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你以為能“清熱解毒”的中成藥，服用不當卻會導致慢性甚至急性中毒——這不是危言聳聽，而是血淋淋的事實。

不良反應案例

2024年11月，杭州一位35歲的女性因長期便秘，自行連續(xù)服用牛黃解毒片長達三年，導致慢性砷中毒。病人出現(xiàn)皮膚變黑、乏力、腹脹、月經(jīng)不調(diào)、手腳麻木等多系統(tǒng)癥狀，檢查發(fā)現(xiàn)尿砷超標十倍，并被診斷為結腸黑變病。[1]

2009年，湖南婁底一位曾先生因精神疾病長期服用含砷的藥物“牛黃寧宮片”，導致慢性重度砷中毒，全身皮膚出現(xiàn)如斑馬紋般的色素沉著和脫失。[2]

2013年，貴州一位農(nóng)婦因頭痛服用了含有朱砂和雄黃的土偏方，結果導致急性汞中毒合并砷中毒，肝臟受損。[3]

1988年，一位帶狀皰疹患者服用含5克雄黃的偏方后，出現(xiàn)了黃疸、肝功能損害等中毒癥狀。[4]

除了慢性中毒，還有更可怕的急性中毒案例：

2023年，浙江一位56歲的黃先生將自制了三年的雄黃酒加熱后飲用，很快出現(xiàn)劇烈腹痛、嘔吐和腹瀉，繼而昏厥。送醫(yī)后檢查發(fā)現(xiàn)其尿砷含量超出正常值20多倍，被確診為急性砷中毒，雖經(jīng)搶救脫離生命危險，但出現(xiàn)了腎損傷和心肌損傷。[5]

2015年，武漢的齊爹爹在招待親戚時，將加熱的雄黃酒誤作普通酒飲用，導致兩人均出現(xiàn)砒霜中毒癥狀。[6]

2024年，廣西陽朔的屈女士將雄黃放入水缸和水井中，本想驅邪解毒，結果一家七口飲用后全部中毒入院，其中一名兒童因嚴重的肝功能損害和骨髓抑制被送入重癥監(jiān)護室。[7]

雄黃粉

關于雄黃

導致以上中毒案例的罪魁禍首，正是雄黃。

根據(jù)《中國藥典》2020版記載，雄黃是一種硫化物類礦物雄黃族礦物，主要成分是二硫化二砷（或其同素異形體四硫化四砷）。

雄黃是一種可能導致慢性中毒、急性中毒甚至具有致癌性的礦物，其毒副作用主要源于砷成分對全身多器官系統(tǒng)的毒性作用。

很多常見中成藥中都含有雄黃，如牛黃消炎片、牛黃解毒片、安宮牛黃丸、七珍丸等，甚至連一些兒童用藥，如小兒至寶丸、小兒驚風散等也含有雄黃。

據(jù)筆者統(tǒng)計，僅《中國藥典》2020版中收錄的含雄黃中成藥，就多達37種（統(tǒng)計表格見文末）。

以下是雄黃毒副作用的系統(tǒng)性分析：

中毒表現(xiàn)與致癌性

雄黃導致的中毒可分為急性和慢性兩種情況。

（1）急性中毒

導致急性砷中毒的原因之一，是雄黃加熱時被氧化為劇毒的三氧化二砷（俗稱砒霜），藥用的雄黃也可能含有1%左右的三氧化二砷?？诜趸?.01~0.05g即可發(fā)生中毒，致死量為60~200mg（0.76~1.95mg/kg）。

另一個導致急性中毒的主要原因，是在短時間內(nèi)攝入較大劑量雄黃[8]。

砷化物急性中毒的主要表現(xiàn)為劇烈腹痛、嘔吐、腹瀉（類似“米泔樣”或帶血糞便）、咽喉燒灼感及口中金屬味。嚴重時，毒素會侵犯神經(jīng)系統(tǒng)，導致頭痛、意識模糊、四肢抽搐甚至昏迷，并可能引發(fā)循環(huán)衰竭和呼吸中樞麻痹而危及生命。

（2）慢性中毒

慢性中毒多因長期少量接觸或使用引起，癥狀包括皮膚角化過度、色素沉著、脫甲（指甲出現(xiàn)白色橫紋）、周圍神經(jīng)病變（如四肢麻木、肌肉萎縮）以及肝腎功能異常。

