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宇，你外公腦梗了！"電話里小姨王秀蘭的哭聲幾乎要把我的耳膜震破。

我握著手機的手猛地一顫，剛端起的咖啡杯直接摔在了地上，咖啡濺了一地。"什么？外公怎么會..."

"醫(yī)生說要馬上手術(shù)，需要20萬！"小姨的聲音急得發(fā)顫，"我們真的拿不出來，你能不能..."

我腦子里嗡嗡作響。外公，那個73歲還能爬山的外公，那個每次見面都要塞給我紅包的外公，竟然腦梗了？

"我馬上去銀行！"我?guī)缀跏呛鸪鲞@句話，顧不上收拾地上的咖啡漬，抓起鑰匙就往外沖。

01

兩個小時前，我還在陽臺上給花澆水，想著這個周末怎么安排。

28歲的我在這座城市打拼了6年，雖然算不上大富大貴，但也攢下了一些積蓄。作為家里唯一的男孩，我一直覺得自己有責(zé)任照顧家人，尤其是外公。

外公王德榮是我最敬重的長輩。母親陳慧芬經(jīng)常跟我說，當(dāng)年要不是外公支持她讀書，她也不會有后來的工作，我們家的日子也不會過得這么安穩(wěn)。

小時候每年暑假，我都要在外公家住上一個月。外公會帶我去河邊釣魚，教我下象棋，給我講抗戰(zhàn)時期的故事。他雖然文化不高，但做人的道理卻懂得很多。

"做人要有擔(dān)當(dāng)，"外公常說，"家人有難，能幫就幫，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

我一直記著這句話。工作這些年，我?guī)缀鯖]有什么大的花銷，就是想著萬一家里有什么急事，我能幫上忙。沒想到這一天真的來了。

手機突然響起，打斷了我的思緒?？吹?小姨"兩個字，我心里就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02

"曉宇，你外公腦梗了！"

小姨的第一句話就讓我心臟停止了跳動。我記得自己當(dāng)時整個人都愣住了，腦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外公不是身體一直很好嗎？"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昨天晚上突然倒下的，"小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們連夜送到市醫(yī)院，醫(yī)生說是大面積腦梗，必須馬上手術(shù)，不然..."

我聽到電話里傳來醫(yī)院特有的嘈雜聲，還有小姨夫張振東在跟醫(yī)生說話的聲音。

"醫(yī)生怎么說？"

"說手術(shù)費要20萬，還要準(zhǔn)備后續(xù)的康復(fù)費用。"小姨的聲音里帶著絕望，"曉宇，你知道我們家的情況，這些年振東的生意一直不好，我們真的拿不出這么多錢。"

我當(dāng)然知道小姨家的情況。小姨夫做小生意，這幾年經(jīng)濟不好，生意越來越難做。小姨自己也沒有固定工作，就在家?guī)Ш⒆印?/p>

"你們現(xiàn)在在哪個醫(yī)院？我馬上過去。"

"別，你別來了，距離太遠。"小姨說，"醫(yī)生說手術(shù)越早越好，每耽誤一分鐘都可能影響效果。你能不能先把錢轉(zhuǎn)給我們？"

我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我馬上去銀行取錢，半個小時就能轉(zhuǎn)給你。"

掛了電話，我立刻開始收拾東西。20萬，對我來說確實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但為了外公，值得。

03

坐在車?yán)镖s往銀行的路上，我忍不住想起小姨這些年的一些事情。

說實話，小姨王秀蘭這個人，有時候確實讓人覺得有些...復(fù)雜。她比我母親小4歲，但性格完全不同。母親勤儉持家，從來不會向別人張口要錢；小姨卻總是覺得全世界都欠她的。

前年過年的時候，小姨就曾經(jīng)找我借過5萬塊錢，說是小姨夫要進貨。我當(dāng)時沒多想就借了，但到現(xiàn)在也沒還。去年我提起這事，小姨就說生意虧了，讓我再等等。

還有一次，小姨說她兒子要上補習(xí)班，需要2萬塊錢的學(xué)費。我媽勸我不要借，說小姨從小就愛占便宜。但我想著都是一家人，就又借了。結(jié)果后來聽說，那個補習(xí)班根本沒那么貴。

