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前一晚，弟弟發(fā)來消息。
“姐，我女朋友不讓我背你出嫁?！?br/>“她說這是封建糟粕，新時代女性不搞這套?！?br/>我看著這條用我剛給他買的最新款手機發(fā)來的消息，笑了。
反手就是一條朋友圈：“我的好弟弟?！?br/>配圖是我剛剛轉(zhuǎn)給他，讓他明天用來押婚車的十萬塊紅包截圖。
他的電話立刻打了過來，聲音都在抖：“姐！你這是干什么！”
我按下免提，我媽的聲音緊跟著傳來：“你姐給你臉了？！”
電話那頭的背景音嘈雜，我媽趙秀蘭的聲音尖銳得像是要劃破聽筒。
“江陽！你是不是瘋了！你姐給你買房買車，供你吃穿的時候，你怎么不說那是封建糟粕？你現(xiàn)在翅膀硬了，要跟她講新時代了？！”
我弟弟江陽被罵得啞口無言，支支吾吾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緊接著，一個嬌滴滴，卻又帶著幾分挑釁的女聲插了進(jìn)來。
“阿姨，話不能這么說。我們也是為了姐姐好，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婚禮從簡才是潮流。再說了，江月姐那么有本事，也不在乎這點形式吧？”
李薇。
我弟江陽談了半年的女朋友。
她每一句話都像裹著蜜的針，溫溫柔柔地刺向你最痛的地方。
為我好？
我冷笑一聲，指尖劃過冰涼的屏幕，直接掛斷了電話。
世界立刻安靜下來。
我靠在沙發(fā)上，看著未婚夫顧遠(yuǎn)家送來的一整套頂級品牌婚嫁首飾，那些鉆石在燈光下折射出冰冷又璀璨的光。
這二十八年來，我像一頭不知疲倦的老黃牛，拼命工作，把賺來的錢源源不絕地輸送回那個重男輕女的家。
我以為，我的付出能換來親情和尊重。
原來，在他們眼里，我只是一個可以隨時取用的提款機。
我的作用，甚至比不上他女朋友一句輕飄飄的“新時代”。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密密麻麻地疼。
半小時后，我家的門鈴被按得震天響，那架勢不像是來拜訪，倒像是來討債的。
我打開門，江陽和李薇正站在門口。
江陽一臉的不耐煩，而李薇，她那張化著精致妝容的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委屈，眼圈微微泛紅，好像受了天大的欺負(fù)。
她一進(jìn)門，越過我，直接奔向我媽，聲音里帶著哭腔：“阿姨，對不起，我真沒想到江月姐反應(yīng)會這么大。我和阿陽真的只是覺得，背著出嫁這個習(xí)俗，有點……有點物化女性了。我們是尊重姐姐，才提出來的?！?br/>好一頂“尊重”的高帽子。
她的眼神卻不受控制地，像掃描儀一樣，快速掃過客廳里那些包裝精美的聘禮，掃過我身上那件價值不菲的真絲睡袍，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嫉妒和貪婪，快得幾乎讓人抓不住。
江陽跟著我媽身后附和，語氣帶著命令的意味：“姐，你趕緊把朋友圈刪了！我朋友都看見了，這影響多不好！”
我慢悠悠地走到飲水機旁，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自始至終沒有看他們一眼。
水流的聲音在安靜的客廳里顯得格外清晰。
我端著水杯，轉(zhuǎn)身靠在沙發(fā)背上，終于開了口，聲音很平靜。
“媽，他剛剛說，影響不好？”
我媽臉色鐵青，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她猛地轉(zhuǎn)過身，指著江陽的鼻子，手都在發(fā)抖。
“影響不好？你讓你姐明天沒有親弟弟背著出門，你讓她被所有親戚朋友笑話，你讓她在婆家面前抬不起頭，那個影響就好？！”
李薇立刻上前一步，護(hù)在江陽身前，擺出一副為真理而戰(zhàn)的姿態(tài)。
“阿姨，這都什么年代了，誰還笑話這個？再說了，親情難道就是用背一下來衡量的嗎？背了就是好，不背就是不好？這是道德綁架！”
她的話音清脆，擲地有聲。