更致命的是，無論是急性還是慢性砷暴露，均可能增加患癌風險。

（3）致癌性

2017年10月27日，世界衛(wèi)生組織國際癥研究機構公布的致癌物清單初步整理參考，砷和無機砷化合物在1類致癌物清單中，對人類致癌性證據(jù)充分。[9]

不良反應原理

雄黃的毒性具有多系統(tǒng)、多靶點特點。

在消化系統(tǒng)，它直接刺激胃腸道黏膜，引發(fā)炎癥和潰瘍。對肝臟和腎臟，砷化合物可導致細胞脂肪變性、壞死，表現(xiàn)為肝區(qū)疼痛、黃疸、蛋白尿、血尿等，嚴重時發(fā)展為肝功能衰竭或急性腎小管壞死。

在血液系統(tǒng)，雄黃能抑制骨髓造血功能，引起貧血、白細胞和血小板減少。

神經(jīng)系統(tǒng)方面，砷是神經(jīng)毒物，可引起眩暈、共濟失調(diào)、周圍神經(jīng)炎等癥狀。

此外，雄黃還可損害心肌細胞，誘發(fā)心肌炎，并可能造成血管舒縮中樞麻痹，導致毛細血管擴張和通透性增加。

特殊使用風險與禁忌人群

內(nèi)服雄黃風險極高，即便常規(guī)劑量也可能中毒，且不宜入湯劑煎煮（因不溶于水）。

外用雄黃時，也需避免大面積、長期持續(xù)涂抹，以防砷成分經(jīng)皮膚吸收蓄積中毒。

孕婦絕對禁止使用雄黃，因為砷可通過胎盤屏障，可能導致胎兒畸形或影響發(fā)育。哺乳期婦女、嬰幼兒以及肝腎功能不全者也應禁用。個別體質(zhì)敏感者可能對雄黃產(chǎn)生過敏反應，出現(xiàn)皮疹、瘙癢、水腫等。

中毒應急處理原則

一旦懷疑或發(fā)生雄黃中毒，應立即停止接觸并第一時間就醫(yī)（急診科是首選）。就醫(yī)前或途中，若患者清醒且誤服不久，可嘗試催吐（如用手指刺激咽后壁）并大量飲水，但切忌盲目自行用藥解毒。

專業(yè)醫(yī)療措施包括洗胃（常用生理鹽水、硫代硫酸鈉溶液）、導瀉、口服活性炭吸附，以及使用特異性解毒劑如二巰丙磺鈉注射液，這些藥物能與砷結合形成絡合物加速其排泄。對于重癥患者，可能需要進行血液凈化等支持治療。

常見含雄黃中成藥

下表中的藥物由筆者整理自《中國藥典》2020版（使用請注明來源）——

鑒于雄黃的毒性顯著，強烈建議您在任何情況下使用雄黃前，務必咨詢相關專業(yè)醫(yī)務人員，嚴格遵循醫(yī)囑，切勿自行配制藥方或輕信民間偏方，以確保用藥安全。

最后的話

中國現(xiàn)在的世界第一工業(yè)大國，很多技術領域實力領先全球。

我們制造的火箭飛上九天，潛艇深入五洋，而不是幻想月中嫦娥、水中龍宮。

飛馳在公路上的，是最新技術的電車、混合動力車，而不是牛車、驢車。

我們聯(lián)系親朋好友，用的是能夠視頻通話的手機，而不是苦苦托人三千里遙寄家書。

我們用二維碼支付，在網(wǎng)絡上購物，而不是以物易物。

我們研發(fā)的機器人能做手術，能后空翻，放在一千年前，會被視為神跡。

我們自信在幾乎所有科技領域遠超古人，但為何唯獨醫(yī)藥方面，卻堅信一兩千年前的古方，容不得今人質(zhì)疑？

參考資料

[1] https://news.cnr.cn/native/gd/20241116/t20241116_526978118.shtml

[2] https://www.chinanews.com.cn/sh/news/2009/10-04/1898122.shtml

[3] https://www.chinanews.com/sh/2013/10-12/5371037.shtml

[4] https://mall.cnki.net/magazine/Article/HLZY199001017.htm

[5] 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25371479

[6] https://www.chinanews.com.cn/sh/2015/02-28/7087260.shtml

[7] https://www.sohu.com/a/800897579_121123768

[8] 孫貴范.深入研究慢性砷中毒的分子作用機制[J].中國地方病學雜志, 2004, 23(1):2.DOI:10.3760/cma.j.issn.1000-4955.2004.01.001.

[9] https://scjg.sx.gov.cn/art/2018/10/8/art_1484741_21679211.html