媽媽為這事沒少跟我嘮叨："曉宇，你小姨這個人，從小就會哭會鬧，總是能從你外公那里要到好處。你要小心一點，別被她給騙了。"

但今天不一樣。外公腦梗，這是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小姨再怎么樣，也不會拿外公的命來開玩笑吧？

我搖搖頭，把這些雜念甩開。不管怎樣，救外公是最重要的。

04

紅燈停車的時候，我腦海里浮現(xiàn)出外公的樣子。

外公雖然73歲了，但身體一直很硬朗。去年春節(jié)我回家的時候，他還能自己騎著三輪車去集市買菜。鄰居們都說外公保養(yǎng)得好，看起來比同齡人年輕十歲。

我記得小時候，外公最疼我。每次我犯錯被媽媽打，外公都會護著我，偷偷給我買糖吃。他常說："曉宇是我們王家的寶貝疙瘩，以后要有出息的。"

上大學(xué)的時候，家里經(jīng)濟緊張，是外公偷偷給了我一萬塊錢，說是讓我在學(xué)校好好讀書，別餓著自己。我至今還記得他把錢塞給我時那種偷偷摸摸的樣子，生怕被外婆發(fā)現(xiàn)。

工作后，每次我回家看外公，他都要殺雞宰魚地招待我。我說不用這么麻煩，他就瞪著眼睛說："我外孫回來，不做點好吃的怎么行？"

外公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我成家立業(yè)。前幾個月他還跟我說："曉宇啊，你也28了，該找個好姑娘結(jié)婚了。外公還想抱重外孫呢。"

想到這里，我眼眶有些濕潤。外公對我這么好，現(xiàn)在他有難了，我怎么能不幫？

20萬算什么？就算花光我所有的積蓄，我也要救外公。

05

到了銀行，我直接找到了理財經(jīng)理。

"陳先生，您要取20萬現(xiàn)金？"經(jīng)理有些驚訝，"這么大金額，您確定不需要轉(zhuǎn)賬嗎？"

"不用，我需要現(xiàn)金。"我心急如焚，只想快點把錢取出來。

"好的，請稍等。"經(jīng)理開始辦理手續(xù)。

我坐在VIP室里，手機不停地收到小姨發(fā)來的信息："曉宇，醫(yī)生說再不手術(shù)就來不及了"、"你什么時候能取到錢"、"我都快急死了"。

每一條信息都像刀子一樣扎著我的心。外公現(xiàn)在一定很難受吧，他一定在等著我救他。

"陳先生，錢取好了。"經(jīng)理把一個黑色的提包遞給我。

我接過包，里面沉甸甸的20萬現(xiàn)金。這是我6年來所有的積蓄，但為了外公，我一點也不心疼。

剛要走出銀行，我的手機突然響了。

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外公"兩個字，我整個人愣住了。

06

"外公？！"我?guī)缀跏呛俺鰜淼?，聲音在銀行大廳里顯得特別刺耳。

"曉宇啊，是我。"外公的聲音依然那么洪亮，一點也不像生病的樣子，"過節(jié)回來嗎？"

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zhuǎn)。手里的提包差點掉在地上。

"外公，你...你不是腦梗了嗎？你不是在醫(yī)院手術(shù)嗎？"我的聲音在顫抖。

"什么腦梗？什么手術(shù)？"外公明顯被我的話搞糊涂了，"我好好的在家呢，剛吃完飯在院子里遛鳥。"

我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小姨的話、醫(yī)院的聲音、20萬的手術(shù)費...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公，小姨說你昨晚腦梗了，現(xiàn)在在市醫(yī)院，需要20萬做手術(shù)..."

"胡說八道！"外公的聲音突然變得憤怒，"我昨晚在家看電視，今天上午還去釣魚了。什么市醫(yī)院？我這輩子除了體檢，從來沒住過院！"

我的腿軟了，幾乎要跌坐在地上。銀行里的其他客戶都好奇地看著我。

"那小姨她..."