我放下水杯，杯底和玻璃茶幾碰撞，發(fā)出一聲清脆的“嗒”。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看著李薇，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說得對?！蔽尹c頭，表示贊同，“你提醒我了，親情確實不該用這種方式衡量?！?br/>我頓了頓，目光轉(zhuǎn)向江陽，嘴角的笑意變得冰冷，眼神也冷了下來。
“所以，把那十萬塊退回來。我也不綁架你，我們兩不相欠。”
一瞬間，江陽和李薇的臉色，精彩得像調(diào)色盤。

“姐！你這是什么意思？為這點小事，至于傷感情嗎？”
江陽的音調(diào)猛地拔高，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我看著他這張被我慣得理所當(dāng)然的臉，只覺得一陣反胃。
“為了十萬塊，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傷我的感情，讓我婚禮蒙羞。現(xiàn)在我讓你退錢，就變成我傷感情了？”我一字一句地反問，“江陽，你的感情，還真是雙標(biāo)得可以?！?br/>李薇在一旁見狀，立刻開始煽風(fēng)點火，她挽住江陽的胳膊，用一種同仇敵愾的語氣說：“阿陽，你看到了吧！你姐根本就沒把我們當(dāng)親人，就是把我們當(dāng)成可以隨叫隨到的下人！用錢來羞辱我們！”
“她給你錢，不是讓你感恩的，是讓你聽話的！這就是金錢控制！我們反抗一下，她就原形畢露了！”
這些話像一把把尖刀，精準(zhǔn)地刺中了江陽那可悲又可笑的自尊心。
他的臉立刻漲得通紅，不是因為羞愧，而是因為被激怒。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江陽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立刻接通，并且按下了免提鍵。
一個暴躁的，不容置疑的男人聲音從聽筒里咆哮而出。
“江月！你是不是瘋了！你弟不就是不背你一下嗎？多大點事！你發(fā)什么朋友圈！讓街坊鄰居怎么看我們家！馬上給你弟和薇薇道歉，把朋友圈刪了！不然你這個婚，我看也別想結(jié)了！”
是我爸，江德明。
這個男人，從我記事起，他的每一次開口，要么是在罵我，要么是在命令我，要么，就是在為他的寶貝兒子江陽出頭。
不分青紅皂白，沒有一句關(guān)心。
我這么多年拼死拼活，換來的就是一句“不然你這個婚別想結(jié)了”。
一股夾雜著無盡委屈和憤怒的血氣，直沖我的腦門。
我氣到極致，反而笑了出來。
那笑聲很輕，卻讓客廳里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我拿起江陽的手機，當(dāng)著他們的面，平靜地掐斷了通話，然后，拉黑了江德明的號碼。
一氣呵成。
江陽愣住了，他沒想到我會這么干脆。
但他很快回過神來，臉上露出勝利者般的得意笑容。
“姐，我爸發(fā)話了，你聽見沒？這事就是你做得太過分了！你必須道歉！”
他以為我爸的咆哮是他的尚方寶劍，是我無法抗拒的圣旨。
他話鋒一轉(zhuǎn)，那雙和我相似，卻滿是貪婪的眼睛，肆無忌憚地打量著我，和這個被各種聘禮填滿的客廳。
“那十萬塊，是押婚車的錢，是給我這個舅子撐場面的，肯定不能退?！?br/>他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談判的架勢。
“但是，你發(fā)朋友圈讓我和薇薇在朋友面前抬不起頭，精神上受到了巨大的傷害。所以，你得再給我十萬，就當(dāng)是精神補償費。這事，就算過去了。”
“噗——”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我媽已經(jīng)氣得一口氣沒上來，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
她震驚地看著自己的兒子，那眼神，像是第一次認(rèn)識他一樣。
“江陽……你……你說什么？”
我站起身，走到江陽面前。
我的身高比他矮一些，此刻卻需要他仰視我。
我看著他那張因為貪婪而扭曲的臉，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
“你信不信，我不止能收回這十萬?！?br/>“連你現(xiàn)在住的那套婚房，我都能一并收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