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又是一年寒衣節(jié)

作者︱孫樹恒

凌冽的風擦亮了青城的路燈

街口已騰起細碎的煙

黃紙疊成的衣袍 裹著霜氣

在風里蜷了蜷 就化作星火

有人屈膝跪地 額頭貼著凍土

像貼住祖輩溫熱的手掌

風卷著紙灰 擦過他的睫毛

那些沒說出口的話 便順著淚痕

滲進不著邊際的迷霧里

焚紙的人動作遲緩

指尖沾著白天研的墨

許是想在紙衣上添一句叮囑

又怕筆鋒太重 壓碎了念想

燒完就走的人 腳步匆匆

背影嵌在青城灰蒙蒙的天際

衣角還沾著紙灰的白

像極了那年送別母親的雪

落在肩頭 沒來得及撣去

漸漸變老的脊背 馱著多少“來不及”

那一篇篇有逝去親人名字的舊文章

又一次翻閱出來，字字句句都是思念

一張張的老照片 背后藏著的暖

如今只能對著青煙默念

那句遲來的“我想你們了”

混著紙灰 飄向遠方

成了心底最軟的痂

越想 越清晰

誰的夢里 祖先的模樣已模糊

卻記得他們從遠方 帶來的香火

記得趕馬車的父親 他甩著鞭子的背影

被夕陽拉得很長很長

那些牽掛 像山坡的蒲公英

在歲月的腐殖土中 悄悄生長

每到寒衣節(jié) 就飄舞起來

寄托的靈魂，帶著熟悉的氣息 撓著心尖

古人早把思念寫進詩行

“紙灰飛作白蝴蝶” 掠過千年

落在青城的街口 化作霜后的悼詞

落在城市的風里 落在無處安放的枯葉

那些未盡的情緒 沒說的鄉(xiāng)愁

都藏在仄仄平平的韻腳里

有人提筆 把思念寫進詩箋

怕風把故人的名字吹淡

有人守著祖輩的規(guī)矩

焚紙 祭酒 點亮一盞清燈

守詩脈 不是守泛黃的紙頁

是守后代心底的滾燙

守那些“被想念”的時光

守一段人間至情 不被歲月風干

敬祖先，敬逝去的親人，

敬離我最親近逝去的父母，逝去的岳父岳母，大哥…

我懂得他們在人間的缺憾

敬青城的風 懂每一粒紙灰的去向

敬青城的月 照過多少離人淚

人活一世 不只是活在當下的煙火

更要活在一段“被想念”的未來

像一盞盞長明燈

像祖墳上永不熄滅的磷火

把牽掛 代代相傳

點一盞燈 立在街口的寒風里

替那些來不及告別的人

暖一暖歸途

替那些沒說出口的思念

留一束微光

紙灰還在飄 像紛紛揚揚的雪

落在樓宇的磚墻上 落在花池的枯草上

落在每一個思念者的心上

這溫暖 不會熄滅

就像人間至情 從來不會走遠

在寒衣節(jié)的夜里

在千年的詩行里

在代代相傳的牽掛里

靜靜流淌 生生不息

（作者檔案：孫樹恒，筆名恒心永在，內蒙古奈曼旗人。蒙域經濟30人專家組成員，呼和浩特市政協(xié)智庫專家。第一期魯迅文學院省級作協(xié)會員線上培訓班學員，中國金融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散文家協(xié)會會員、 內蒙古作家協(xié)會會員、內蒙古茶葉之路研究會副會長，內蒙古詩書畫研究會高級研究員兼副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