"你小姨？"外公的聲音里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憤怒，"你小姨前天還跟我借錢呢，說是要買房子的首付。我沒借給她，她就生氣走了。"

原來如此。一切都明白了。

"外公，我馬上回家。"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

"好，好，外公等你。"外公似乎也感覺到了什么，聲音變得溫和了許多，"路上開車小心。"

掛了電話，我看著手里的20萬現(xiàn)金，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07

我沒有直接回家，而是開車去了小姨家。

一路上，我的心情五味雜陳。憤怒、失望、慶幸...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憤怒的是小姨竟然用外公的命來騙我的錢；失望的是我居然這么容易就被騙了；慶幸的是外公安然無恙。

想起電話里小姨哭得撕心裂肺的聲音，想起她說的"醫(yī)生說再不手術(shù)就來不及了"，我就覺得惡心。她的演技真的太好了，連醫(yī)院的背景音都模擬得那么真實。

到了小姨家樓下，我打了她的電話。

"曉宇！錢取到了嗎？醫(yī)生都催好幾遍了！"小姨的聲音依然那么急切。

"取到了。"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你在哪個病房？我直接送過去。"

"不用不用，你把錢轉(zhuǎn)給我就行，我們在手術(shù)室外面等著呢。"

"我堅持要親自送過去。"我咬著牙說，"畢竟是外公的手術(shù)，我必須在現(xiàn)場。"

電話里沉默了幾秒鐘。

"那...那你等等，我問問醫(yī)生具體在哪個手術(shù)室。"

"不用問了，小姨。"我深吸一口氣，"我剛才跟外公通了電話。"

電話里的聲音戛然而止。

過了很久，小姨才說話，聲音完全變了："曉宇，你聽我解釋..."

"還有什么好解釋的？"我的憤怒終于爆發(fā)了，"外公好好的在家遛鳥，你卻說他腦梗了要手術(shù)！你知道我剛才有多害怕嗎？"

"我...我真的沒辦法，振東欠了人家錢，人家天天上門要債，再不還就要出大事了。"小姨的聲音里帶著哭腔，但我已經(jīng)不相信她的任何眼淚了。

"所以你就編造外公病危的謊言來騙我？"我的聲音越來越大，"你知道這20萬是我全部的積蓄嗎？你知道我為了湊這筆錢有多著急嗎？"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小姨開始哭，但這次我聽出了心虛。

"錯了？"我冷笑，"如果我沒有給外公打電話，你是不是準(zhǔn)備一直騙下去？"

小姨不說話了。

我知道答案。

08

當(dāng)天晚上，我開車回到了老家。

外公看到我，高興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曉宇回來了！快進屋，外公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紅燒肉。"

看著外公忙前忙后的身影，我心里既溫暖又愧疚。溫暖的是外公依然健康，愧疚的是我居然懷疑過他真的病了。

吃飯的時候，我把小姨的事情告訴了外公。

外公聽完，沉默了很久，最后嘆了口氣："你小姨從小就是這個性格，愛鉆空子，愛占便宜。但她畢竟是我女兒，我也不能不管。"

"外公，她這次太過分了。"我還是很憤怒。

"過分是過分，但也說明了一個問題。"外公放下筷子，認真地看著我，"曉宇，你有一顆善良的心，這是好事。但善良也要有智慧，不能被人利用。"

我點點頭，心里五味雜陳。

"不過，"外公突然笑了，"我很高興你愿意為了我拿出所有的積蓄。這說明我這個外公沒有白疼你。"

我鼻子一酸，差點掉眼淚。

"外公，以后我每個月都回來看您。"

"好，外公等著你。"外公拍拍我的肩膀，"但記住，下次遇到這種事，一定要先核實情況。親情可貴，但不能被親情綁架。"

我用力地點頭。這一天學(xué)到的，比我之前28年學(xué)到的都多。

從老家回到城市的路上，我想了很多。小姨的行為確實讓我憤怒和失望，但也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善良是一種品質(zhì)，但盲目的善良就是愚蠢。

真正的愛，應(yīng)該建立在信任和誠實的基礎(chǔ)上。而真正的親情，也不應(yīng)該成為欺騙的工具。

我決定原諒小姨，但也會保持距離。血緣關(guān)系不能選擇，但如何相處，選擇權(quán)在我自己手里。

外公說得對，善良要有智慧。從今以后，我會做一個有智慧的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