出山以來,第一次心神失守,急火攻心。

他知道,自己遇到了平生最可怕的對手。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匡扶漢室的理想,是否都只是那個“鬼”眼中,一出早已寫好結(jié)局的、可悲的戲劇?

09

在諸葛亮吐血昏迷的同時,曹操的南郡大營內(nèi),卻是另一番景象。

林峰,因為精準預言了諸葛亮的每一步行動,地位已經(jīng)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不再是那個需要跟在夏侯恩身后的親兵,而是擁有了自己的獨立營帳,并且被曹操特許,可以隨時參與最高級別的軍事會議。

此時,他正站在巨大的沙盤前,與曹操、程昱、荀攸等一眾頂級謀士,一同分析著當前的局勢。

“諸葛亮連下荊南四郡,看似聲勢浩大,實則已是強弩之末?!背剃胖钢潮P,分析道,“四郡之間相隔甚遠,兵力分散,我軍只需集中優(yōu)勢兵力,逐個擊破,必能大獲全勝?!避髫颤c頭附和:“仲德公所言極是。為今之計,當命曹仁將軍出兵,先取公安,斷其糧道,劉備軍不戰(zhàn)自潰。”這些都是穩(wěn)妥的計策,也是正常情況下最優(yōu)的選擇。

曹操聽著,卻不置可否,他將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不語的林峰。

“林軍師,你的看法呢?”這一聲“林軍師”,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心中一凜。

他們知道,現(xiàn)在,這個年輕人的意見,在丞相心中的分量,已經(jīng)超過了他們這些跟隨多年的老臣。

林峰緩緩地走到沙盤前,他沒有去看荊南四郡,而是將目光,投向了遙遠的西方——益州,西川。

“丞相,諸葛亮拿下荊南,并非為了久守,而是為了……取西川。”他的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西川?”程昱皺眉道,“劉璋暗弱,取之不難。但西川路途遙遠,山川險阻,劉備新得四郡,根基未穩(wěn),如何敢妄動?”“因為他別無選擇?!绷址宓穆曇羝届o而篤定,“荊州乃四戰(zhàn)之地,北有丞相,東有孫權(quán),他夾在中間,如坐針氈。唯有取得西川,與荊州形成犄角之勢,方有與天下英雄爭鋒的資本。這,便是他的《隆中對》?!?/p>

《隆中對》!

這個詞,讓曹操的瞳孔猛地一縮。

這是他第二次從林峰口中,聽到這種仿佛能洞悉敵人最高戰(zhàn)略的機密!

林峰沒有理會眾人的震驚,他繼續(xù)說道:“諸葛亮接下來的計劃,必然是留關(guān)羽守荊州,他自己則會和劉備,親自率兵入川。而這,正是我們的機會。”他拿起一枚代表曹軍的黑色令旗,沒有插向荊南,也沒有插向公安,而是重重地插在了沙盤上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位置——合肥!

“孫權(quán)此人,野心勃勃,他坐視劉備占據(jù)荊州,早已心懷不滿。赤壁之戰(zhàn),他雖與劉備聯(lián)盟,但那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如今我軍主力在此與劉備對峙,其東線必然空虛。丞相只需派一員大將,率領一支精兵,猛攻合肥,孫權(quán)必然會回兵救援?!绷址宓难壑校W爍著智慧的光芒,那是一種洞悉了歷史走向的、絕對的自信。

“孫權(quán)一動,江東震動。屆時,丞相再修書一封,送與孫權(quán),與他重修舊好,共分荊州。孫權(quán)首鼠兩端,必然會動心。到那時,留守荊州的關(guān)羽,將要面對的,就是我軍與江東軍的……兩面夾擊!”“關(guān)羽此人,剛愎自用,看似勇猛,實則有勇無謀。只要我們斷其糧道,再以重利誘之,不出三月,荊州必克!荊州一失,劉備在西川便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覆滅,只在旦旦!”一番話,說得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個計策,太狠了!

也太毒了!

