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世上有兩個陳賡。

一個是在毛主席、彭老總面前都敢開玩笑、沒大沒小的“開心果”；另一個，是讓敵人聽到名字就頭皮發(fā)麻的“索命人”。

這兩個形象，看著八竿子打不著，卻偏偏長在同一個人身上。

1950年，剛把西南地區(qū)理順當(dāng)上軍區(qū)副司令的陳賡，屁股還沒坐熱，一份絕密電報就擺在了案頭。

南邊鄰居越南的胡志明，實在是頂不住法國人的洋槍洋炮了，親自跑到北京搬救兵。

他沒要千軍萬馬，也沒要堆積如山的物資，點名就要一個人：“請派陳賡同志來。”

這封電報的分量，重得能砸穿桌子。

一個國家的領(lǐng)袖，把翻盤的希望，押在另一個人身上。

這事透著一股不尋常。

胡志明認(rèn)識陳賡，那得追溯到二十多年前的廣州。

他看重的，絕不只是陳賡能打，更是他那股子不按套路出牌，總能把死棋下活的本事。

要咂摸透陳賡這個人，得把時間往回倒，倒回那個叫黃埔軍校的地方。

那地方，就是個模子，要把所有人都刻成一個樣：絕對服從，鐵血紀(jì)律。

后來的國民黨大將杜聿明，就是這里的標(biāo)兵。

他的被子，疊得跟用刀切出來的豆腐塊一樣，多一道褶子都算褻瀆。

可陳賡偏不信這個邪，他瞅著杜聿明不在，上去就給那“豆腐塊”來一爪子，劃拉得亂七八糟。

杜聿明氣得臉紅脖子粗，回來找他算賬，陳賡卻斜著眼，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你這叫執(zhí)念，我這是幫你破除形式主義，打仗的時候，敵人可不會等你把被子疊好?！?/p>

這哪是搗蛋，這骨子里就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人。

他看不得所有人都一個腦袋走路。

學(xué)校里排演話劇《花木蘭》，臨開場了，演“五姨太”的女同學(xué)鬧肚子來不了，眼看就要出洋相。

大伙兒急得團團轉(zhuǎn)，陳賡這個一米八的大個子，把心一橫，嚷嚷著“我來”，硬是把自己塞進那身緊繃繃的旗袍里。

他一扭一扭地上了臺，臺底下先是死一般的寂靜，接著爆發(fā)出雷鳴般的笑聲。

一場差點黃了的演出，就這么被他用近乎“砸場子”的方式給救了回來，還成了黃埔的一段佳話。

你看，從劃拉被子到男扮女裝，他干的事瞧著都不怎么“正經(jīng)”，可里頭都藏著他的一套活法：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路走不通的時候，就得想辦法自己開一條。

