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0月底，德國BMZ集團傳來破產保護的消息。這家1994年成立、曾估值超20億歐元的電池企業(yè)，就這么突然倒下了。而在它之前，瑞典North volt燒光400億美元也走上了破產路。

短短兩年，歐洲電池產業(yè)接連“失守”，這背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起步早卻跑偏了方向

說起來，歐洲其實是最早看重電池產業(yè)的地區(qū)。早在2017年，歐盟就搞起了電池聯盟，到2020年累計砸了17億歐元補貼。2019到2020年間，又通過“歐洲共同利益重要項目”撥了超60億歐元。去年底還專門啟動了8.52億歐元的電池專項資金。

錢花出去不少，可效果呢？這些資金被分到了一堆中小項目上，每個項目規(guī)模都不上不下。要知道，中國的電池廠動不動就幾十GWh產能起步，靠規(guī)模把成本壓得很低。歐洲這邊，一個廠規(guī)劃4 GWh都算大項目了，這怎么跟人家比？

BMZ就是個典例，這家公司1994年就開始做電池組裝，從亞洲買電芯回來自己包裝?？窟@個模式，他們在電動自行車、醫(yī)療設備這些小眾市場做得還不錯，一度成了亞洲電池在歐洲的最大買家。2021年營收4億歐元，全球員工2300多人，日子過得挺滋潤。

轉折點在2018年，BMZ收購了電芯品牌Terra E，打算投3億歐元建德國第一座大型電池工廠。計劃挺美好，初期達到4GWh產能，中期翻倍到8GWh。還跟戴姆勒客車簽了大單，寶馬繼承人都入了股，當時看著前途一片光明。

可現實呢？直到破產，這個工廠也沒實現真正量產。為啥？因為他們根本沒掌握核心技術，組裝電池和生產電芯完全是兩碼事。前者是把現成零件拼起來，后者得掌握電化學、材料科學等一系列硬核技術。BMZ習慣了當“組裝工”，突然要變身“科學家”，這道坎就是邁不過去。

成本差距像大山一樣壓著

我們來算筆賬，在歐洲生產電池，工業(yè)電價是中國的2到3倍。德國去年的工業(yè)電價，比中國高一倍多，是美國的近5倍。電池生產是能源密集型產業(yè)，電費占成本大頭，單這一項就輸在了起跑線上。

人工成本更夸張，歐洲是中國的3到4倍。再加上環(huán)保合規(guī)費用，歐洲本土生產的電池成本，比中國企業(yè)高出15%到20%。這還不算完，歐洲連產業(yè)鏈都不完整。

生產電池需要鋰、鎳、鈷等礦產資源，還得把這些原料精煉成化學材料。這些東西歐洲基本都得靠進口。

看下來，原料靠進口，設備也得買，技術還沒掌握，光建一條生產線就要幾十億歐元投資。投產后發(fā)現，自己的產品比別人貴20%，這生意根本沒法做。

Northvolt在瑞典建廠的時候，90%的關鍵設備都是從中國采購的。就連核心工程師團隊，很多也是從亞洲請來的。說白了，歐洲企業(yè)想在“家門口”復制亞洲的成功，卻發(fā)現連最基礎的條件都不具備。

還有建設效率，中國的電池廠從規(guī)劃到投產，快的話一年多就能搞定。歐洲呢？環(huán)保評估要走好幾輪，土地審批慢得讓人著急，工會還得談判保障工人權益。等所有流程走完，市場早就變天了。BMZ計劃2020年投產的工廠，拖到2025年還沒量產，這期間技術都迭代好幾代了，等建好了也成了落后產能。

技術代差不是補貼能填平的

歐洲在基礎研究上其實不差，很多電池材料的前沿研究都出自歐洲高校和實驗室。問題出在哪？出在從實驗室到工廠的轉化環(huán)節(jié)。

中國的寧德時代、比亞迪這些企業(yè)，每年研發(fā)投入動不動就上百億。他們建了一套完整的產學研體系，高校的研究成果能快速在生產線上驗證、改進、量產。歐洲呢？大學搞研究，企業(yè)搞生產，中間缺了一座橋。很多好技術就躺在論文里，沒法產業(yè)化。

人才短板也越來越明顯，制造業(yè)需要大量懂工藝、會操作的工程師。中國高校這些年一直在培養(yǎng)電化學、材料科學方面的人才，每年幾十萬畢業(yè)生進入行業(yè)。歐洲呢？相關專業(yè)招生逐年下滑，年輕人更愿意去搞金融、互聯網。等到真要建電池廠了，才發(fā)現連熟練工人都招不到。

North volt就遇到過這問題，工廠建好了，本地工人不會操作核心設備，只能從中國請技術團隊過去培訓。好不容易培訓完，人才剛上手，企業(yè)就撐不下去了。這不是單純砸錢能解決的，需要整個工業(yè)體系的支撐。

更關鍵的是，電池技術迭代速度太快了。三元鋰、磷酸鐵鋰、固態(tài)電池、鈉離子電池，幾乎每年都有新方向。中國企業(yè)靠著龐大的本土市場，能快速試錯、快速調整。歐洲企業(yè)呢？一個技術路線還沒吃透，市場又換方向了，永遠在追趕，永遠差半拍。

被迫調整的現實選擇

BMZ破產后提出了重組方案：放棄大眾化動力電池市場，轉做工業(yè)特種電池和定制儲能方案。聽著是“戰(zhàn)略聚焦”，實際上就是認慫了。

在那些對成本不太敏感、更看重質量和定制化的細分領域，比如醫(yī)療設備、工業(yè)自動化，“德國制造”的牌子還能賣出點溢價。但這些市場規(guī)模有限，利潤雖然高點，天花板很明顯。曾經想做“歐洲寧德時代”的雄心，最后只能退守到小而美的角落，這就是歐洲電池產業(yè)的現狀。

現在歐洲的汽車廠和儲能公司都在重新琢磨策略。政策要求他們支持本土供應商，可本土供應商要么破產要么供不上貨。他們能怎么辦？只能加大從中國、韓國采購。去年歐洲九國新能源車銷量30.7萬輛，同比增長34%，這些車里裝的電池，絕大多數來自亞洲。

并且，一些西方投資人考察完中國電池廠后公開說：“看到寧德時代的全自動化生產線，才明白追趕已經沒意義了。”德國風投機構Extantia Capital甚至把電池制造移出投資清單，轉而尋求跟中國企業(yè)合作。

從某種角度看，歐洲電池產業(yè)的潰敗并不意外。他們選錯了時機，錯估了難度，低估了對手。當中國企業(yè)已經形成完整產業(yè)鏈、掌握核心技術、建立成本優(yōu)勢的時候，歐洲才開始熱身，這場比賽從一開始就不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