它完全跳出了與劉備正面決戰(zhàn)的思維定式,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更宏大的戰(zhàn)略層面,將孫權(quán)這個“盟友”,也算計了進去。

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用兵之法了,這是在……撥動天下的棋局!

曹操看著沙盤,眼神中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關(guān)羽敗走麥城,劉備困守西川的景象。

他猛地一拍桌案,大聲喝道:“好!好一個‘坐山觀虎斗,聯(lián)吳抗劉’!

就依林軍師之計!”

他看向林峰,眼神中充滿了欣賞與倚重。

“從今日起,你便是我的首席軍師!全軍上下,但凡軍機要事,皆需先問過你的意見!”在千里之外的夏口。

昏迷了三天的諸葛亮,終于悠悠轉(zhuǎn)醒。

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掙扎著起身,伏在案前,開始瘋狂地寫信。

他寫給劉備,讓他萬萬不可輕信西川張松的邀請,那可能是個陷阱。

他寫給關(guān)羽,讓他無論如何都要交好孫權(quán),不可有絲毫怠慢。

他又寫了第三封信,給遠在江東的魯肅,希望他能顧全大局,繼續(xù)鞏固孫劉聯(lián)盟。

他不知道那個“鬼”下一步會做什么,他只能憑借著自己對天下大勢的理解,去彌補每一個可能出現(xiàn)的漏洞。

他就像一個拼命修補堤壩的工匠,卻不知道,那毀天滅地的洪水,將從他完全意想不到的地方,奔涌而來。

當他寫完最后一封信,派人送出去后,整個人都虛脫了。

他望著窗外的天空,喃喃自語:“我能做的,只有這么多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了。”他不知道的是,他現(xiàn)在所對抗的,早已不是什么“天意”。

而是一個,比天意本身,更加可怕的存在。

10

命運的齒輪,開始以一種無可阻擋的姿態(tài),瘋狂轉(zhuǎn)動。

一切,都如同林峰所“預言”的那樣,分毫不差地發(fā)生了。

張遼、樂進、李典率領七千精兵,在合肥逍遙津大破孫權(quán)十萬大軍,殺得江南人人聞風喪膽,小兒不敢夜啼。

孫權(quán)在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后,狼狽撤軍。

隨即,他收到了曹操的親筆信。

信中,曹操將荊州南郡許諾給孫權(quán),并愿意與他平分荊州,唯一的條件,就是聯(lián)手,共同對付關(guān)羽。

面對曹操拋出的橄欖枝,和劉備集團日益壯大的威脅,孫權(quán)心中的天平,開始劇烈地搖擺。

最終,利益戰(zhàn)勝了盟約。

他同意了。

一張針對荊州、針對關(guān)羽的天羅地網(wǎng),就此悄然張開。

而此時的關(guān)羽,對此卻一無所知。

他剛剛經(jīng)歷了襄樊之戰(zhàn),水淹七軍,擒于禁,斬龐德,威震華夏,聲勢達到了人生的頂峰。

巨大的成功,讓他本就高傲的性格,變得更加目中無人。

他無視了諸葛亮讓他“東和孫權(quán)”的叮囑,甚至辱罵了前來為兒子求親的孫權(quán)使者,徹底撕裂了孫劉聯(lián)盟最后的一絲情面。

當呂蒙白衣渡江,奇襲荊州;當曹仁、徐晃的大軍從北面壓來;當他引以為傲的荊州守軍,在他背后舉起了叛旗……這位威震天下的武圣,才終于從勝利的幻夢中驚醒。

但他醒得太晚了。

兵敗如山倒。

曾經(jīng)追隨他威震華夏的軍隊,頃刻間土崩瓦解。

他敗了,敗走麥城。

那是一個冬日,天空中飄著冰冷的雪花。

關(guān)羽帶著殘存的數(shù)十騎,在絕望中突圍。

但他最終,還是被東吳的伏兵,堵在了一片狹窄的山谷里。

當他看到敵將潘璋手中的那把武器時,他那雙高傲的丹鳳眼,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露出了絕望的神色。

