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那塊表給我，再狠揍我兩拳，我就能讓你活。”

1928年上海郊外的一座破廟里，這句聽起來像神經(jīng)病才回說的話，成了地下黨徐子鶴唯一的救命稻草。

誰能想到呢，在這個連鬼都不愿意待的破地方，一場關(guān)乎生死的博弈，籌碼竟然是一塊銀表和一頓毒打。

這事兒還得從兩天前說起。

那時候的上海灘，看著是燈紅酒綠，其實這就是個巨大的絞肉機。

蔣介石那邊殺紅了眼，特務(wù)們跟瘋狗一樣到處嗅。

徐子鶴當(dāng)時的身份，是中學(xué)里的雜工。

說白了，就是個掃地僧的角色。

他的任務(wù)枯燥得要死：端茶倒水、清理垃圾，把自己活成一個“小透明”，利用這層身份傳遞情報。

本來這就是個拼演技的活兒，只要不加戲，誰也不會注意一個掃地的。

壞就壞在，人是有感情的動物。

那天下午，幾個便衣沖進學(xué)校抓學(xué)生。

按照規(guī)矩，徐子鶴這時候必須“裝瞎”，哪怕天塌下來也不能動。

可看著那幫特務(wù)對個半大孩子下死手，他沒忍住，上去卑微地勸了一句：“孩子還小，有話好說?！?/p>

就這一句話，壞菜了。

在那個寧可錯殺三千的年代，一個底層雜工敢替“赤色分子”出頭，這本身就是個巨大的Bug。

特務(wù)當(dāng)時沒吭聲，這幫人陰著呢。

第二天查花名冊，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徐子鶴”的正規(guī)入職記錄。

得，當(dāng)天下午人就被帶走了。

不過萬幸的是，他沒被送進龍華那種正規(guī)監(jiān)獄，而是被關(guān)到了郊外的一座破廟里。

這說明啥？

說明敵人也沒搞清楚他是條大魚還是只小蝦米，打算先搞個“隔離審查”，詐一詐他。

這破廟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四面透風(fēng)，冷得跟冰窖似的。

牢房里本來就關(guān)著倆人：一個悶葫蘆中年人，還有一個就是那個關(guān)鍵人物——“三瘸子”。

這三瘸子是個慣偷，在虹口那邊扒竊被抓進來的。

這種人在那時候就是“老油條”，特務(wù)都懶得理他，要么交錢贖人，要么關(guān)幾天拉倒。

徐子鶴腦子轉(zhuǎn)得飛快。

他看準了三瘸子這類人的軟肋：貪財，沒底線，但是對監(jiān)獄里的門道門兒清。

于是，徐子鶴故意露出了袖口里的銀表。

這表本來是組織配給他裝知識分子用的，這會兒成了保命的本錢。

三瘸子一看到銀光，眼睛都直了。

徐子鶴也沒繞彎子，直接攤牌：“兄弟，這表是我家老爺子的遺物。

我要是折在這里，這表也是便宜了外面的狗特務(wù)。

你要是有辦法幫我，表歸你。”

有時候，人性的貪婪比高尚的情操更好利用，因為它足夠直接。

三瘸子盯著他看了半天，確定這人不是開玩笑，然后給出了那個離譜的方案：制造混亂。

那天半夜，好戲開場了。

徐子鶴突然發(fā)瘋一樣跳起來，指著三瘸子大罵他偷東西，緊接著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那下手是真狠啊，拳拳到肉。

三瘸子也是個影帝級別的，配合著發(fā)出殺豬一樣的慘叫，嘴里狂喊“殺人啦！

救命??！”

外面的看守聽到動靜，罵罵咧咧地走過來。

在他們眼里，這不過就是兩只關(guān)在籠子里的野狗在互咬，根本沒往越獄那方面想。

就在看守被吸引注意力、其他犯人跟著起哄的那幾分鐘里，徐子鶴早就利用視線死角，用拆下來的草席繩子，像只貓一樣翻出了破窗戶。

落地的那一瞬間，寒風(fēng)刺骨，但他知道這把賭贏了。

那個貪財?shù)娜匙与m然被打得鼻青臉腫，但他手里攥著那塊值錢的銀表，心里估計還美著呢。

而且為了這塊表，他必須得幫徐子鶴拖延時間，跟看守撒謊說“一醒來人就不見了”。

這就叫各取所需。

一場完美的交易。

三天后，當(dāng)徐子鶴衣衫襤褸、跑丟了一只鞋出現(xiàn)在虹口秘密聯(lián)絡(luò)點時，大家都以為見鬼了。

進了那個破廟還能活著出來的，他是頭一個。

他沒多廢話，就說了一句：“任務(wù)還沒完，我不能死?！?/p>

沒過幾天，他就服從組織安排，隱姓埋名去了嘉興，在一個農(nóng)具鋪當(dāng)起了學(xué)徒。

故事講到這兒，是不是覺得挺爽的？

老天爺給了他一次好運，卻沒給第二次。

僅僅三年后，1931年，那個讓無數(shù)地下黨人恨得牙癢癢的顧順章叛變了。

國民黨對江浙一帶的清洗到了瘋魔的程度。

這一次，徐子鶴在無錫再次被捕。

這一回，沒有貪財?shù)膽T偷，沒有疏忽的看守，只有冰冷的刑具。

據(jù)后來活著出來的獄友回憶，特務(wù)為了撬開他的嘴，用燒紅的鐵簽子烙他的手背和腳背，甚至把竹簽子一根根插進他的指甲縫里。

那種疼，咱們現(xiàn)在想都不敢想。

但在整整十天的酷刑里，徐子鶴除了一聲聲慘叫，沒吐露哪怕一個字。

他心里門兒清：三年前那次越獄，是老天讓他多干三年革命；這回，是真的要交待了。

他最后被秘密處決，連尸骨都沒留下。

直到1949年上海解放后，黨史研究人員在翻那些發(fā)黃的敵偽檔案時，才從零碎的記錄里拼湊出這個人的生平。

他這輩子，沒留下什么豪言壯語的日記，也沒在戰(zhàn)場上帶著千軍萬馬沖鋒。

他就像他在學(xué)校當(dāng)雜工時一樣，默默地掃除灰塵，最后把自己也化成了塵土。

那個三瘸子拿著銀表，估計逍遙快活了一陣子。

但他這輩子都不值的，那個深夜求他挨揍的人，到底在堅持個什么勁兒。

徐子鶴用一塊表買了一次命，又用這條命，守住了一個新世界的入口。

這一九三一年的冬天，徐子鶴走了，尸骨無存，也就是個三十來歲的年紀。

參考資料：

中共上海市委黨史研究室編，《無數(shù)先烈為了人民》，上海人民出版社，1991年。

龍華烈士陵園檔案室，《徐子鶴烈士生平事跡材料》，未刊稿。

穆欣，《隱蔽戰(zhàn)線統(tǒng)帥周恩來》，中國青年出版社，200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