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 年 12 月 7 日，維拉·莫爾納在離百歲生日還差一個月的時候與世長辭?！?00 歲對一個程序員來說會很完美，”我的朋友 Cléa 第二天早上發(fā)短信給我。但事實是——莫爾納并不是一個程序員，她很不情愿地接受了作為數(shù)字藝術(shù)先驅(qū)的遺產(chǎn)。她不是一個精明的程序員，她自己也從不這么認為。她只想被世人記住是一位藝術(shù)家，一位內(nèi)在是畫家的人，她很早就開始使用計算機作為繪畫的工具。
莫爾納創(chuàng)造性地、創(chuàng)新性地使用計算機，但她從未任由計算機自由發(fā)揮；她的作品是女性與機器之間持續(xù)對話的結(jié)果。即使她的線條是用電腦繪圖儀的機械臂繪制的，他的作品也保持了一種有機的品質(zhì)，就像手繪的一樣。作品還挑戰(zhàn)了數(shù)字與模擬、人類與機器制造的二元對立。正如以下我們在2022年的對話中討論的那樣，她早期與計算機有關(guān)的重要作品之一名為《1%的混亂》（1% de désordre 1976），她將繼續(xù)探索這個話題，直到生命的盡頭。莫爾納對完美不感興趣，而是對不完美感興趣——插入隨機性和無序性來破壞有序的網(wǎng)格或?qū)ΨQ的正方形。如果她以100歲離開就太完美了；99只留下了1%的混亂。

維拉·莫爾納在家中/工作室的照片 1961

拍攝者：弗朗索瓦·莫爾納

圖片提供：維拉·莫爾納檔案館

作為最早嘗試電子計算機的藝術(shù)家之一，維拉·莫爾納在98歲時創(chuàng)作了她的第一部NFT作品，受到了極大的關(guān)注。現(xiàn)在被公認為生成藝術(shù)的先驅(qū)，直到1968年，她才第一次接觸到大型計算機。然而，她已經(jīng)花了十年時間開發(fā)了一種“想象”計算機，即機器想象，這是一個由偶然和組合數(shù)學控制的生成一系列抽象幾何圖形的系統(tǒng)過程。她的作品在繪圖儀和鉛筆之間擺動，質(zhì)疑手繪和機器繪制線條之間的關(guān)系。Zsofi Valyi Nagy撰寫了關(guān)于維拉·莫爾納以及戰(zhàn)后歐洲計算機圖形學、抽象藝術(shù)和性別之間關(guān)系的博士論文。這兩名女性從2017年開始用匈牙利語交談。在這次獨家采訪中，Valyi Nagy與莫爾納交流了早期計算機、NFT和生成藝術(shù)的意義。

貝拉·莫爾納，3個黑色，3 個綠色正方形的研究，1949 來自安妮和邁克爾·斯帕爾特數(shù)字藝術(shù)收藏

維拉·莫爾納訪談

?Zsofi Valyi-Nagy=ZSVN: “生成性”（generative）這個詞對你來說意味著什么，如果有意義的話？你認為這個詞準確地描述了你的作品嗎？

Vera Molnar=VM: 首先，我不知道“生成性”是什么意思。這是個英語單詞，對吧？它的意思是什么？

ZSVN：當然，這取決于問誰。但它指的是使用算法創(chuàng)作的藝術(shù)。所以，它可以指使用計算機的藝術(shù)家，但不一定如此。

?VM：我明白了。很好。這同樣適用于計算機出現(xiàn)之前的時期。

回旋運動（紅色）

卡紙拼貼

76 x 76 cm

1959

所以，假設(shè)你可以采取兩種不同的方法來創(chuàng)作藝術(shù)。一種起點是：“我是一個公認的天才，我知曉了一切，我所做的所有都是杰作。”就像畢加索說：“我從不尋找,我只是發(fā)現(xiàn)”（“Je ne cherche pas, je trouve”）。另一種方法與此完全相反。它要謙虛得多：“我想去理解、掌握?！边@種方法很快就會轉(zhuǎn)向算法。我使用算法創(chuàng)作的第一批作品之一是作曲家皮埃爾·巴爾博（Pierre Barbaud）作品集的封面。當然，它仍然是用“機器想象”手工制作的。

從我小的時候開始（或許這有些夸張，但很長時間了）在我腦海中一直有個想法：“我可能找不到，但我一直在尋找”（“Je ne trouve peut-être pas, mais je cherche”）。?

維拉·莫爾納，皮埃爾·巴爾博《算法音樂》的封面，約 1968

圖片由維拉·莫爾納檔案館提供。

設(shè)計中包含莫爾納的拼貼畫《四元素隨機分布》，1959

ZSVN: 你能解釋一下“機器想象”(machine imaginaire)的概念嗎？?