那把刀,是他的青龍偃月刀。

……消息傳到成都,劉備聞之,當場哭昏過去。

他不敢相信,自己義結(jié)金蘭的二弟,那個溫酒斬華雄、過五關(guān)斬六將、千里走單騎的蓋世英雄,就這么……死了。

悲痛,很快就轉(zhuǎn)化為了無盡的憤怒。

他不顧所有人的勸阻,傾全國之兵,七十萬大軍,御駕親征,誓要踏平東吳,為關(guān)羽報仇。

此時,諸葛亮遠在南中平叛,無法阻止。

而成都朝堂之上,再也無人能勸得住這位已經(jīng)被仇恨沖昏了頭腦的帝王。

劉備的復仇大軍,最終,在夷陵,遭遇了他們命中注定的克星——陸遜。

火燒連營七百里。

七十萬大軍,灰飛煙滅。

劉備在親兵的拼死保護下, ??逃到了白帝城。

經(jīng)此一役,蜀漢的精銳盡喪,元氣大傷,那個剛剛建立的、充滿了希望的帝國,瞬間就走到了崩潰的邊緣。

白帝城,永安宮。

劉備躺在病榻之上,已是油盡燈枯。

他看著床前泣不成聲的諸葛亮,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說出了那句流傳千古的托孤之言。

“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國,終定大事。若嗣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敝T葛亮泣拜于地:“臣敢不竭股肱之力,效忠貞之節(jié),繼之以死!”就在劉備即將咽下最后一口氣的時候,他卻突然回光返照般,猛地抓住了諸葛亮的手。

他的眼中,爆發(fā)出一種奇異的光芒,充滿了恐懼、不甘與困惑。

“孔明……告訴我……”他的聲音,微弱得如同夢囈,“我們……究竟是……輸給了誰……?”輸給了誰?

這個問題,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進了諸葛亮的心里。

是啊,我們究竟是輸給了誰?

輸給了曹操?

輸給了孫權(quán)?

輸給了陸遜?

不。

都不是。

他們,都只是棋子。

真正執(zhí)棋的,是那個從始至終,都隱藏在幕后,從未露面的“鬼”。

那個在當陽橋上,讓張飛感到徹骨寒意的“鬼”。

那個精準預言了赤壁、荊南、合肥、夷陵……所有戰(zhàn)役結(jié)果的“鬼”。

他就像一個冷漠的劇作家,寫好了一切的劇本,然后,靜靜地看著他們這些舞臺上的演員,一步步,走向早已注定的、悲慘的結(jié)局。

諸葛亮無言以對。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效忠了一生的主公,帶著這個永遠無法解答的疑問,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昭烈皇帝,駕崩。

一個時代,就此落幕。

多年以后,已經(jīng)成為蜀漢丞相,六出祁山,為匡扶漢室流盡最后一滴血的諸葛亮,在五丈原的秋風中,即將走到生命的盡頭。

彌留之際,他的思緒,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血色的長坂坡。

他想起了張飛跟他描述的那雙眼睛。

冰冷的,平靜的,俯視眾生的眼睛。

那一刻,他似乎終于明白了什么。

他用盡最后的力氣,對著空無一人的帳外,發(fā)出了一聲凄涼的、跨越了時空的嘆息:“你……贏了……但……你……究竟……是誰……”而在遙遠的北方,洛陽。

早已成為曹魏首席軍師,權(quán)傾朝野的林峰,正站在觀星臺上,遙望著西南方那顆即將隕落的將星。

他聽著手下人關(guān)于諸葛亮病逝的報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端起手中的酒杯,對著星空,遙遙一敬。

“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彼哉Z。

然后,他放下了酒杯,轉(zhuǎn)身,走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他的身后,是一個即將被司馬氏竊取的帝國,是一段早已被他攪得面目全非的歷史。

而他的前方,卻依舊是無盡的、孤獨的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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