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化得差不多了，地皮開始返潮，田埂邊上還能瞅見沒散盡的水汽。不少人蹲在地頭皺眉：這都啥時候了，有些地還光禿禿的，連根麥芽都沒冒出來。急也沒用，種地這事，有時候就得熬得住性子?？赡阋浅蛞谎劢酉聛韼滋斓奶鞖?，心里就踏實了——黃淮海這片，明兒最低溫才1度，最高能蹦到13度；后天更暖，最低5度，最高直接沖上15度；再往后看，夜里基本不跌破3度，白天動不動就是十幾度。這種天兒，別說小麥了，地里埋個豆子都能發(fā)芽。

其實啊，立冬前后下的種，早就頂出土了，綠油油一小片；11月下旬那波也沒落下，多數(shù)地塊已經(jīng)露了頭。真沒出苗的，八成是地整得糙，坷垃多，土疙瘩壓著種子，芽頂不出來。澆過一遍水的地，芽已經(jīng)在土里拱著了，破土也就這幾天的事。要是誰家舍得澆兩遍，那麥苗早站起來了，根扎得穩(wěn)，葉也舒展。

12月這一個月，對莊稼人來說，金貴得很。說是黃金月不為過，麥子、大蒜、越冬菜都靠這時候定根基。趁暖和趕緊澆一遍，把墑情提上來，開春不用犯愁地干。今年麥播是晚了，比往年遲了十幾天甚至二十來天，可老天幫忙，冷得不狠，反倒是暖冬趨勢明顯，氣溫一抬，反倒給晚播的小麥續(xù)了口氣。你看，壞事也能變好事。

播得晚，有它的好處。頭一條，苗不旺長，不會躥個子空耗營養(yǎng)；第二條，病蟲害輕，冬天沒幾個蟲能活下來，來年省藥省事?？扇秉c也有——剛出土的“一根針”苗，分不了蘗；長到兩片葉子的，也不太容易分蘗，產(chǎn)量根基弱了點。有人問，這么種能打多少糧？真不好說。管理跟得上，未必減產(chǎn)。

我有個鄰居，去年就是個活例子。都快11月底了，地還沒凍透，他拎著種子就下地了。別人看見直搖頭，笑出聲：“這時候還種？你當(dāng)小麥?zhǔn)蔷虏税?，割了還能長？”他也不辯解，一畝地撒了整整60斤種子，厚播補晚。兩遍水澆下去，臘月里還踩著薄雪，背個化肥袋，一把一把撒尿素。大伙兒都說他瘋了，他自己悶頭干。年后該打藥打藥，一遍兩遍三遍，葉面肥也跟上了。

收麥那天，全場愣住——畝產(chǎn)將近1000斤，比村里誰都高。誰也沒想到，最晚種的，反倒成了最搶眼的。有人說運氣好，我倒覺得，是人沒慌神。地沒上凍，就有希望；苗沒出來，也不能撂挑子。種地這事兒，不怕晚，就怕你不動手，怕你瞎擔(dān)心，怕你一看沒動靜就撒手不管。

現(xiàn)在地里那些還沒綠的，別天天盯著發(fā)愁。溫度在這兒擺著，只要水到、種實、地松，該出來的，一準(zhǔn)會冒頭。農(nóng)民的日子就是這么熬出來的——一邊等天時，一邊盡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