VM: 我不是從“我是天才，我創(chuàng)作的每一部作品都是杰作”這種想法出發(fā)，而是構(gòu)思一個系統(tǒng)，在這個系統(tǒng)中 […] 我可以檢查所做的更改以及這些[更改]對我產(chǎn)生的影響。這是一種實驗方法，[逐步進行]。計算機非常適合這種用途。計算機不是愚蠢的。所以我稱之為“機器想象”。?

所以我每天早上醒來都會想到：et si？（“如果……會怎樣？”）我只能想象用算法、規(guī)律或游戲規(guī)則來實現(xiàn)這種方法。當然，計算機對于這種方法來說是一個恩賜，但在計算機出現(xiàn)之前，你也可以用算法來思考或?qū)崿F(xiàn)。所以我的思維可能就是一直設(shè)定在這一點上。

你可以這么理解，我是一個出了問題的計算機，變成了一個女人。（笑）

ZSVN: 你的意思是？

VM: 我可以說話、走路、吃飯、喝水。計算機做不到這些事情。它們只是工作。

維拉·莫爾納，無題，1985

致謝，安妮和邁克爾·斯帕勒數(shù)字藝術(shù)收藏

?ZSVN: 所以“機器想象”就像是一個科學實驗，你在測試一個假設(shè)。這是一種使創(chuàng)作過程更加“客觀”的方式。但在 1960 年你提出這個概念的時候，你已經(jīng)對計算機有所了解了嗎？即使你還無法使用它們。

VM：正是這樣。另一件對我有深遠影響的事情是新澤西州的貝爾實驗室，科學界探索實驗美學研究的圣地。那里的一些科學家創(chuàng)造了一樣對我影響巨大的東西——一個仿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我從小就對那些不是自然的、而是由人類制造的東西感興趣。一個聰明的人制造了仿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另一人將其計算機化，然后又有人編程讓它演奏巴赫的音樂。我喜歡任何人工制造的東西，不是上帝創(chuàng)造的，而是由聰明人創(chuàng)造的東西。

蒙德里安，74,066/13.30.37

電腦繪畫

26 x 26 cm

1974

蒙德里安，74,066/11.23.00

電腦繪畫

26 x 26 cm

1974

?ZSVN：你會對那些說你不是“真正的”計算機藝術(shù)家的人說什么？因為你沒有編寫自己的程序，自己的代碼？

?VM：好吧，這也沒事的（笑）。當時，我報名參加了一門FORTRAN語言 課程，我也確實學了FORTRAN語言編輯，甚至會打孔卡。但我并不是一個大程序員。

在生活中，你不能做每件事。你總是必須做出選擇。對我來說，我始終對繪畫感興趣——在紙上以某種秩序放置色塊。然后算法就進來了。?

維拉·莫爾納，線條或形狀，1983

致謝，來自安妮和邁克爾·斯帕勒數(shù)字藝術(shù)收藏

[…] 我確實學了編程。但當我可以尋求幫助時，我總是會這樣做。我學了 FORTRAN ，然后又學了BASIC，然后我說：“這就夠了。”當然，如果我編程技能很高明會更好，但你不能樣樣精通。我的情況很特別，與我的同事相比，他們都是技術(shù)或科學專業(yè)背景出來的，而我是從美術(shù)學院來的。這是不同的思維方式。但我很高興能接觸到所有這些東西。而且，某種程度上，這也是我的目的所在——根據(jù)所期望的，我可以是一個編程出錯的計算機，也可以是一個編程成功的計算機。

十字架的出現(xiàn)

紙上拼貼

單幅：42 x 42 cm

1970

?ZSVN：雖然我認為在任何程度上使用編程創(chuàng)作的人很少是完全獨立的。合作總是其中的一部分。如果實驗室里有其他人或在某些線上論壇里，人們總是會問：“你知道怎么做這個嗎？”或者“你會怎么解決這個問題？”

我想讓你看看我在柏林洪堡大學做了些什么。我和斯蒂凡·霍爾廷根博士找到了你在蓬皮杜中心的 A.R.T.A （高級技術(shù)研究工作室]）工作時使用的 Tektronix計算機。猜猜看——我實際上正在這臺計算機上學習BASIC編程。這張圖片看起來熟悉嗎？

莫爾納的《Lettres de ma Mère》（1988 年）的仿真版本，使用 BASIC 編寫在 Tektronix 4052 微型計算機上，2022 年。攝影：朱莉婭·桑多爾。由信號實驗室，洪堡大學，媒體科學研究所，柏林提供