這種腦子，在平時是惹禍的根苗，可到了你死我活的戰(zhàn)場上，就是救命的法寶。

時間再跳回到1950年7月的越南。

陳賡一腳踏進北越的崇山峻嶺，那股子濕熱的瘴氣撲面而來，讓他那條在戰(zhàn)爭中被打斷過的腿鉆心地疼。

但比腿疼更讓他鬧心的，是越南人民軍指揮部里那死氣沉沉的氛圍。

胡志明待他如上賓，好吃好喝地伺候著，還專門派了三個越南婦女照顧他的生活。

這份尊敬，太重了，重得像一堵墻，把中國顧問團和越南的同志們隔開了。

顧問們說話小心翼翼，越南的將領(lǐng)們看他的眼神，全是敬畏，沒人敢說心里話。

這仗還怎么打？

一群人連話都說不到一塊兒去。

陳賡眼珠子一轉(zhuǎn)，計上心來。

他得先給這幫人的腦子松松弦。

第二天一早，一個姑娘端來檸檬水，陳賡笑著點點頭：“好，以后你就叫‘檸檬小姐’?！?/p>

中午，另一個姑娘送來菠蘿，他又樂呵呵地封了個“菠蘿姑娘”。

晚上，一位年紀(jì)稍長的婦女端來咖啡，陳賡站起來，很認(rèn)真地叫了聲“咖啡大嫂”。

這三個帶著生活熱氣的稱呼，像三顆小石子，一下子就把指揮部里那潭死水給攪活了。

屋子里的人都繃不住笑了，那幾個越南婦女紅著臉，手腳也不再那么拘謹(jǐn)。

越南方面的通訊員馬上把這事記了下來，說陳賡將軍一來，指揮部的氣氛立刻就活躍了，大家干活都有勁了。

這不是插科打諢，這是攻心。

陳賡心里跟明鏡似的，想讓別人聽你的，得先讓人家把你當(dāng)自己人。

他用幾句玩笑話，就把那層看不見的隔閡給捅破了。

人心通了，接下來就該動真格的了。

當(dāng)時的越南軍隊，打仗還是一根筋，總想著跟法國人擺開架勢，你一槍我一炮地打陣地戰(zhàn)。

可人家法國人裝備好，訓(xùn)練足，這么硬碰硬，不就是拿雞蛋往石頭上砸嗎？

結(jié)果自然是屢戰(zhàn)屢敗，士氣低落。

陳賡看完戰(zhàn)報，把筆一摔，話說得一點不客氣：“這是自殺！

打蛇要打七寸，你們這是拿自己的腦袋往蛇嘴里送。”

他立刻給中央軍委發(fā)報，跟胡志明、武元甲這些人關(guān)起門來，一根煙接一根煙地抽，在地圖上反復(fù)比劃，最后敲定了一個后來被寫進各國軍事教材的戰(zhàn)術(shù)：“圍點打援”。

說白了，就是不跟你硬磕那些大城市，專挑你那些偏遠(yuǎn)、孤立的小據(jù)點下手。

我把你這個據(jù)點圍起來打，就像把魚餌扔進水里，你主力部隊敢來救，我就在半路上張開口袋，把你這支援兵給吃了。

道理是好道理，可真干起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越南的將領(lǐng)們打慣了呆仗，對這種跑來跑去、穿插迂回的打法心里沒底。

邊界戰(zhàn)役頭一仗，攻打東溪，戰(zhàn)斗一打響，法國人的炮火一覆蓋，越南部隊有些單位居然頂不住，開始往后縮。

那一刻，陳賡臉上所有的笑容都消失了。

他直接找到胡志明，神情嚴(yán)肅，話語里帶著鋼音：“主席，打仗不能當(dāng)兒戲！

戰(zhàn)場上，我的命令就是最高指示，必須不折不扣地執(zhí)行！

如果做不到，這仗沒法打，我也沒法負(fù)責(zé)！”

胡志明從沒見過陳賡這個樣子，他被這股決絕的氣勢鎮(zhèn)住了，當(dāng)即拍板，授予陳賡在前線戰(zhàn)場上的全權(quán)指揮。

有了這道“尚方寶劍”，命令立刻暢通無阻。

撤退的部隊被頂了回去，進攻的部隊像換了個人，嗷嗷叫著撲向東溪。

最終，法軍兩個精銳營被全殲，一千三百多人不是被打死就是被活捉，繳獲的武器裝備堆成了小山。

這一仗，是越南抗法戰(zhàn)爭以來從未有過的大勝，一下子把整個戰(zhàn)場的局面給盤活了。

從那天起，越南的將軍們再看陳賡，眼神里就不僅僅是敬畏，而是打心底里的服氣。

其實，陳賡這種“不走尋常路”的本事，早在上海搞地下工作時就爐火純青了。

在那個白色恐怖的年代，他化身特務(wù)頭子，出入龍?zhí)痘⒀?，把國民黨的情報機構(gòu)攪得天翻地覆。

他能前一秒還在跟敵人推杯換盞，下一秒就把情報送到了自己同志手里。

這種在刀尖上跳舞的本事，靠的不僅是膽量，更是那顆總能比別人多想一步的腦子。

1951年，朝鮮戰(zhàn)爭進入最艱難的階段。

陳賡剛從越南戰(zhàn)場上下來，還沒喘口氣，又被一紙調(diào)令派往朝鮮，擔(dān)任志愿軍副司令員。

他拖著那條傷腿，從南亞的叢林，又一頭扎進了朝鮮半島的冰天雪地。

他的人生，就像一場場接力賽，槍聲就是發(fā)令槍，他永遠(yuǎn)在沖鋒的路上。

身上的傷疤，就是他一枚枚無需言說的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