VM：當然?。ㄐΓ┚褪俏业摹癓ettres de ma Mère”系列創(chuàng)作，對吧？

ZSVN：沒錯，就是那個系列，你用計算機模擬你母親的筆跡。當然，我們的結(jié)果和你的不一定完全一樣，但這是個近似。對我來說有趣的是，以業(yè)余者的身份接近技術(shù)，就像你當時那樣。這讓我可以問一些問題，比如：“使用那臺機器編程讓它畫線進行創(chuàng)作是什么感覺？”

VM：雖然是在不同的計算機上制作的，但“Lettres de ma Mère”系列仍然是用BASIC 編寫的。也有可能我已經(jīng)在 Tektronix 上開始制作類似的東西。蓬皮杜中心（實驗室）是為業(yè)余愛好者建造的。任何想學習編程的人都可以來。最終，情況并非如此，但這確實是初衷。

維拉·莫爾納，致母親的信，1987

來自安妮和邁克爾·斯帕爾特數(shù)字藝術(shù)收藏

ZSVN: 關(guān)于你的同事中有許多人從非藝術(shù)背景轉(zhuǎn)向計算機圖形或計算機藝術(shù)，這也很有趣。許多正在出售 NFT 的藝術(shù)家也是如此。他們中的許多人從未上過藝術(shù)學校，從未舉辦過展覽，甚至從未創(chuàng)作過藝術(shù)作品……

VM: 看吧，你從哪里來和你最終到達的地方是兩回事。如今，成為藝術(shù)家的途徑不再那么固定：高中畢業(yè)，然后上藝術(shù)學校，然后獲得獎學金（像我那樣）。

我有一個關(guān)于 NFT 的有趣故事要講。有人問我當我創(chuàng)建它們時有什么反應。我想了想。我對此有點震驚，因為我對藝術(shù)的看法很傳統(tǒng)——藝術(shù)就是掛在墻上的畫，你可以欣賞它，它能給你帶來快樂。

OTTWW

黑色電線、黑色釘子

尺寸可變

1981-2010

但后來我想起自己一直對這個 NFT 事物有種特殊的聯(lián)系。為什么呢？因為在巴黎的朋友圈里有很多左翼活動分子，其中一位非常富有的法國女性是領(lǐng)導者之一，她的丈夫是德國銀行家。他有一份旨在讓左翼上臺的出版物。他們總是舉辦大型晚宴。說到 NFT，她的丈夫有一幅老盧卡斯·克拉納赫（Lucas Cranach）的作品?！ｋU公司只會在畫作被鎖在箱子里的情況下才為其提供保險。沒有人能看到這幅畫。而在他們晚宴的餐桌上，我的位置正好在存放克拉納赫畫作的保險箱前，而那幅畫從來沒有人見過。我也從未見過。

維拉·莫爾納， 2%的混亂在合作#01, 2022

來自Galerie 8+4 / Bernard Chauveau

ZSVN: 我們可以談談你制作的 NFT《合作#01（2022）中的 2%紊亂》（2% of disorder in co-operation #01）嗎？這個想法是怎么來的？

VM：這個想法來自于文森特·巴比和伯納德·夏烏韋。然后我想起了我最早使用計算機創(chuàng)作的作品之一叫作“1% de désordre”（“1%的混亂”）（1976 年）?，F(xiàn)在我的作品中確實有更多的混亂，我不知道具體是多少比例。（笑)但我有了一個想法，就是讓所有我的朋友們都參與進來，每個人貢獻一部分，一起完成這些(繪畫)。

紫色的裂縫

紙上拼貼畫，12幅

單幅：40 x 40 cm

1966

ZSVN：我也做了一個！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NFT 就是一個數(shù)字圖像。當有人購買它時，他們不會得到一件實物藝術(shù)品？

VM：他們什么也得不到。這些[原始繪畫]只存在于我的檔案中，但你無法展出它們。這正是它的有趣之處。

維拉·莫爾納，De La Serie (Des) Ordres, 1974

凱斯·安妮和邁克爾·斯帕爾特數(shù)字藝術(shù)收藏館提供

?ZSVN: 你會再制作新的 NFT 作品嗎？

VM: 為什么不呢？

ZSVN: 有趣的是，生成藝術(shù)家年輕一代的作品中，算法一直在生成，不停生成。許多藝術(shù)家不做“策展”。他們不會從輸出中進行選擇，就像你所做的那樣。整個算法及其所有結(jié)果就是作品。

VM: 是的，這里有兩個視角。我曾與作曲家皮埃爾·巴爾博就這個問題進行了很多辯論。巴爾博認為，在程序中如果本身就包含隨機性或偶然性，那么這個程序本身就有價值。你不能干預——你無法干預。這是他的觀點。而我認為，隨機性是一種工具，一種人工的直覺。

對我來說，很明顯我會從結(jié)果中做出選擇。我們?yōu)榇藸幷摿撕芏?。皮埃爾·巴爾博——我最偉大的辯論伙伴之一。很遺憾，他的音樂幾乎被世人遺忘了。

你知道，[算法]已經(jīng)存在很長時間了。我一直告訴所有人這件事——你知道莫扎特也用骰子嗎？他音樂創(chuàng)作中加入了隨機性。

麥克米勒系列，幾乎對稱

紙上拼貼 （雙聯(lián)畫）

單幅：27 x 87 cm

1962

從頭到尾

紙上拼貼

30 x 22 cm

1961

ZSVN: 你在使用“機器想象”時也使用了骰子，對吧？

?VM: 我確實使用了骰子，而且在我開始使用計算機之后也使用了。我在雷根斯堡有一個展覽，“向丟勒致敬”（Homage to Dürer），整個展覽的設(shè)計都使用了骰子。

[...] 作為藝術(shù)家，你總是需要做出決定。 [...] 在機器想象中，有一個很好的工具可以避免這種情況——隨機性。不是我這個“天才”需要做出決定；一切都由骰子的擲出結(jié)果決定。 [...] 而且，那所謂的天賦的直覺——隨機性可以替代它。就像我們有人工智能一樣，我們有人工智能直覺。而且就像我們所說的，使用機器想象類型的程序，你可能會得到一件持續(xù)三十年，甚至一千年的工作。你需要在某個地方劃定界限。

維拉·莫納爾與奧雷斯·維蒂埃工作室合作開發(fā)的《AD.VM.AV.IA》

一個與人工智能合作創(chuàng)作的系列，共16件作品組成。

保羅·莫吉諾（Paul Mouginot，1990，又名aurèce vettier）與維拉·莫納爾討論項目《AD.VM.AV.IA》。2023年2月，拍攝者：文森特·巴比

ZSVN：但當你畫出那些界限時，最終還是你在繪畫。因此，可以說，在你的作品中，有人工的直覺，也有“自然”的直覺。我認為這正是使你的實踐如此有趣的原因。因為許多使用算法創(chuàng)作藝術(shù)的人試圖抑制人類的直覺，或者完全消除人性。但你總是保持著這種自我意識，并利用計算機指出了那些無法自動化的創(chuàng)造性過程的部分。

VM：我認為計算機的悖論就在于此——它實際上幫助你將你僅想象的東西帶入現(xiàn)實世界，即使你自己目前還不知道那是什么。

所以[計算機]實際上使你的生產(chǎn)人性化——不是去人性化，而是更為人性化。

早上醒來，為自己泡一杯茶或做一些事情，然后開始用手隨意地涂鴉 [模仿手繪]，完全沒有頭緒自己要追求什么。而當你用電腦嘗試同樣的事情時，你夢寐以求的東西會慢慢展開。在這個第一步中，你會問自己，“我正在尋找什么？”而在第二步中，你會問自己，“我如何將它帶入這個世界？”

莫爾納在巴黎的退休之家，2022 年 8 月 16 日

拍攝者：Zsofi Valyi-Nagy

這次對話于 2022 年 8 月 16-17 日在巴黎舉行。它由 Zsofi Valyi-Nagy 從匈牙利語精簡并翻譯。它于 2024 年 1 月重新發(fā)布，并附有修訂版的引言。

運動

紙上水粉

76 x 105 cm

1959

無題（蜿蜒）（ref. 1142-1)

鉛筆、方格紙

73.5 x 62.6 cm

1958–60

運動

紙上拼貼、水彩

64.5 x 21.5 cm

1957

8月與東京藝大材料專家

面對面交流與創(chuàng)作

繪畫材料物質(zhì)研究

國際名師工作坊

期待你的加入

特邀導師：秋本貴透（日）

特邀講師：樂麗君

舉辦日期：2025年8月20日——27日

（8天，每天9:00——18:00）

講授形式：理論講授+創(chuàng)作實踐+一對一指導+工作室考察

舉 辦 地：北京

招收人數(shù)：15人（小班制確保指導質(zhì)量）

策 劃 方：庫藝術(shù)教育

主 辦 方：藝時代（北京）國際教育咨詢有限公司

特別支持：日本Kusakabe畫材公司、麥克美迪

工作坊亮點
Workshop features

1， 足不出國，以最短的時間，最小的代價獲得國際 權(quán)威導師 親傳核心材料技法；

2， 歐洲傳統(tǒng)技法的亞洲化改良 ， 契合東方創(chuàng)作者思維的教學法 ；

3，建立科學認知框架取代經(jīng)驗主義 ， 培養(yǎng)以材料特性驅(qū)動創(chuàng)作的思維模式 ；

4， 完成1-2幅具有材料研究深度的創(chuàng)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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